第58章考察

都是當了多年老師的人，王振興和唐娟很清楚，學校經常會做麵子工程。

所以為了瞭解最真實的英語角況，他們沒有聯絡紅河縣一高，直接在校攔住學生打聽。

不巧的是，他們第一個攔住的，剛好是曹潔。

高一一班上節課才發了前兩天英語測驗的卷子，因為班裡績不錯，九十分以上的足有七八個，馬老師笑得合不攏，把同學們狠狠誇了一番。

可曹潔看著自己那個鮮紅的89，卻一點笑不出來。

最引以為傲的就是英語績，以前考89，最差也能進全班前三，現在……

都怪謝苗搞那什麼英語角，謝苗簡直是老天派來和作對的。

曹潔心裡憋著不甘，剛好聽到胡翠娥說酸話：“就這種農村出來的纔好好學習，我們能接爸媽的班，又不用回家種地，考什麼大學考大學。”

想著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心裡一，跟了出來。

誰知胡翠娥本不按牌理出牌，纔開口搭話，就翻了臉。

“你又想乾嘛？告訴你，我胡翠娥可不吃那個虧，你趁早離我遠點兒！”

曹潔被氣了個倒仰，正暗自磨牙呢，聽到有人打聽英語角，哪可能說什麼好話。

“什麼英語角？冇聽說過。”睜大眼，一副十分驚訝的樣子。

“冇聽說過？”

不王振興，唐娟也愣了。

紅河縣一高本校的學生都冇聽說過英語角，他們還敢報到市裡，作假也不是這麼個做法吧？

“你真冇聽說過英語角？”唐娟忙追問，“那謝苗呢？你們學校謝苗英語怎麼樣？”

“這個不太好說。”曹潔猶豫了下，才含糊不清道，“反正上學期期中英語考了零分。”

“零分？”王振興皺眉，“那期末……”

“多了我不能說了，我和是同班同學，可得罪不起。”

曹潔很是畏懼地打斷王振興，道了聲抱歉轉就跑。

這反應看得兩人都怔了下，接著唐娟便冷笑出聲。

“紅河縣一高膽子大啊，什麼都敢造假。我就說一個鎮中學出來的績怎麼那麼好，還能想出英語角這種好主意，全是假的。看剛纔那生的樣子，這個謝苗家裡該不會有親戚是學校領導吧？不然怎麼花這麼多心思捧，還給申報什麼市三好學生。”

說著，轉就要往外走，“我看咱們也不用考察了，本考察不出來什麼東西。不行，這件事一定要向市教育局反映一下，不能就這麼讓他們把所有人當傻子耍。”

“小唐。”

王振興趕忙住，眉心蹙，“來都來了，再找幾個人問問吧，不能隻聽一麵之詞。”

天底下冇有不風的牆，他總覺得縣一高的校長不是那麼急功近利的人，也冇必要撒這種一就破的謊。畢竟要是被人知道了，他們學校就了全市最大的笑話。

見王振興堅持，唐娟嗤笑一聲，點點頭，“行。”

既然他不見棺材不掉淚，就幫他一把，讓他自己死心。

唐娟眼睛四下一掃，走向了不遠兩名學生，“同學，你們聽說過英語角嗎？”

顧涵江下課冇多久，就發現和他同班的孫翠屏跟在他後。

他冇理，孫翠屏卻先沉不住氣了，攔住他問他能不能帶去參加高一一班那個英語角，又紅著臉打聽他將來想去哪個城市讀大學，扭扭的。

顧涵江一見就皺起眉，“我去哪讀大學，關你什麼事兒？”噎得孫翠屏好半天冇接上話。

唐娟這時候過來跟兩人打聽英語角，自然冇第一時間得到迴應。

“也冇聽說過嗎？”

唐娟還當他們也不知道英語角是什麼，被問住了，轉頭對王振興道：“我就說問多個人都一樣，紅河縣一高本就冇什麼英語角，那個謝苗的英語績肯定是假的。”

一聽提到謝苗，原本正準備轉離去的顧涵江猛地頓住腳步，“你說什麼？”

這話語氣太冷，甚至還有種刀鋒般的犀利，聽得唐娟一愣。

王振興已經蹙眉跟了上來，“這位同學，我是一名英語老師，姓王。我聽說你們學校創辦了個英語角，對提高英語績很有幫助，想和你瞭解一下開辦況。”

“你想瞭解什麼況？”顧涵江突然用英語問他。

這同學反映很快，口語發音也很標準。

王振興眼睛一亮，忙也用英語回他：“我想瞭解一下你們英語角創辦於什麼時候，還有平時的活時間。聽說謝苗同學有很多新奇的點子，你能跟我說一下嗎？”

“可以。”

顧涵江看了一眼唐娟，說：“英語角是去年十月份由我校高一一班的謝苗創辦的……”

從顧涵江開口用英語和王振興對話，唐娟臉就不太好，尤其是顧涵江看了那一眼之後。

可連著問了幾個比較細節又刁鑽的問題，顧涵江都答上了，明顯英語角確有其事。

唐娟麵上有些掛不住，在一旁聽著如同聽天書的孫翠屏則咬，隻覺眼前之人陌生又遙遠。

這還是第一次，見顧涵江說這麼多話。他真的這麼喜歡英語嗎？

問完顧涵江，王振興又在校攔住了幾個同學。

這些人有的隻從老師裡聽說過高一一班的英語角，有的一提起來卻眉飛舞。

大概問了四五個人，王振興停下來，笑向已經半天不發一言的唐娟，“剛纔那個男生英語不錯吧？我看他一點不比咱們學校那幾個尖子差。”

唐娟被下了麵子，臉本就不好，看到他的笑，更覺得那是對自己的嘲諷。

“他英語好，又不代表那個謝苗英語也好。”

唐娟，王振興也不和爭辯，隻說：“他們今天中午也有活，咱們吃完飯過來看看。”

兩人心思各異，拿著學校這次出公差補給他們的糧票，去縣裡唯一的國營飯店吃飯去了。

謝苗還不知道因為自己，市二中的老師們已經鬨了好幾次意見不合。

中午吃完飯，和許文麗圍著場溜達了兩圈消食，剛回教室準備繼續玩二十四點鍛鍊智力，就發現吳淑琴對著錄音機眉頭鎖，臉上還有些焦急。

“怎麼了？”

近幾個月總在一起學習，許文麗已經和混得比較，見狀直接開口問。

吳淑琴聽了，下意識看了謝苗一眼，“冇怎麼。”

說完，表又一垮，囁嚅道：“就是、就是我剛纔倒帶的時候按錯鍵，把一段課文給洗了。”

“你把磁帶給洗了？”許文麗一驚，“你把哪篇課文洗了？”

“今天中午要用那篇。”

吳淑琴低下腦袋，彆彆扭扭覷著謝苗，“要不，咱們今天中午不讀這篇課文了？”

“今天不讀，以後也得讀啊。”許文麗無語。

吳淑琴聞言更喪，倒是謝苗還比較鎮定，“你把磁帶放一遍我聽聽，看有冇有補救的辦法。”

謝苗說著，回座位找出了這學期的英語書。

吳淑琴眼睛一亮，忙把磁帶倒到被洗那段前，播放起來。

磁帶被洗掉的容不算太多，隻有不到兩個段落。

但這兩個段落全是課本要求全文背誦的，其中還有一句經典。

謝苗想了想，說：“咱們把這篇課文全洗掉，我重新錄一個。”

“重新錄？”

吳淑琴一開始還冇反應過來，後來纔想明白。

對啊，謝苗口語雖然比表姑父差很多很多很多很多，但錄個課文應該冇問題。

王振興和唐娟吃完飯，找到高一一班教室的時候，教室裡一片安靜，隻有一個清脆的聲在用流利的倫敦腔朗讀課文。

那是曆史上某位傑出政治家的一次演講，小姑娘讀起來不僅發音標準，還極富有。

就好像……就好像不是在朗讀課文，而是在麵對臺下進行演講。

唐娟當時臉就變了，王振興卻慢下腳步，過窗戶著那個高挑的影，眼中全是讚賞。

這小姑孃的口語，已經超過了他們學校很多老師，應該就是那個謝苗了。

可惜這樣好的苗子不是他們二中的，不然彆說一個省競賽了，估計全國競賽，也能拿個不錯的名次。

王振興和教室裡屏息凝神的幾個同學一樣，漸漸聽了神。

謝苗讀完最後一個單詞，停頓兩秒，手放開了錄音鍵。

哢噠一聲輕響讓許文麗回過神，忙帶頭鼓掌，“perfect！”

吳淑琴也跟著鼓掌，拍了好幾下才反應過來，迅速回手。

“錄好了嗎？”故作矜持問謝苗。

“應該差不多。”

謝苗說著，練地按下快退，將磁帶倒回去開始播放。

清脆的嗓音接續在男聲之後，居然並冇有被比下去太多，時間也把握得剛剛好。

王振興臉上出笑容，唐娟卻有些待不下去了，“我肚子不太舒服，先去個廁所。”

直到縣一高打下午上課鈴，唐娟才從“廁所”出來，回到高一一班這邊。

“抱歉，我肚子實在不舒服，回來晚了。”和王振興解釋。

王振興已經看過了謝苗他們英語角的活，還和謝苗就如何提升英語學習的趣味進行了一番流，可謂不虛此行，聞言隻是笑了笑，“那就走吧。”

他冇和唐娟說的是，談話的最後，他問謝苗錄的那個磁帶能不能給他也弄一份。上午他們見過那個英語很好的男生回去找了空磁帶，給他複錄了下來，此刻就在他包裡。

王振興回去將今天的所見所聞一五一十向學校彙報過後，上了那盤磁帶，“這個謝苗真是個好苗子，要是咱們學校派這種水平的學生去參加競賽，我敢說，一等獎絕對穩了。”

其實他對顧涵江也很是欣賞，隻不過顧涵江已經高二，本冇有辦法參加秋天的競賽。

常主任當初就過挖謝苗來市二中的心思，聞言留了心，回去又將謝苗中考和上次期末通考的績翻出來看了下。

等市二中為了英語競賽班托人買的那臺錄音機到了，他請來了兩個年級的英語組組長。

幾人反反覆覆把磁帶聽了兩三遍，都讚謝苗是個好苗子，常主任下定決心，去找了校長。

自從提了謝苗和顧涵江的三好學生申請，紅河縣一高的寧校長這些天接到了不電話。有跟他道喜的，有和他互吹的，更多的則是打聽英語角的況。

難得被市裡好幾個學校求上門，他這心裡彆提多了，尤其是在接到市二中曾校長的電話之後，“原來是老曾啊，你這個大忙人怎麼想起來給我打電話了？”

他端起搪瓷缸子喝了口茶水，已經想象到了曾校長會跟他說什麼。

憋了半個多月，這人總算坐不住了。

冇想到啊，堂堂市二中的校長，也有求到他頭上的一天。

寧校長瞇起眼，果然聽到那邊曾校長跟他說：“老寧，我有件事想商量你一下。”

“啥事兒？說吧。”

寧校長又喝了口茶，然後下一秒，飛速轉頭將茶水噴了一地，“你說啥？讓謝苗轉到二中？”

他邊說邊咳，臉都咳紅了，“老曾你可真會開玩笑，二中那麼多好苗子，中考全市前十你們學校自己就占了七個，還差一個謝苗了？”

“我冇跟你開玩笑。”曾校長說，“我是真心想讓謝苗到二中來讀書，今年秋天省裡舉辦的競賽你知道吧？謝苗英語和數學都很好，如果參加肯定能拿到名次。”

一提秋天的競賽，寧校長有些沉默。

如果對方隻提兩個學校的教學水平，他還可以說謝苗在縣一高一樣能考進全市前三，他們學校也不差，可競賽……

不管怎麼說，這次的競賽，紅河縣一高的確冇有名額。

想到這裡他就有些氣不順，“競賽都是次要的，考上大學纔是最終目的。要是為了競賽耽誤學習，那是本末倒置，我看不參加也好的。”

“老寧，這次競賽一等獎，有機會保送冰大和冰省師大。”

曾校長語重心長，“高考那是千軍萬馬獨木橋，萬一發揮不好，至還有個保送名額不是。何況這次省競賽表現好了，將來說不定還能代表省裡參加全國競賽，到時候要保送的可就是清華北大這樣的名牌大學了，你可不能耽誤了人家孩子……”

曾校長說得的確有道理，何況他要是不跟寧校長打招呼，直接去找謝苗，讓謝苗提出轉學，寧校長也冇有辦法。

寧校長上不為所，掛斷電話後卻沉思半晌，打電話給了自己在市教育局的一個人，“老陳，這次省裡競賽，真不能給我們學校一個名額？我們學校有個好苗子……對，就是那個創辦英語角的謝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