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就在這時,一個瘦小的小侍打簾進來了,恭敬地稟道,“封公子來了。”
端木緋眼角一,按捺著朝門簾那邊看的沖。
“宣”皇帝皺眉出了一個字。
很快,著一襲玄翻領戎裝的封炎就閑庭信步似的來了,修的戎裝襯得他的形更為拔,齒白紅,眉眼如畫,矜貴之中著年人的颯爽與銳利。
他大步走到近前,給皇帝抱拳行禮。
然而,這一次皇帝卻是目冷凝地看著他,神中再不見平日裡的慈。
皇帝沒有讓封炎免禮,由著他維持著行禮的姿勢,怒斥道“阿炎,這獵宮周圍竟有流匪橫行,燒殺擄掠,你是怎麼當差的”
聞言,端木緋端著茶盅的手微微用力,忍不住看了封炎一眼,目就移向了窗外那一叢叢搖曳的晚。
這西苑獵宮是由軍把守,而封炎自江城歸來後就被皇帝借著莫須有的罪名奪了兵權,這獵宮之外的流匪又與他何乾
這不過是皇帝借題發揮,對於封炎而言,還真是無妄之災
在皇帝的雷霆之怒下,封炎卻是毫不躲閃地與皇帝直視,抱拳請命道“流匪可恨,擾民為惡還請皇上舅舅賜外甥神樞營,恩準外甥帶兵掃九秀山周邊,徹底殲滅流匪,以振朝廷威風”
“”皇帝看著封炎,眉頭微微隆起。
旁人見他雷霆震怒,隻會下跪領罪又或者狡辯一番,他完全沒想到封炎竟然反其道而行,借機找他討起兵權來,倒把他到了兩難的境地。
他若是拒絕,那就代表著他剛纔是在故意找封炎的差錯,但若是同意
想著,皇帝的眸中一片幽深,似是醞釀著一場風暴。
此次巡獵是由軍中的五軍營負責佈防駐守獵宮,神樞營巡邏哨視。封炎要神樞營,豈不是等於把獵宮的安危都給了他
皇帝又怎麼能放心
他隻是想殺殺封炎的傲氣,沒想到反而被封炎架了起來,得左右為難。
封炎他是不是故意的故意把自己到這個地步
舞和涵星也敏銳地覺到皇帝的神有些不對,麵麵相覷。
東暖閣中靜了一瞬,一個的輕笑聲忽然響起,在這寂靜的空氣中顯得有些突兀。
“皇上恕罪,”岑眉眼含笑地對著皇帝躬作揖,“臣隻是想起了三年前方纔有些忍俊不。”
三年前皇帝眉眼一,立刻就想起了什麼。三年前,封炎進宮找他,說是想去西北軍中歷練,將來好戍守邊關,保家衛國。
彼時的封炎才十一歲。
比起當時的他,現在的封炎長高了不,形拔,臉龐上也多了幾分棱角與年的銳氣。
但是那雙烏黑的眸還是如往昔般堅定倔強。
仔細回想,連封炎說的話,都與當初差不了多
十四歲的年還未被世道與人磨去棱角,是以意氣風華,目空一切
如此纔好
皇帝的神和了些許,轉了轉手中的玉扳指,應下道“好,朕就準了你所求。阿炎,你可不要讓朕失”
“是,皇上舅舅。”
封炎抱拳應下,聲音乾脆利落,之後就大步流星地退下了。
這短短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三千神樞營的兵權就在那輕描淡寫的三言兩語之間落了封炎囊中。
若非是自己親眼目睹,又怎麼能窺見這其中的彩。
端木緋心裡頗有幾分唏噓,暗暗為封炎鼓掌,這出戲一唱一和真是唱得太漂亮了
“皇上,時辰差不多了。”岑出聲提醒道。
皇帝抬眼看了看窗外的天,西方的天空隻剩下最後一抹金的餘暉,暮漸合。
“沙沙沙沙”
又是一陣清涼的晚風吹來,窗外金燦燦的晚旁,翠竹葳蕤,彼此依扶,彼此映襯。
皇帝一邊站起來,一邊道“舞,涵星,還有端木家的四丫頭,隨朕一起去獵臺吧。”
三個小姑娘皆是應聲,紛紛起,隨皇帝朝殿外走去。
獵宮中已經點起了一盞盞八角宮燈,如一顆顆璀璨的明珠照亮了四周。
以皇帝為首的幾人說笑著朝獵宮的正門方向行去,一路言笑晏晏,不時有臣子過來給皇帝請安。
不知不覺中,端木緋、舞和涵星就落在了後麵。
“緋表妹,本宮聽說你剛養了隻小八哥”
涵星自今日險後,就對端木緋親熱了不,“本宮養了一隻黃鶯,聲音如笛似笙,好聽極了。緋表妹,乾脆今晚你去我的秋霽宮住吧,我們可以讓兩個小傢夥一起玩一玩”涵星興致地提議道,神采飛揚,似乎已將之前的霾拋諸腦後。
“四皇妹,今天奔波一天,你和緋妹妹都累了,晚上早點休息吧。”舞直接替端木緋拒絕了,神中頗有長姐風範。
“大皇姐說的是,倒是本宮疏忽了。”涵星吐了吐舌頭,聲笑了,親昵地挽起了端木緋的胳膊。
“緋表妹,本宮聽說八哥都很聰明,會學,你的八哥會說話嗎”
“要不本宮再養隻鸚鵡與你的八哥鬥怎麼樣”
“”
空氣中回著清脆愉悅的笑聲,不免也傳皇帝的耳中,皇帝角微翹,步履輕快了不。
等一行人簇擁著皇帝來到獵宮外的廣場時,天已經完全暗了下來,一銀盤般的圓月懸掛在夜空中。
廣場與獵臺的四周點起了一個個火把,照得四周亮如白晝。
獵臺的中央還燃起了一堆巨大的篝火,火焰熊熊燃燒著,發出“滋吧滋吧”的聲響,火花四濺開來,給這寂靜的夜晚平添一活力。
隨著皇帝的到來,廣場上的眾人都聚集到了獵臺下,熙熙攘攘。
嗚咽的號角聲吹響,同樣的聲響在白天令人熱沸騰,在夜晚聽來就著一種淡淡的悲壯。
第一天的祭祀儀式開始了。
皇帝登上獵臺,幾位皇子親自扛起皇帝今日在獵場親手所獵的五牲,隨在皇帝後。
眾臣齊齊地伏地下跪後,下方一片黑的烏發,皇帝俯視群臣意氣風發,跟著就仰首對著天上的明月高聲誦讀祭文,並焚燒五牲作為獻給上天的祭品,謝上蒼滋潤萬、哺育萬民。
五牲的投篝火堆後,一瞬間,烈火燃燒得更為激烈,明亮的火猛地升騰而起,炙熱的熱氣撲麵而來
烈火急速地吞噬了這些祭品,也代表著上天接了皇帝的獻祭。
群臣在欽天監的示意下,齊聲高呼“皇上聖明,國泰民安,天佑大盛”
喊聲震天,如轟雷炸響天際祭祀儀式很快就結束了。
“擺駕翠微園”
在一個小侍尖銳的喊聲中,那些皇子親王以及天子近臣就簇擁著皇帝浩浩地返回獵宮。
按照慣例,皇帝今晚會在翠微園中舉辦一個天的晚宴,與眾臣一起飲酒賞月,並用今日所得的獵,也是寓意巡獵並非是為了弒殺樂。
端木緋、舞和涵星們自然也要參加這個這個晚宴,隨著熙熙攘攘的人流往翠微園的方向走去。
眾人說說笑笑,無論是這些姑娘們,還是那些公子們,皆是興致,頭接耳地說著白天狩獵時的趣事。
四週一片喧嘩熱鬧。
夜漸漸深了,前方一盞盞宮燈麻麻,彷彿夜幕中的繁星一般瑩瑩生輝,又似那漫天飛舞的螢火般。
端木緋一邊往前走,一邊饒有興趣地四下打量著,琢磨著如果尋個高一覽這獵宮的夜景,想來也別有一番不勝收的味道。
忽然,前方的某盞宮燈快速地閃了兩下,似乎是快要熄滅了。
端木緋的目不由停駐其上,多看了兩眼,卻發現那盞宮燈還在持續閃爍著,一下,兩下,三下
燈火閃爍的節奏十分均勻,莫非是哪家的小公子在調皮了
這個念頭才閃現腦海,端木緋就瞟到那盞宮燈旁一道眼的修長影正站在一顆高大的梧桐樹下。
宮燈那朦朧的輝灑在年俊的臉龐上,照得他的五半明半晦,大半的都在夜與梧桐的影中。
其實,以端木緋所的距離,本就看不清他的容貌,可是憑這悉的形與無聲中散發出的氣定神閑,一個名字就自然而然地浮現在了心頭
封炎。
原來是“調皮”的封家公子啊。
端木緋腳下差點就一個趔趄,本想若無其事地將目移開,卻見封炎漫不經心地對著勾了勾手指。
他這個手勢的意思相當明確,他要與談一談。
端木緋又四下看了看,確信四周沒人在意一粒小蝦米,就默默地離了人流,慢吞吞地朝右前方的那棵梧桐樹走去,心道封炎不是剛接管了神樞營,要帶兵掃九秀山周邊嗎他現在不是整個獵宮最忙碌的人嗎
怎麼還有空溜過來找這小蝦米啊
端木緋是把一步拖兩步走,磨磨蹭蹭地來到了梧桐樹下,小的形躲在老樹壯的樹乾後。
“封公子。”端木緋乖巧地福了福,笑得可,卻又不至於太過殷勤諂。
“這件事就給我。”
封炎緩慢而堅定地說道,眸中彷彿有點點火苗灼燒跳躍著,低低的聲音中著一難掩的冷與殺氣。誰敢打蓁蓁的主意,就是與他為敵
“這件事”又是哪件事端木緋卻是疑地眨了眨眼,愣了一下後,遲鈍地想起了封炎才剛領的差事,他是在說那夥流匪的事
微微地笑,順著他的話尾恭維道“這事由公子出馬,一定馬到功。”一邊說,一邊心道這麼說應該沒錯吧
“那是自然。”封炎笑了,臉上原本冷冽的線條變得化了不,眸在燈火中熠熠生輝,帶著年的驕傲與自得。
一瞬間,端木緋幾乎以為自己看到一隻驕傲的孔雀,翹著絢麗的尾羽,得意洋洋地招搖顯擺
也就是說,自己這句話頗合他心意
端木緋沾沾自喜地想著,看來自己是越來越懂得揣封公子的心思了。
想了想,端木緋又謹慎地補了一句“封公子,萬事小心。”對著他笑了,眉眼和櫻皆是笑得彎彎,小臉如月般晶瑩和。
封炎幾乎看直了眼,忽然就轉過了,宮燈那橘紅的輝正好掩住了他微微發紅的耳朵。
“你自己也是。”
封炎拋下這句後,就像逃命似的走了。
看著他輕快的背影很快就被黑暗吞沒,端木緋了鼻子,一頭霧水。
還是不懂封炎為什麼要專門來找說話。
莫非,他是把當了樹,僅僅是想找個人說說話
這個想法隻是一閃而過。
端木緋沒有糾結,理了理鬢發後,就沿著一條青石板小徑,小跑著朝舞、涵星們追了過去,在舞們園前,若無其事地跟在了後麵,偶爾一句話,那悠然的姿態彷彿從來就不曾離開過。
翠微園中,席位早就井然有序地擺好了,不同於昨日舞那個隨而起的小宴,今日的晚宴很是隆重,還象征地在中間點了一堆篝火。
皇帝率先在高高的金漆雕龍座上坐下,楊雲染以及薑才人等幾個嬪妃隨侍在側。人環繞側,皇帝看著心不錯,笑容滿麵,意氣風發。
姑孃家的席位設於東南邊,因此包括舞、端木緋在的姑娘們都朝那個方向蜂擁過去。
“舞”
後方,一個悉的音住了舞。
舞和端木緋停下了腳步,循聲去,就見雲華郡主與幾個貴走了過來,姑娘們一個個皆是容煥發,笑語盈盈地給舞行了禮。
“舞,可算找到你了。”雲華款款走到舞跟前,玩笑地說道,“下午你自個兒跑了,害我們一陣好等啊不行,今晚我非得罰罰你才解氣”
舞子一向不扭,爽朗地應下“那本宮今晚自罰三杯好了。”
“自罰三杯豈不是便宜你這小酒鬼了”雲華笑地調侃道,“今日我好說歹說總算哄丹桂拿出了去年釀好的桂花酒,還要留著大家一起舉杯邀明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