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一炷香功夫，碧蟬就匆匆地小跑著回來了，從永禧堂打聽到了更詳細的訊息。

“大姑娘，四姑娘，是琋爺今天與國子監的同窗吃飯，巧遇了楊三公子”

碧蟬口中的“琋爺”指的是族長的次孫端木琋，這開頭的第一句話就讓姐妹倆把注意力從小八哥上移開了。

碧蟬理了理思緒，有條不紊地稟了起來

端木琋今天與國子監的幾個同窗在得勝樓吃飯，偶遇了楊三公子，其中一個沈公子正好認識楊三公子，就招呼著一起去了雅座。眾人還算相談甚歡，用了膳後，楊三公子與那沈公子搶著結賬，二人推搡間，楊三公子懷裡就掉出了一個繡有並花的荷包，被沈公子搶先撿到了。

眾人起鬨了一番，說是不是哪個相好的贈與楊三公子的，楊三公子就讓他們不要胡言語，說他很快就要稱呼端木琋一聲舅兄了，這荷包是端木家的姑娘送的，他們兩家正在議親，等好事定下了，就改日請大夥兒喝酒，見者有份。

端木琋差點沒當場翻臉，他自然知道端木家的幾位姑娘都還沒有定下親事，既然親事沒定，那這等行為就是私相授。

端木琋匆匆與同窗告辭，回去告訴了族長，族長這才怒氣沖沖地來了尚書府質問賀氏。

碧蟬說完後，整個屋子裡陷一片寂靜，空氣似乎霎時凝固。

端木紜微微蹙眉，眉宇間出一懊惱與愧疚，喃喃道“都怪我沒理妥當蓁蓁。”

沒想到楊家竟無恥到把端木家的姑娘掛在邊四宣揚，自己倒還罷了，就怕連妹妹也會被這件事連累了名聲

端木緋心思玲瓏，哪裡不明白端木紜對自己的心意，笑地逗開心“姐姐，總不能因為怕瘋狗咬人，就由著它撓人吧”

端木紜愣了愣，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空氣中的凝重一掃而空。

就在這時，紫藤打簾進來了，神凝重地稟道“太夫人派人來請大姑娘過去永禧堂。”

端木紜和端木緋下意識地相視一眼，心裡明白定是為了荷包之事。

端木緋的眼珠滴溜溜地一轉，吩咐碧蟬道“碧蟬，你去看看祖父回來了沒”

碧蟬明白自家姑孃的意思，角彎了彎，脆聲應下，立刻就退下了。

端木緋起，了，然後拉起了端木紜的手，笑瞇瞇地說道“我與姐姐一起去。”說著，故意天真的眨了眨眼，“我給姐姐壯壯膽”

聞言，端木紜有些哭笑不得，反握住了端木緋的小手，姐妹倆手拉著手地往永禧堂去了，閑庭信步，彷彿隻是出去散個步似的。

一進永禧堂的左次間，氣氛就倏然一轉，空氣中冰冷凝重，就像是驟然進了寒冬似的。

族長已經走了，取而代之的是小賀氏，的雙眼紅通通的，正著一方帕子抹著眼角的淚花。

小賀氏眼裡瞬間迸發出怨毒之，死死地盯著端木紜姐妹倆，彷彿下一刻就飛竄過去撕咬一番。

“祖母”

姐妹倆才剛屈膝，賀氏已經抓起一個茶杯砸向了端木紜腳邊，“啪”的一聲響，茶杯摔得四分五裂，茶水隨著碎瓷片四濺開來，令得一屋子的奴婢不由屏息垂首，連大氣也不敢一下。

端木紜和端木緋卻是眉眼不，依舊先把禮數給做全了。

看著這對姐妹，賀氏隻覺心堵得慌，沉聲喝道“紜姐兒，你為長姐，為何要陷害自家的妹妹”

端木紜毫不畏懼地看著賀氏，淡淡道“祖母掌家數十年，此事起因為何，又為何會發展至此，難道祖母真的不知嗎”語氣平和，神中也無不敬之，但言下之意分明是在說賀氏明知故問。

賀氏覺好像被當麵甩了一掌似的，麵頰一陣痛。

雖然小賀氏說得支支吾吾，但是宅的手段也不過是這一些，小賀氏這次也玩得不算高明，賀氏哪裡會猜不出前因後果，可是端木綺是的親孫，當然向著端木綺。

的親孫絕不能壞了名聲唯今之計，自然隻能把端木紜推出去了。

於是，賀氏板著臉，冷聲道“紜姐兒，事既因你而起，就該由你而終。”

“祖母此言差矣，此事是由二嬸母而起”端木緋笑瞇瞇地道。

賀氏更怒，正再言，端木緋又是話鋒一轉，說道“楊家犯下彌天大錯，怒聖，皇上至今餘怒未消，如今這滿京城本就無人敢搭理楊家。”

說話間，拉著端木紜繞開了那一地的碎瓷片，直接在小賀氏對麵的兩把圈椅上坐下了，接著道“祖母，孫就不明白了，那楊家究竟有什麼好的，竟讓您和二嬸母如此中意，非要與之結親以至惹下如此禍端。”

“這也是我想知道的”

幾乎在端木緋話落的同時，左次間外傳來一個悉的男音，令得賀氏與小賀氏婆媳倆均是麵一變，直覺地循聲去。

隨著一陣打簾聲響起，一襲太師青直裰的端木憲步履矯健地走了進來，一直來到賀氏旁坐下。

端木憲掃了地上的茶湯和碎瓷片一眼，剛才的事哪怕他沒有親眼目睹，他也能猜到十之**。

端木憲目冷清地看向了賀氏，“阿敏，我明明與你說過楊家不是良配。我隻走了一個來月，你就奉違實在讓我太失了”

賀氏麵白了白，親多年，端木憲還從不曾當著一眾小輩的麵如此給沒臉過

小賀氏了拳頭，強辭辯道“父親，這事不怪母親，都是紜姐兒自己不檢點，與人私相授，不小心被我發現，這纔想著要誣賴我家綺姐兒父親，您一定要為我家綺”

端木憲額角青筋一跳，甚至懶得與小賀氏爭辯什麼，隨手抓起案幾上一個茶杯，狠狠地朝小賀氏的方向擲去。

又是一個茶杯在青石板地麵上砸得碎，那四濺的茶水濺了小賀氏的裾和鞋子都了一半，清脆響亮的撞擊聲在這寂靜凝重的屋子裡彷彿被放大了幾十倍，如轟雷般。

小賀氏嚇得把剩下的話都吞了回去，臉慘白。

賀氏看著地麵上兩個碎裂的茶杯，眼皮狠狠一跳，心一點點地沉了下去

端木憲目冰冷地盯著小賀氏，聲如寒冰，“老二媳婦，我在朝中爬滾打了這麼多年，什麼顛倒黑白的事沒見過，什麼樣的風浪沒經過，更何況區區宅小事你還敢在我麵前睜眼說瞎話，班門弄斧”

小賀氏心口砰砰加快，微，幾乎不敢直視端木憲。

“老太爺”賀氏聲音艱地開口喚道，卻見端木憲目冰冷地瞧向了，瞳孔中似是帶著寒霜。賀氏頓時噤聲，再不敢言語。

跟著，端木憲目轉向了另一邊的端木緋，神和了幾分，問道“四丫頭，事到如今，你覺得應該如何解決纔是上策”

端木緋角翹出了個淺淺的梨渦，毫不猶豫地答了四個字“報京兆府。”

“這怎麼行”

賀氏和小賀氏齊齊地口而出，難以置信地等著端木緋。

這個小傻子是瘋了嗎

這種事哪裡能鬧上府，這不是讓尚書府為整個京城的笑柄嗎

端木憲也是皺了皺眉，似在思索，又似有遲疑。

“祖父，”端木緋目清亮地看著端木憲，一雙大眼睛好似一汪清泉，“這件事楊家有心為之，在他們的刻意宣揚下，早晚會鬧得滿城風雨，是不住的，藏著掖著反而會讓他人以為我們心虛。既然如此，倒不如正大明地擺在臺麵上解決了。是非對錯，皇上自有論斷。”

端木憲瞇了瞇眼，睿智深沉的眼眸中閃過一道亮，瞬間明白了端木緋的意思。

端木緋說報京兆府，但其實這種事又不是殺人放火盜竊，京兆府決不可能開啟府衙大門公審。

而自己可以藉此事順勢向皇帝示弱，求皇帝來定奪，隻要皇帝有了決斷，對楊家有所懲戒，這京中的其他人家自然也就會知道端木家是被楊家給誣蔑了，如此，對端木家的損傷就能減至最低。

楊家如今不過是一塊狗皮膏藥，誰沾上了誰倒黴

還是要當斷則斷，才能避開將來的大禍。

端木憲捊了捊胡須，神放鬆了不，“四丫頭此計甚好。”

的蓁蓁就是聰明端木紜溫地看著端木緋，目驕傲之。無論再棘手之事，蓁蓁也能條理分明地提出解決之道。

小賀氏見端木憲對端木緋的提議出心之，心急如焚老太爺怎麼就被這傻子給說了

什麼聖上自有論斷，姑孃家的名聲是能拿去論斷的嗎

有道是三人虎。

這說多了，就算是假的，也真的了

小賀氏想要說話，又不敢。就算說了，老太爺也不會聽的，早知如此，應該把自家老爺也拉來纔是

端木憲如何看不出小賀氏的躁與不服，角泛起一冷笑，轉頭看向了賀氏，忽而問道“阿敏，四丫頭年齒多了”

“上個月剛滿十歲了。”賀氏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立刻答了。

端木憲看著賀氏的神漸冷，淡淡道“四丫頭不過才學之年，卻已明瞭何為家族榮辱，知道事事為家族考慮，而你們呢”

端木憲口中的這個“你們”，指的自然就是東次間裡的大小賀氏。

婆媳倆被說得麵上青白加，心有不甘，然而在端木憲的威儀下，皆是敢怒而不敢言。再者，這件事本來就是小賀氏想要算計端木紜，理虧在前。

端木憲大發雷霆地斥道“你們心如此狹隘，出了點事，隻想著禍水東引，把臟水潑自家人上，卻忘了大家都姓端木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倆在打什麼骯臟的主意”

他再不給二人留一點麵，聲音如冰如刀，刀刀砍得賀氏心痛如絞，麵如之，幾乎不上氣來。

端木憲一向從士大夫的禮儀，人後教妻，照規矩，教導兒媳孫都是妻子的責任。以前，他不會逾越來教訓兒媳的，但今天盛怒之下卻是破了例了。

端木紜和端木緋半垂小臉，乖順地在一旁裝木頭樁子。

端木憲滔滔不絕地訓斥了一通，火氣漸消，人也冷靜了下來。

他拿起一旁的茶盅，抿了口茶後，神堅定地道“以後家裡幾個哥兒，還有紜姐兒、四丫頭的婚事，都要我點頭應了，纔可定下。”說著，端木憲目沉沉地瞥了小賀氏一眼，眉峰隆起。

俗話說娶妻不賢禍三代。

下麵幾個孫媳婦，尤其是嫡長孫媳一定要選好了，不然再來個小賀氏、唐氏之流的攪事，這偌大的尚書府說不定就要毀在幾個宅婦人的手上

賀氏了手裡的佛珠，好似古潭般幽深的眸裡彷彿起了一片驚濤駭浪，語調艱地應下了。

“紜姐兒，緋姐兒，”端木憲又看向了姐妹倆，神慈溫和了不，安道，“你們倆先回去吧。這件事祖父一定會給你們一個代”

“多謝祖父。”

端木紜和端木緋忙起屈膝行禮，快步退出了左次間。

待兩人離開後，屋子裡似乎更安靜了，落針可聞。

跟著，端木憲也站起來，也沒再說什麼，直接甩袖而去，留下這一地的狼籍和滿室的死寂，賀氏和小賀氏婆媳倆麵麵相對，久久說不出話來

端木憲離開永禧堂後，就即刻令小廝備馬，親自去了趟京兆府，對著京兆尹就是一番慷慨激昂的申訴，說楊家如何如何可恨，他們倆家無冤無仇，可是那楊家卻在外大肆造謠，敗壞端木家的名聲，他一定要找楊家討個公道雲雲。

京兆尹大驚失，覺得自己真是禍從天降。

這種事擺在民間那不就是鄰裡之間的口角嗎，誰又敢鬧到衙門來可是端木家他得罪不起，今日又是戶部尚書端木憲親自來府衙告狀，他也不敢輕怠。

等送走了端木憲後，京兆尹在後衙與師爺商量了好一會兒，最終穿上服，急急地進宮麵聖去了。

這個案子可不好審啊

端木家不僅是尚書府又是貴妃的孃家、大皇子的舅家，楊家雖然剛被奪了爵位，但還有一個寵的惠嬪在宮中，這兩家的齟齬也不是什麼殺人放火的大事，這要真的宣人當堂審起來，豈不是連京兆府都要為京中的笑柄

再說了，這種事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本就理不清

京兆尹進了宮後，沒一個時辰，宮裡就傳來了旨意，宣端木憲宮覲見，這時纔不過是剛未時過半。

十一月中旬，氣溫驟降，宣示著寒冬的來臨，連午後的太都無法讓端木憲覺得溫暖起來，心裡七上八下，一路忐忑地隨那個傳口諭的侍進了宮。

書房還是那個書房，端木憲不知道來過這裡多回，今日卻覺得這裡有一陌生的覺。

屋中燃起了銀炭，溫暖如春，角落裡的浮雕雲蝠紋足螭龍耳龍紐熏爐升起裊裊的龍涎香，清香撲鼻而來。

皇帝正臨窗坐在一個榧木棋盤邊，棋盤的另一邊是紅袍青年，一個執白子，一個執黑子，隻聽那落子聲不疾不徐地間或著響起，氣氛幽靜閑適。

“參見皇上。”

端木憲目不斜視地上前，恭敬地給皇帝作揖行禮，再抬眼時，眼角閃現淚。

皇帝在棋盤上放下一粒白子後，方纔轉頭看向兩眼發紅的端木憲，角似笑非笑地緩緩道“一個時辰前，楊羲來見朕，說是他家的小三與與你家孫投意和，特來請旨賜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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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要猜猜皇帝會怎麼置猜中有獎。

最快更新，閱讀請。

端木緋盛世寵之名門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