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又與端木緋說了一會兒話，就心滿意足地打發走了，也怕二人走得太近會給端木緋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賀氏早就瞪了端木緋好一會兒了，心裡不滿，卻又不能當著這麼多人的麵斥責端木緋，隻能下心頭的怒意，勉強維持著得的笑容，心裡想著等回府後再與端木憲告狀，讓他也瞧瞧他喜歡的孫是什麼德

端木緋並不在意賀氏的態度，與行了禮後，就在旁坐下了，一旁服侍的宮眼明手快地給上了茶。

端木緋捧起了那熱騰騰的彩描金花卉茶盅，以茶蓋撥漂浮在琥珀的茶湯上的茶葉，正把茶碗送至畔，眼角瞟見了兩道悉的影湊在一起咬耳朵。

端木緋一時忘了喝茶，就維持著這個作，看著舞和涵星頭接耳地說著話。

就見涵星斜眼朝某個方向撇了一眼，點了點頭，然後兩姐妹就站起來，一起出了正殿。

端木緋一邊啜了一口熱茶，一邊也朝剛才涵星看的方向去，坐在那裡的恰是楊五姑娘。

據所知，涵星也不喜歡楊家人。

自打楊惠嬪進宮得寵後，就著實猖狂的很，雖不敢得罪皇後，卻沒給貴妃使過絆子，偏生皇帝就是寵。

以涵星的子怕是也忍了很久了，現在楊五姑娘要進宮，涵星肯定也是不樂意的，既然二人目標一致，自然就能一拍即合。

世人皆道皇後和端木貴妃不和，但就所見，這兩人的關係其實沒那麼僵，表現在外的更多其實是為了“安別人的心”。

舞看來已經想明白，不需要去與楊五了，說到底，這件事的核心並不是楊五能不能承寵，而是皇帝

端木緋慢悠悠地喝著茶，不聲。

殿裡的眾人都忙著彼此寒暄說話，除了以外，似乎沒有人在意舞和涵星的離去，也沒什麼人注意到們倆在一炷香後又無聲無息地回來了。

沒多久，就有一個小侍匆匆來稟，吉時到。

於是，眾人紛紛起，簇擁著皇後浩浩地朝華蓋殿的方向去了。

華蓋殿已經擺好了筵席，宮人們帶著文武百、宗室勛貴一一座，等到所有人都安置好後，皇帝、皇後與太後方從隔壁的稍間走出，皇帝升座，接群臣的跪拜與祝壽。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太後孃娘千歲千歲千千歲，皇後孃娘千歲千千歲”

“祝皇上萬壽無疆，福如東海”

那如雷般聲音響徹在殿堂中。

萬壽宴的儀程在司禮監的掌控下有條不紊地進行著，熱鬧非凡。

隨著幾聲禮炮的轟鳴聲，著一式湖宮裝的宮們就翩然殿，捧著各種菜肴酒水送至各位賓客的席位上，殿的樂人開始奏樂，一個個婀娜多姿的舞姬翩然起舞，又有被請進宮的民間藝人表演上竿、跳索、倒立、折腰等等各種百戲，看得眾人都是目不暇接，連聲好。

酒過三巡後，由幾位親王開始，眾臣開始依次向皇帝獻上他們從天南海北心搜羅來的奇珍異寶，比如象牙雕刻群仙祝壽龍船、寓意“萬壽無疆”的青花萬壽瓷瓶、萬年如意玉杯、紅珊瑚雲蝠靈芝紋如意、銅鍍金嵌染骨盤珊瑚枝琥珀山子盆景這些個壽禮極其講究，基本上可用“、珍、奇”三個字來概括，看得不人嘖嘖稱奇，寶座上的皇帝也是龍心大悅。

然而，誰也沒想到的是，其中令皇帝大為嘉獎的壽禮竟然是戶部尚書端木憲所進貢的一盒“長生果”

“好，很好，還是端木卿知朕心意”

“朕今日要與民同苦。”

“來人，快把這長生果煮了，分與眾位卿同食”

聞言，滿朝文武大臣皆是目瞪口呆，心裡暗道什麼長生果，其實不就是幾個銅板就能買到一籮筐的落花生嗎

端木憲這個老狐貍竟然還義正言辭地藉口什麼淮北災害，他同，真真厚狡猾

他這不是暗指他們心為皇帝準備的這些稀世珍寶是奢靡嗎

華蓋殿中的氣氛漸漸變得有些微妙起來，接下來獻壽禮的員是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已經準備的壽禮還是得獻，卻又不敢過分誇大其珍奇，隻能平平帶過，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這個時候，連時間似乎都放慢了，連皇帝的心都被影響，有些意興闌珊。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個小侍悄無聲息地進了殿來，在岑耳邊說了一句，跟著岑又低聲對著皇帝轉述了一遍。

皇帝頓時喜形於，忙道“宣快宣”

那小侍又匆匆下去了，而岑微一抬手，殿的樂人就停止了奏樂。

眾臣皆是一頭霧水地互相對視著，隻能約從皇帝的麵猜出應該是有什麼好事。

不一會兒，殿外就有了靜，那小侍帶著一個穿鎧甲的士兵氣籲籲地朝這邊跑來，隨著他漸漸走近，那鎧甲撞的聲音倏然傳殿。

那風塵仆仆的士兵在殿外停了一下，然後大步流星地走到了殿中央，恭敬地單膝下跪，抱拳對著高高在上的皇帝稟道

“參見皇上，江城捷報江城水匪浪裡蛟殘匪數百人已盡數剿殺，周邊江淮一帶大小十餘水匪也一併殲滅。”

“好”皇帝喜形於地在雕龍的扶手上輕拍了一下。

在萬壽節這一日接到這個捷報，真是錦上添花

立刻就有機靈的大臣下跪，贊頌“此乃托皇帝洪福”雲雲，接著，其他大臣也紛紛響應，華蓋殿一片喜氣洋洋。

皇帝臉上的笑意更濃，朗聲問道“李廷攸何在”

穿繡虎豹的四品武緋袍的李廷攸趕忙自他的席位中站起來，躬抱拳“臣在。”

“李廷攸，此次江城之難，多虧你助江城兵守城，與匪徒做殊死鏖戰，厥功甚偉。”皇帝含笑贊道，又當場賞了李廷攸百畝良田與白銀三千兩。

李廷攸半垂眼簾，抱拳聆聽。

此時，他再回想當時的景，仍然覺得心有餘悸。

這次江城圍城之危委實驚險，幾乎是用上了全城的兵力，甚至是百姓中的青壯男丁，然而，敵強我弱。

江城號稱有五千守軍守城，然而軍中吃空餉，紀律散漫，軍備不力，皖州總兵浮報軍籍以冒領糧餉，軍中“有籍無人”占十之四五，這五千兵馬實際不足三千人。這人且如此，軍馬、軍備就更不用說了。江城就有將近兩千人的“空餉”落了皖州總兵的私囊，更別說還有皖州的其他城鎮。

兵是將之威，將是兵之膽，江城兵不，將不勇，不過是一幫子酒囊飯袋。

彼時，若非封炎率領援軍及時趕到，部署有力，憑江城守軍這些貪生怕死的窩囊廢，就算自己死守，江城也早丟了

江城的這一仗分明就是封炎的功勞，自己早在抵京後就向皇帝大致稟明瞭軍，隻是避開了吃空餉的問題不提，然而皇帝卻似充耳不聞般，把軍功都歸到了自己上，隻字不提封炎。

李廷攸雖然抵京才月餘，但對京城諸事卻並非一無所知，早在他從閩州啟程前，祖父與父親就與他說了不朝廷之事免得他兩眼一抹黑，不小心惹禍，所以他很清楚封炎和安平長公主府如今在大盛朝的尷尬境

江城打了勝仗，皇帝現在正在興頭上，倘若自己當著眾臣堅稱功勞當屬於封炎，不是幫助封炎，反而是在替封炎惹禍。難怪父親總說，朝堂上的權力鬥爭、勾心鬥角可比戰場上要危險復雜多了

這件事委實是麻煩等等

李廷攸的腦海中忽然閃過某隻喜歡裝乖賣巧的小狐貍，這件事不能明刀明槍地直接上，也許那個裝模作樣的小丫頭能另辟蹊徑

隻是彈指間，李廷攸已經是心念百轉，當下先單膝跪下謝恩道“謝皇上隆恩”

一道道審視中帶著艷羨的目齊刷刷地在了那宛如盛夏驕般耀眼的年公子上，其中暗藏著一道嘲諷的目。

冒領軍功的無恥之徒楚青語眸中閃過一道冷芒，這李廷攸不過是個會點花拳繡的跳梁小醜罷了，前世也不知道是怎麼讓他蒙上了武狀元，這一次，隻要自己稍加出手，就能撥反正。

這一次，不會再有什麼意外了

楚青語很快不聲地收回了視線，低眉順眼地坐在母親楚二夫人旁。

端木緋盛世寵之名門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