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著上方濃的林蔭，眾人沿著一條青石板小徑蜿蜒前行。

比起隔壁的花園，演武場裡空的，荒涼得很，也就是口的地方放了一排排兵架，以及演武場的另一頭放了一排千瘡百孔的箭靶子。

比之簡王府和李家，公主府的演武場隻能算是簡陋。

君然也不在意，四看了一圈後，隨手從兵架裡出一把長劍。

他的右腕一抖，手中長劍就隨之一振，劍嗡嗡作響。

“好劍”李廷攸口贊道，“這莫不是龍泉劍匠製的龍泉劍”

龍泉劍產自江南龍泉縣，其中最有名的就是被稱為劍匠鄭氏一族，其製作的龍泉劍劍質上乘，供不應求。

君然有些手地說道“阿炎，廷攸，咱們比劃一下”他那雙笑得彎彎的眼眸中蠢蠢。

李廷攸雖然平時做出一副文質彬彬的模樣，本質不過是一個不服輸的年郎，又是好劍的將門子弟，也是躍躍試。

他也從一旁的兵架裡了一把龍泉劍，抱拳道“點到為止”

端木緋、端木紜和舞三人彼此看了看，眸中都有幾分忍俊不，就隨封炎去了一旁的竹棚歇著。

傘形竹棚下，茶香裊裊，語笑喧闐，很是愜意；

四方臺基上，兩個英氣的年麵對而立，皆是長劍下垂，躬為禮。

君然客氣地道了聲“請賜教”後，立刻就出劍，劍如銀蛇，寒閃閃，猛然朝李廷攸直刺而出。

李廷攸大步出，舉劍迎上，然而君然卻側閃避，手腕順勢一轉，長劍對著君然的肩膀削出

“錚”

李廷攸手腕一抖，揮劍擋下。

隻是彈指間，就見那兩劍撞了四五回，集之火花四。

兩個人雖然都使劍，劍法的路數卻大不相同，一個輕靈，一個霸氣，倒是不分上下。

“錚錚錚”

兩個年起初是彼此試探，探出幾分彼此的底細後，就肆意了起來，形越來越快，兩人的影左右遊走，劍閃閃。

比起上次在萬壽宴中李廷攸與許文詔那場各懷鬼胎的比試，這一次君然與李廷攸的切磋不知道要彩多

端木緋饒有興致地看著，一雙大大的杏眼明凈清澈，一眨不眨。

這時，舞旁的封炎霍地站起來。

一時間，端木緋、端木紜和舞的目都看向了他。

封炎隨手撈起了一把旁的長劍，看了端木緋一眼，似是漫不經心地說道“我也陪他們倆去玩玩”

他話音未落，已經大步朝李廷攸與君然走去，手中的長劍驟然出鞘，劍鋒在二人頭頂刷地劃過，白一閃，去勢如電。

“鐺”

李廷攸與君然急忙抬劍去擋，震得長劍在空氣中輕不已，嗡嗡作響。

封炎一擊不，攻勢不減，他手中的銀劍快如行雲流水，發出獵獵劍風，形一張集的劍網，著雷霆閃電之勢。

那閃閃的的劍令人眼花，目不暇接，令得另外二人隻能一退再退

就在那如狂風暴雨般的猛烈攻勢中，君然的長劍手而出，李廷攸則是連連後退，被得踉蹌著退下了臺基。

勝負已分。

這一切發展得太快，竹棚下的三個姑娘方纔幾乎是看不過來，甚至沒看懂封炎是怎麼卸了君然的劍，三人怔怔地眨了眨眼。

李廷攸雖然敗了，卻沒有因此萎靡，再次將劍尖下垂，興地對著封炎抱拳道“阿炎，多謝賜教。”他的語氣裡聽著反而親近了不。

李廷攸在江城沒有和封炎過手，當時，封炎率援軍解了圍城之危後，有一支兩三百人的殘匪結夥逃竄，封炎留下援軍的主力，隻挑選了兩百銳騎兵輕裝簡從，追擊那支殘匪，倚靠在途中抓獲的一名小頭目行了反間計，最後不費吹灰之力就拿下了那支殘匪。

封炎擔得起有勇有謀這四個字

想著江城的點點滴滴，李廷攸慨地說道“在江城，阿炎兩百步外一箭落水匪首領，生平罕見。祖父常言，天生神力者，能拉八百石弓，程近兩百步，確是如此。”

李廷攸的眼眸熠熠生輝，含笑又道“有機會定要請封公子再行賜教”

聽李廷攸這麼一說，君然也被挑起了興趣，好奇地說道“兩百步外中匪首阿炎，你的箭法看來又有進了來來來，一箭我瞧瞧。”

封炎徑自飲茶，本就沒理他。

君然卻不肯死心，直接反客為主地對著一旁的小廝吩咐道“快去給本世子拿弓箭來”

那小廝可不敢挑戰主子的權威，看著封炎的臉。

封炎這次終於有了反應，不客氣地朝君然出了手，“彩頭呢”

意思是要他出手，自然要有彩頭。

君然的眼角了一下，阿炎這傢夥還真是不知道客氣

他眼珠滴溜溜一轉，迎上了其他幾人看好戲一般的目，心念一總不能他自己一個人出

他清了清嗓子，故意曲解封炎的意思“阿炎你說的是，沒彩頭也太無趣了點。來來，你們也都來押個注，買定離手。”

說著，他從袖口裡掏出了一個沉甸甸的錢袋，往桌上一丟，三言兩語間就以三個茶托開了三個盤口。

第一個是兩百步，第二個是兩百五十步，第三個是三百步。

眾人被君然挑起了興致，紛紛掏出錢袋子豪爽地押了注，氣氛很是熱絡。

端木緋也被這種氣氛所染，從腰側的荷包裡掏出了一個小巧的金梅花錁子，似是沉地在三個盤口間來回看著，大家的錢袋都押在了前兩個茶托上，唯有第三個茶托空的。

見端木緋似有遊移，舞便開口解釋道“緋妹妹，三百步外中靶心幾乎絕無可能。”

五尺為步，十尺為丈，兩百步就是百丈遠，想要到這個距離不難，問題是羽箭在百步之後就漸漸後繼無力，所以纔有了“強弩之末”這個詞語，想要在三百步外一箭中靶心，那恐怕也唯有歷史上號稱曾石搏虎的名將李廣了。

舞細細地與端木緋解釋著，端木緋乖巧地聽著，不時頷首，再次抬起手，打算押到第二個，沒想到手才抬起，就見封炎正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

那雙烏黑的眼眸中如一汪深潭般，乍一看，波瀾不驚，再一眼，又似是含著刀劍影。

端木緋手一，指間的金錁子就掉了下去，正好掉在了第三個茶托上，骨碌碌地轉了半圈，才停了下來，那白瓷茶托上赫然一顆小小的梅花金錁子分外醒目。

看著端木緋好似傻眼的表，君然差點沒笑出來，也不給反悔的機會，笑道“買定離手”

他笑瞇瞇地又看向了封炎，手做請狀，似乎在說“你該開始了”

封炎接過小廝遞來的弓箭，大步朝箭靶的方向，在距離箭靶三百步的地方停了下來。

眾人皆是目灼灼地看著封炎，隻見那削瘦的年站在那西斜的下，形顯得尤為修長拔，四周不知不覺地安靜了下來。

年不不慢地搭箭，拉弓，弓開如秋月行天。

他手指一，就聽“嗖”的一聲破空聲響起，那支羽箭如閃電般劃過天空，箭去似流星落地。

下一瞬，“嘭”，箭靶上就多了一支箭。

箭靶因為那一箭產生的沖擊抖著，簌簌作響。

這一箭正中靶心

眾人怔怔地看著那著羽箭的箭靶，似是有些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須臾，舞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掌道“緋妹妹，你贏了”

這個賭局本來也就是鬧著玩，本沒人在意自己輸了銀子，大家都心不錯，如眾星拱月地簇擁著端木緋，把錢袋子都拱到了跟前。

端木緋笑得眉眼彎彎，誇張地把彩頭擁懷裡，一副小財迷的樣子。

“這真是運氣來了擋也擋不住”君然在一旁搖著摺扇，意有所指地說道，似笑非笑地看著正把弓箭遞給小廝的封炎，覺得眼前這傢夥分明就是一頭

開屏的公孔雀

想著，他的角染上了一抹戲謔的笑意。

上次去端木家參加壽宴時，他就發現封炎一直盯著端木緋看，似乎很在意這個黑芝麻餡的小丫頭。

自己還真是火眼金睛啊

就在這時，子月的影出現在了演武場的口，快步朝竹棚的方向走了過來。

“幾位公子，姑娘，”子月優雅地福了福，“奴婢奉長公主殿下之命，請各位去玉華堂用些茶點。”

於是，眾人又紛紛起，跟著子月去了正院。

丫鬟很快給眾人上了糖蒸酪，青花瓷盞裡的酪如凝脂般潔白細，上麵撒著些碎山楂和杏仁片，紅白映襯，看著就令人食指大。

吃在裡，那香甜細膩的酪口即化，帶著若有若無的酒香在齒間漾。

端木緋吃得滿足極了，心裡贊道這公主府的廚娘委實是不錯。

用著點心，安平笑地問道“阿炎，舞，你們剛才都玩什麼了”

“大姑母，”舞眉飛舞地說道，“這您要問緋妹妹才行，今兒緋妹妹一人的氣運頂的上我們所有人了。”

“緋兒，快與本宮說說。”安平臉上的笑意更深，順著舞的話把話題帶到了端木緋上。

端木緋就興致地說起自己一時手，卻把大家的錢袋子都贏了過來，話語間，眾人偶爾出聲補充一兩句，你一言我一語，氣氛好不歡快。

看著這些青春艾的小輩們，安平的神越發和了，心裡微微嘆息公主府平日裡還是太冷清了。

要是能早點把媳婦娶進門，以後府裡自然也就能一點點地熱鬧起來了

安平的目在封炎和端木緋之間不聲地看了看，邊的笑容明艷人。

在公主府裡玩了個痛快，等表兄妹三人回到尚書府時，已經是黃昏，夕落了一半。

三人原路返回偏廳，端木憲和李傳庭正在一起飲茶，二人相談甚歡，氣氛煞是熱絡。

見三個小輩歸來，李傳庭劍眉一挑，笑著隨口問道“攸哥兒，你剛才帶你兩個表妹去哪兒玩了”

三人給端木憲和李傳庭行禮後，李廷攸便含笑答道“父親，我帶表妹們去了北城月湖畔的觀月閣，恰逢有兩位公子鬥茶，真是令人大開眼界。”他負手而立，做出一臉贊嘆的樣子，並沒有提公主府的事。

一看李廷攸又在裝腔作勢，端木緋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表哥說得是。”

跟著，就把李廷攸以分茶技驚四座的事娓娓道來，口齒伶俐，聽得端木憲有些驚訝，沒想到李廷攸還通茶道。

端木緋繼續道“祖父，二舅父，今日我算是明白了一個理兒，人貴有自知之明，表哥你說是不是”

端木緋看著李廷攸抿而笑，緻的眉眼彎了細細的月牙兒，笑得意味深長。

李廷攸笑容一僵，覺這小丫頭又意有所指地在提“鬼見愁”的事了。

哎。這丟了的臉麵一時半會兒怕是拾不回來了。

端木緋卻是笑得更歡樂了，對著他眨了眨眼，彷彿在說，他在觀月閣裡推出去做出頭鳥，也是一報還一報。

端木紜在一旁掩輕笑，也贊了一句李廷攸的分茶，屋子裡回著三個小輩輕快的說笑聲，和樂融融。

見李廷攸和端木紜姐妹倆得愉快，尤其是和端木緋似有某種默契，李傳庭不由心念一，眸閃了閃。

知子莫若父，他自己的兒子自己瞭解。

這小子就在外頭裝模作樣，可是和端木緋這小丫頭一起時，似乎總控製不了真。

有趣，實在是有趣

看著表兄妹三人言笑晏晏地說著話，李傳庭眸中的興味更濃了，也許等他回了閩州可以試探地和父親、母親提一下親上加親的事。

隨著夕落下大半，天昏黃，隻有西邊的天空還留有一抹絢爛的紅霞。

管事嬤嬤進來請示是不是要開席，端木憲見天不早，就應了，眾人就說笑著移步去了宴客廳，日暮酒酣。

這一日，一直用過晚膳，李家父子倆方纔告辭。

目送他們的背影消失在月門，端木憲角的笑意一斂，微醺的眼眸也變得銳利深邃起來，似是在算計著什麼。

頃，他一麵起了袍，一麵道“四丫頭，你隨我去一趟書房。”

端木紜以為祖父又是要考教妹妹的功課了，也沒在意，跟著也站起來，對著端木緋微微一笑，意思是你盡管與祖父去吧。

姐妹倆在院門口分道揚鑣，端木紜先回了湛清院，端木緋則隨端木憲來到了他的外書房。

本來就在觀月閣吃了些點心，晚膳又盛，不小心就多吃了兩口，現在步行了一盞茶，就當是消食散步了。

端木憲做了個手勢示意坐下，也不客氣，祖孫二人坐在了窗邊的兩把圈椅上，圈椅之間的方幾上還擺著一個棋盤，黑白棋子星羅佈，乍一眼看有些淩，細看卻暗藏玄機。

黑子步步為營，試探佈局，白子謹慎老練，以守為攻，待佈局形，方見其暗含殺招，黑子力挽狂瀾，以兇猛的攻勢將棋局停在了難解難分的局麵

黑白子勉強在伯仲之間。端木緋看得興味，眸子發亮。

有道是執黑子為敬。顯然這個棋局中，黑子是李傳庭，白子是端木憲，看來這個二舅父果然是文武雙全啊不錯，非常不錯。

端木憲也在看這個棋局，卻是眸閃爍，明明話到邊，又有幾分猶豫不決。

這事，該怎麼和一個不滿10歲的小丫頭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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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緋盛世寵之名門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