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派去調查的手下還沒有訊息回報，但也不妨礙他借著這個機會好好試探大盛皇帝一番，他倒要看看大盛皇帝對他們北燕的“誠意”有多足。

“大盛皇帝陛下”

耶律輅放下手裡的青瓷茶杯，又看向了皇帝，像是閑話家常，然而，那聲音又響亮到足夠整個船艙的人都能聽到，“大盛子琴棋書畫無一不，上次在西苑獵宮，本王已經見識了棋藝”

說著，耶律輅的目飛快地在舞旁的端木緋上劃過，眼底閃過一霾，“還不曾見識過琴藝。今日難得這迎春宴，大家齊聚一堂，不知道本王可有幸見識一番”

耶律輅的意思是要讓在場的大盛閨秀當場為其表演琴藝。

皇帝正捧著茶盅送到邊，那半垂的眼簾下，眸微閃，似有沉之，也不知道是考慮，還是在遲疑。

在場的姑娘們不由麵麵相覷，小臉上再不見笑意。

這要是皇帝應下了耶律輅的請求，那麼們哪怕是技驚四座，也不能為一則佳話，反而會引人非議。

那些公子們皆是一臉憤然，眉宇鎖，也是各自換著眼神這可惡的北燕蠻夷，簡直是欺人太甚

舞更是整張小臉都黑了，麵沉如水。

當初在西苑獵宮裡，耶律輅就曾對開口要求一展琴藝，卻被直言不諱地拒絕了，如果那時候是耶律輅初來乍到，纔不懂大盛中原的規矩，那現在他故技重施，分明就是明知故犯，蓄意挑釁

舞眉頭一皺，正要啟，卻覺到右袖口一，低頭去，就見一隻白皙的小手輕輕地拉了拉的袖口。

端木緋笑瞇瞇地掌道“耶律二王子，我大盛樂伎的琴藝的確是出，不僅是琴聲，還有歌聲也是一絕。昨日我們也聽過一曲關三疊，真是繞梁三日啊。”

三言兩語就把彈琴之人從閨秀換了樂伎。

舞一下子就心領神會，含笑地請示帝後“父皇，母後，不如去喚幾個樂伎過來，也好讓耶律二王子見識一下我們大盛的琴曲。”

二個小姑娘一唱一搭，輕而易舉地把一場危機化解了。

皇帝緩緩地放下了茶盅，看著舞勾笑了，眼神明亮，顯然對兒的表現很是滿意，這纔是他們大盛公主該有的風範

皇後從皇帝此刻的神立即就明白了帝心，就順勢說道“皇上，正好這船艙裡太靜了，找幾個樂伎熱鬧一下也好。”

皇後一吩咐下去，在一旁侍候的侍就匆匆地退下去喚樂伎了。

這一船的閨秀們則是暗暗地鬆了一口氣，幸好啊們看向舞的目中充滿了激。

不愧是他的蓁蓁封炎直直地看著端木緋，漂亮的眼中隻有滿滿的驕傲，那副“沒出息”的樣子看得君然暗暗嘆氣阿炎啊阿炎，你栽到這坑裡，怕是一輩子也爬不出來了嘍

不僅封炎在看端木緋，耶律輅也同樣在打量著端木緋，他那幽深的目中帶著一分審視，兩分不悅，三分刺探。

耶律輅與端木緋相距也不過兩三丈遠，端木緋當然察覺了他的目，彎了彎角，大大方方地任由他打量，該吃就吃，該喝就喝。

不遠的人群中，還有一道憤懣而不甘的目反復地在封炎和端木緋之間來回掃著，一遍又一遍，不耐其煩

楚青語手裡的帕子早就被爛了，掌心更是留下一個個月牙形的指甲印。

一直在看著封炎，看了封炎有多久，就知道封炎看了端木緋有多久

封炎對端木緋的在意似乎比原以為的還要重一分，不，是三分

楚青語又掐了掐掌心，用疼痛使自己冷靜下來。

算是看出來了，這個端木緋看似模樣、格、出都與楚青辭迥然不同，卻有一個共同點

端木緋和楚青辭一樣抓尖要強，出風頭。

別的事，可以稍安勿躁地慢慢來，但是，決不能眼睜睜地看著端木緋在封炎的心裡刻下烙痕，不然，豈不是白白重活這一遭

楚青語深吸一口氣，垂下了眼瞼，眸子裡深黑如淵，彷彿從十八層地獄爬出來的幽魂一般。

這時，船艙右邊的窗戶上突然發出一陣“嚓嚓”的聲響，岸邊垂柳的枝條正好在琉璃窗戶上過，彷彿那妙曼垂柳用它的枝條輕地拂過船艙，向眾人問安似的。

耶律輅的目這才從端木緋上移開，若無其事地又舉起了茶杯。

他初來大盛，這個端木緋就借著圍棋給了他一個難堪，讓他在大盛皇帝和一眾大盛人跟前丟了臉麵

大盛規矩繁瑣，這端木緋是尚書府的千金，乃名門貴，他不能拿怎麼樣，也尋不到機會

他若想要解心頭之恨，也不是無法，隻是要周折點。

隻要他能把端木緋娶回北燕，那麼以後遠離大盛的端木緋在北燕自然孤立無援，天不靈地不應，還不是由著他磋磨

隻不過，端木緋不是大盛公主，份低了些，此次北燕和大盛和親還是要出於兩國的大局著想

耶律輅瞇了瞇眼，俊臉沉，眸底掠過一道冷冽的鋒芒。

他記得曾聽人提起過，中原有個習俗，公主和親，可以有員家的姑娘為滕妾陪嫁。

耶律輅慢慢地用指尖挲著茶杯，如果他提出來，大盛皇帝會同意嗎

想著，耶律輅眸放異彩，心底不由期待起那一刻來。

可惜啊，他得先確定大盛到底是出了什麼事，才能提出相應的條件，為他們北燕爭取到最好的利益

那麼，父王一定會對自己另眼相看，這北燕太子的位置到底花落誰家，還不好說呢

耶律輅心裡有了算，人就放鬆閑適了下來，閑適地轉起手裡的茶杯來。

沒一會兒，侍帶著兩個著青藍襦的樂伎進了船艙，一個抱著琴，一個抱著琵琶，皆是薄施黛，明艷人。

悠揚的琴聲與琵琶聲很快響起，懷抱琵琶的樂伎一邊彈奏琵琶，一邊發出清越的歌聲。

歌聲從船艙裡飄揚出去，隨著那寒涼的春風飄在湖麵上，那漾的波紋似乎也在為那優的歌聲伴奏

隨著樂聲與歌聲漸佳境，船艙裡的氣氛也隨之變得輕快起來，不公子都開始閉目聆聽，還不時用手中的摺扇敲打著掌心。

端木緋一邊飲茶，一邊聆聽歌聲，隻聽一隻黃橙橙的桔子突然骨碌碌地滾到了的鞋邊

下意識地俯撿起了桔子，朝那桔子滾來的方向去，就見斜對麵的李廷攸意味深長地對著眨了兩下眼，負手轉往船艙外走去，放在後的手還對著勾了勾食指，顯然是出去說話。

端木緋不聲地掏了一方帕子，把桔子仔細地了，方纔站起來，也出了船艙。

比起溫暖如仲春的船艙，外麵的甲板上要冷多了，呼呼寒風迎麵而來，冷得端木緋下意識地打了個哆嗦，沒出息地裹了鬥篷。

李廷攸沒心思取笑，眉頭皺了“川”字狀態，似是心事重重。

“緋表妹，”李廷攸低聲音道，“今早皇上宣了我，試探了很多”

又是一陣風猛地吹來，吹得李廷攸鬢角的頭發肆意飛舞著，讓他平日裡俊雅的臉龐上多了一分桀驁不馴。

端木緋一邊剝著桔子，一邊問道“攸表哥，皇上問了什麼”

李廷攸握了握拳，看向前方那似近還遠的崇山，神復雜地緩緩道

“皇上先問我可想回閩州”

“又問我，要是他把李家調離閩州，我覺得如何”

“還說，祖父這些年在閩州剿匪有功，他打算調任祖父去兩廣，升兩廣總督。”

聽到最後一句，端木緋原本還在剝桔子的手瞬間就停住了，半垂眼簾盯著手中才剝了一半的桔子，靜立不，眸卻是快速閃著，思緒飛轉

總兵雖然執掌一州兵力，但是兩廣總督那可是封疆大吏

乍一聽，皇帝要調任李徽為兩廣總督是榮升，是皇帝給李家的恩寵，然而細思之後，就會明白皇帝這是忌憚李家在閩州紮多年，戰功赫赫，在閩州軍民心中積威甚重，把李徽調離閩州，那是要分裂李家在閩州的勢力。

是皇帝決心瓦解李家的第一步

“不能再等了”端木緋當機立斷地說道，小臉上寫著罕見的凝重，一雙大眼睛濃黑如墨，著一種令人信服的力量。

是的，不能再等了等得已經夠久了

“攸表哥，接下來”

端木緋定了定神，正打算跟李廷攸說接下來該做什麼，李廷攸卻抬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轉頭朝船艙的方向看去。

一角寶藍的袂從船艙裡飄了出來，跟著年那頎長悉的影就進了端木緋和李廷攸的視野中。

年閑庭信步，悠然自得，似乎隻是出來氣而已。

“阿炎。”

李廷攸口而出地喚道，雙目一眨不眨地看著幾步外的封炎，眉頭微蹙，形仍是繃著。

雖然平日裡他和封炎、君然得不錯，但那是因為雙方沒有利害關係，這件事涉及到李家滿門，他決不敢有一輕怠。

剛才他和端木緋在商談的事，封炎他到底有沒有聽見

端木緋看著封炎如遭雷擊，小手一，那個剝了一半的桔子就徑直掉了下去

封炎機敏地往前一個步，在桔子距離地麵還有一尺的位置，輕鬆地接住了桔子，勾笑了。

太好了，他終於可以給蓁蓁剝桔子了

封炎對著端木緋微微一笑，修長的手指慢悠悠地剝起桔子來，卻讓端木緋覺得自己的臉皮有些疼。

端木緋實在不知道自己能對他說什麼，隻能放空腦袋，傻乎乎地彎著笑，“封公子，你也出來氣嗎”

封炎終於剝好了桔子，又利索地清了清桔絡，總於滿意地笑了。

他隨手把桔子掰了兩半，接著就把其中一半往端木緋那邊一送，笑得更親切溫了。

“需要我幫忙嗎”他學著端木緋常有的樣子歪著腦袋問道，這種看著有些孩子氣的表與作，由他做來竟然一點也不違和，瞧著還著一抹靈的狡黠與活潑。

果然，封炎他聽見了

李廷攸瞳孔猛，放在側的拳頭隨之握，渾繃得彷彿那拉滿的弓弦一般。

他不由得朝端木緋看了一眼，那眼神彷彿在說，你覺得封炎這句話可是想試探什麼

然而，端木緋的大腦已經徹底空了，眼睛裡隻剩下了封炎遞來的那半個桔子，小臉傻乎乎的

端木緋盛世寵之名門閨香

端木緋盛世寵之名門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