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緋比了一白生生的食指,給了三個字“一萬兩。”
“你你說什麼”九華氣得臉微微發青,氣急敗壞地指著端木緋道,“就這麼個破紙鳶你想要一萬兩”
端木緋笑瞇瞇地說道“縣主,正所謂以稀為貴。”
這時,一陣忍俊不的輕笑聲從後方傳來,封炎大步流星地朝三人這邊走來,手裡還拿著一個他剛剛撿回來的鳥紙鳶。
那姓封的翠小姑娘麵微微一變,形容間多了一抹侷促,上前一步對著封炎喚道“二哥。”
這位封姑娘是駙馬封預之那位平妻所出的兒,今年十歲,名封從嫣。
“炎表哥。”九華一眼就看到封炎手上的那個鳥紙鳶更為緻絢麗,不朝封炎走了兩步,親熱地說道“你這紙鳶真漂亮,送給我可好”直接找封炎討起紙鳶來。
“多謝封公子替我撿紙鳶。”不等封炎開口,端木緋便一本正經地福了福,手接過了那隻鳥紙鳶,脆聲道“縣主,這個紙鳶也是我的。”
笑著,沒有再說話,但落在九華的眼裡,就彷彿變了一種嘲笑。
“你”九華狠狠地瞪著端木緋,又朝封炎看去,見封炎完全沒有為自己說話的意思,氣得跺了跺腳,拂袖而去。
“二哥”封從嫣猶豫了一下,最終沒有開口,著“表姐”追了上去。
封炎含笑盯著端木緋角那抹得意洋洋的笑意,捨不得移開眼,心想蓁蓁果然喜歡這對紙鳶下次再找金坊主做個更好看的。
封炎的神更加溫,說道“我們繼續放紙鳶吧。”
給斷線的紙鳶接上線後,封炎再次替端木緋把那鳥紙鳶放上了天,一一凰兩個紙鳶展開羽翼,翱翔在天際,給那萬裡無雲的藍天平添了幾分絢爛的彩。
秋風緩緩地吹拂著,吹得樹葉漸黃,卻也恰好把紙鳶送得更高
輕快的笑聲回在風中。
旭日冉冉高升,不知不覺中一個時辰過去了。
眼看著日頭快要正午了,生怕端木緋曬著,封炎開始一點點地收線,這隻紙鳶剛收下,正要幫端木緋收那一隻,場的方向忽然傳來一陣急促淩的馬蹄聲。
“踏踏踏”
那急促得好似快板聲的馬蹄聲約著一種不祥的覺。
須臾,就見一個護衛模樣的男子策馬從場中飛馳而出,一直來到宮外方纔急切地拉住了馬繩。
馬兒高抬著前蹄發出一陣嘶鳴聲,來人本就等不及停好馬,就倉促地翻下馬,匆匆進了宮,那滿頭大汗、心急如焚的樣子顯然是有什麼要事。
端木緋朝宮的正門口了一眼,順手把線軸給了封炎。本來幾乎要把這件事拋諸腦後,然而兩盞茶後,宮的方向就傳來一陣淩的步履聲。
剛才那個護衛帶著兩個太醫以及幾個宮步履匆匆地從宮中走了出來,還有兩個婆子特意抬來了肩攆,一行人浩浩,一下子就吸引了廣場上不人的目。
端木緋的目不由落在了那兩個老太醫的上,微微蹙眉。難道是出事了
似是看出了端木緋的心思,封炎抬手做了個手勢,他的小廝落風立刻迎了過來。
“去打聽一下到底出了什麼事”封炎吩咐了一句,落風立刻就笑嘻嘻地領命去了。
落風悄無聲息地走到兩個太醫後的一個小藥邊,跟那個小藥一陣頭接耳地竊竊私語
很快,落風就又回來了,走到封炎和端木緋近前,低聲音稟道“公子,長慶長公主今天進了場,剛才偶遇了一群鹿,長公主不慎驚了馬”所以才特意派了人回來又來了太醫在這邊候著。
封炎隨意地揮了揮手,就把落風揮退了。
聽聞出事的不是舞他們,端木緋也就放心了。
不多時,場的方向又傳來了陣陣錯的馬蹄聲,淩嘈雜,隆隆作響,馬蹄聲越來越近
一盞茶後,就見七八匹高頭大馬從山林中飛馳而來,馬蹄飛揚,其中有好幾張悉的麵孔,君然、舞、耶律輅,還有
端木緋的目倏然停頓在那個坐在耶律輅前與他同騎的子上,雙目微瞠,幾乎傻眼了。
那是一個三十來歲、容貌艷麗的婦人,穿一襲大紅繡牡丹的騎裝,修的騎裝勾勒出婀娜的形,一頭濃青挽了一個牡丹髻,隻是此刻鬢發微,幾縷鬢發垂落在眼角頰側,一雙烏眸水瀲灩,著幾分。
,竟然是長慶長公主。
長慶慵懶地依靠在耶律輅寬闊厚實的膛中,似是蔫蔫,又似是饜足。
廣場上的其他人自然也把這一幕收眼,眾人表各異,或驚或,或譏誚或不屑,又或是不以為然,卻也沒人敢上前斥責長慶有害風化。
“母親母親”
後麵傳來九華張擔憂的聲音,伴著淩的腳步聲。
當九華看到馬上的長慶和耶律輅,頓時停了腳步,子彷彿瞬間被凍僵似的,僵直當場。
馬兒停穩後,耶律輅就率先從馬上翻而下,瀟灑不羈。
九華握了握拳,深吸一口氣後,若無其事地迎上去了,“母親,您沒事吧”
“九”
長慶才吐出一個字,卻是子一輕,櫻間不由嗔地發出一聲令人麻的低。
耶律輅長臂一,就輕鬆地把長慶從馬上抱了下來。
“真是麻煩二王子了”
長慶抬眼對上耶律輅深邃的褐眸,展一笑,眼中瀲灩如波,嫵多姿。
九華麵沉如水,角地抿在一起,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公主太客氣了。”耶律輅一邊說,一邊把長慶抱到了肩攆上,小心翼翼地放下,起的同時,大掌像是不經意地在長慶修長的脖頸間過,然後才慢慢地退了一步。
四周的下人皆是垂眸,當做什麼也沒看到。
之後,太醫方纔快步上前給長慶把脈,聞問切了一番
一陣鬧哄哄的飛狗跳後,兩個婆子扛著肩攆上的長慶朝宮的正門去了,這一群人浩浩地來,又浩浩地走了等他們的影從宮正門消失後,其他人也就漸漸地散去了。
舞沒有跟上去,麵沉如水地看著那空的正門好一會兒。
“舞姐姐。”端木緋拿著剛收好的紙鳶來到舞旁,笑瞇瞇地說道,“你今兒在場裡可有什麼收獲”
“就了一頭錦而已。”舞有些意興闌珊地撇了撇,目看向端木緋手中的那個紙鳶,“早知道本宮還不如與你在這裡放紙鳶呢英雄救簡直跟唱戲似的”
雖然舞沒有指名道姓,但是很顯然,話中的“英雄”是耶律輅,那麼“人”自然就是長慶了。
長慶驚了馬,耶律輅救了。
但是
想到方纔耶律輅把長慶從馬上抱下來的那一幕,端木緋皺了皺小臉,又覺得有些怪異,似乎不是那麼簡單。
舞難掩嘲諷地嗤笑了一聲,盯著那彩斑斕的凰鳥紙鳶嘲諷地喃喃自語“明明是頭凰鳥,卻非要當鳥”長慶長公主府裡的男人,這些年還嘛
凰鳥非要當鳥端木緋忽然想到了什麼,差點沒被口水嗆到,恍然大悟。
“咳咳”不由乾咳了兩聲。
長慶的駙馬早在五年前就過世了,長慶如今“獨居”在公主府中,不過,長慶的公主府裡雖然沒了駙馬,卻熱鬧得很,長慶在府裡養了不花容月貌的年,可以說是夜夜笙歌。
長慶行事也不避諱,的風流事在京中上下可說是人人皆知,連皇帝都有所耳聞,也曾語重心長地勸過長慶幾句,然而長慶不以為然,覺得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子也可以,更何況,也不是尋常子,是皇帝唯一的胞姐,是天家脈。
隻要有皇帝在,無論做什麼,別人最多在私底下嘀咕幾句,又有誰敢當著的麵來奚落教訓
皇帝被說得啞口無言,次日長慶就又往宮中給皇帝送了幾個人,逗得龍心大悅,卻氣壞了不後宮妃嬪。
這麼多年來,長慶一直我行我素,漸漸地,京中上下對這位長公主的行事就有了幾分“見怪不怪”的味道。
這些事旁人自然不會對未出嫁的小姑孃家說,京中閨秀聚會時也不好意思拿來說,可饒是如此,也還是免不了一些風言風語通過各種各樣的渠道傳們的耳中。
長慶的為人行事在大盛人看來是驚世駭俗,然而對於北燕人而言,恐怕是稀鬆平常。
端木緋雖沒去過北燕,卻曾讀過不關於北燕書籍,書中說,北燕不似中原規矩森嚴,講究男七歲不同席,北燕人生狂野奔放,覺得男歡天經地義,素有“父死,妻其後母;兄弟死,皆取其妻妻之”的習俗。
看方纔耶律輅與長慶又共騎又摟抱的樣子,這兩人顯然頗為“投緣”
舞提起過,北燕這次來是想與大盛和親的,可是耶律輅總不能和長慶和親吧畢竟長慶有兒有,會願意拋下兒去北燕嗎
想著,端木緋的神就有些復雜,但再一想,又覺得長慶也好,耶律輅也罷,又或者和親,都與自己沒什麼乾係。
定了定神,就不再想這些有的沒的了。
“舞姐姐,你了沒我們一起去用午膳吧。”端木緋親昵地挽起舞的胳膊,二人就說笑著朝宮方向去了,完全把一旁的封炎忘得一乾二凈。
君然同地拍了拍封炎的肩膀,也拉著他回宮去用午膳了。
不到半天,剛剛廣場上發生的事就一傳十、十傳百、百傳千地在宮傳開了,人人都在討論北燕二王子在場英雄救並與長慶同騎歸來的那些事,說得是繪聲繪,一個個都彷彿在現場親眼目睹似的。
聽說,長慶與耶律輅黃昏時攜手共遊翠微園,談笑風生。
聽說,長慶與耶律輅在翠微園中,一個琴,一個舞劍,琴瑟和鳴。
聽說,耶律輅黃昏進了榮華宮後,就一夜沒出來。
連著幾日,流言非但沒有平息,反而越傳越熱鬧了,沸沸揚揚。
十月二十五日,安平長公主奉詔而來。
秋通常要持續一個月的時間,此時,才剛剛過去了一半。
端木緋前幾天就已經知道安平要來,每年的秋都是這樣,先是封炎隨駕來九秀山,等秋進行一半時,就換安平過來,封炎回京。
很顯然,皇帝這十幾年來,對安平和封炎母子倆一直都不放心。
倚在窗邊的端木緋無意識地嘆了口氣,這聲嘆息才逸出口,就被庭院裡的微風吹散了。
端木緋抬眼看著庭院裡的幾叢子母草,目微怔。
此刻,花開滿枝,朵朵白花純白如雪,恍如小小的仙鶴棲息枝頭,花瓣草葉在秋風中微微地搖曳不已,卻是迎風傲然綻放
端木緋不由想到封炎那些見不得人的,眸微深,那朵朵白花映在烏黑的瞳孔中搖擺著,小巧緻的花瓣如同白鶴的羽翼撲扇子母草也仙鶴草。
無論皇帝再如何忌憚安平和封炎,封炎的羽翼還是在皇帝不知道的時候漸漸滿起來了,誰也不知日後會如何
“姑娘。”
這時,綠蘿的聲音隨著一陣打簾聲響起,手裡拎著一個兩層的紅漆木食盒。
端木緋收回了視線站起來,了自己的上的褶皺,又理了理鬢發,帶著綠蘿一起往外走去。
要去暢月宮給安平請安。
暢月宮就在宮正殿的東南方,距離瑤華宮也不過一盞茶的功夫,當端木緋抵達暢月宮時,院子裡還著,宮人奴婢們忙忙碌碌,有的正在為安平整理安頓,有的則在收拾行裝。
安平來了,也代表著封炎要走了。
“端木四姑娘。”子月立刻就迎了上來,親熱地將端木緋迎了進去。
宴息間裡點著淡淡的熏香,如同那夏荷吐著幽幽的清香,清雅馥鬱,彌漫屋,異香撲鼻而來。
安平正坐在一張紅木萬字不斷頭的羅漢床上,上穿了一件海棠紅寶瓶牡丹刻褙子,頭上挽著一個簡單的纂兒,發間一支赤金填羊脂玉發釵,耳著白玉滴珠耳環,即便打扮清雅,仍然明艷不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