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呱呱”

端木緋還沒出聲，聞聲而來的小八哥已經拍著翅膀飛了過來，停在窗檻上，好奇地看著屋子裡的陌生人。

“小八”涵星喜笑開，目一下子落在小八哥上，心裡在“看熱鬧”和“小八哥”之間糾結了一瞬，最後還是前者占了上風，還是等先看完了熱鬧，以後再來陪小八玩好了。

“緋表妹，我們快走吧，晚了戲就落幕了。”涵星看著綠蘿猶豫地在梳妝匣子裡挑挑揀揀，乾脆就上前挑了一對鑲紅寶石的金纏枝發環，又親自幫端木緋戴上了，自信滿滿地對著銅鏡中的端木緋說道，“怎麼樣好看吧”

那張傲的小臉彷彿在說，本宮的眼那可不是普通人可以比擬的

端木緋角微翹，心裡忍俊不，忙不迭地掌贊道“好看涵星表姐的眼真好”

涵星昂了昂下，得意洋洋，跟著又想起此行的正事來，迫不及待地拉起了端木緋的小手，興沖沖地說道“快走吧。本宮的馬車還停在儀門候著呢。”

說著，又對兩個丫鬟拋下一句，“馬車裡有吃的，不著你們姑孃的”

涵星風風火火地來，又拉著端木緋風風火火地走了，留下那道錦簾在半空中來回輕晃著。

碧蟬和綠蘿不由得麵麵相覷，碧蟬怔了怔後，就急忙提著裾快步追了上去。

涵星似乎心急如焚，步履如風，拉著端木緋的小手三步並作兩步地朝儀門方向去走，碧蟬在後麵小跑地跟著。

小姑娘們因為走，如玉的臉頰上泛起淡淡的霞，神采奕奕，比那周遭盛開的春花還要艷可人。

表姐妹倆上了馬車後，宮瓔珞立刻從一旁拿出了一個紅漆雕花食盒，放在了一個花梨木小方幾上。

人的香甜味隨著盒蓋的開啟飄散出來，彌漫在小小的車廂裡。

端木緋隨手撚了一塊黃的桂花小米糕送口中，任由那淡淡的米香以及甜的桂花味充盈口中，陶醉地彎了彎，心裡滿足地嘆息這宮裡的廚果然是手藝高超啊，這再簡單不過的桂花小米糕也做得恰到好

在車夫洪亮的吆喝聲中，們的馬車緩緩地朝大門方向駛去

涵星喝了口溫熱的茶水後，緩過來一口氣，笑地眉弄眼道“緋表妹，你可知道九華與人私奔了”

端木緋沒想到涵星會提起這件事，一時忘了咀嚼，的小臉被小米糕撐得鼓鼓的，眼睛瞪得渾圓，就像是一尾胖乎乎的金魚一樣可。

看端木緋這副捧場的模樣，涵星心裡頗有一種滿足，笑得更得意了，理了理思緒後，表古怪地繼續道“今兒天方亮，宮門才開，九華就哭哭啼啼地進了宮，直接去了慈寧宮，向皇祖母告狀，說是的夫君被皇姑母給了”

涵星眸放異彩，把事的經過娓娓道來。

當時賀太後聽九華這麼一通哭訴，也傻眼了，再一問，方知九華竟膽大包天到與那個舉人私奔，還私自拜了堂，結為夫妻。

這種醜事在皇家簡直是聞所未聞，賀太後氣得差點沒暈厥過去。可是事已經鬧這樣，九華怎麼說也是的親外孫，賀太後也不能不管，就想著先下來，反正生米已經煮飯了。

賀太後就讓心腹董嬤嬤跟九華先出宮回長慶長公主府去，然而，九華這次犯了犟脾氣，回了公主府，也不進府，就直地跪在了府外。

“算算時間，這都跪了快一個時辰了吧”涵星笑得眼睛都瞇了起來。

別人對於九華的這位夫婿一無所知，涵星卻是從端木緋口中聽聞過一些，又在迎春宴裡也看到過羅其昉和長慶在一起，覺得今天肯定有熱鬧瞧，就急匆匆地來找端木緋了。

再彩的戲隻一個人看總會失不，得有人陪著一起看纔有趣

涵星樂滋滋地勾了勾，看端木緋吃得香，也被勾起了食慾，撚起一塊鬆香甜的桂花小米糕吃了起來，再搭配蜂桂花茶，讓一不小心又多吃了一塊。

涵星了渾圓的肚皮，看著端木緋還在津津有味地吃著一個麻團，不由揚了揚眉，心道緋表妹那麼小小個人兒，怎麼就這麼會吃，也不知道吃下去這麼多的東西怎麼就不長個兒。

端木緋見涵星直愣愣地看著自己，還以為自己有哪裡不對，也低頭去看自己的

就在這時，飛馳的馬車又轉過了一個彎，車速就緩了下來，車夫在外頭說道“瓔珞姑娘，到了。”

涵星急忙掀開了馬車一邊的窗簾，朝斜對麵去。

前方七八丈外的一道朱漆大門外，一道纖細瘦弱的影正跪在高高的門檻外，九華穿了一襲銀紅的繡折枝海棠襖子，烏黑濃的青挽了婦人的發式，出潔的額角。

雖然跪在那裡比周圍的幾人矮了一截，可是那眉宇間的高傲倔強卻是藏也藏不住。

四周的幾個嬤嬤、丫鬟、婆子圍著，裡不住地勸著，可是九華充耳不聞，目直直地看著前方的朱漆大門。

跪地不起的九華已經吸引了不好事之人的注意力，一些路人也不敢靠近公主府，遠遠地指著九華，頭接耳地竊竊私語著。

“吱”

忽然，那道朱漆大門被人從裡麵緩緩地開啟了，發出嘎的開門聲。

一個三十餘歲、高挑的艷麗婦人從門口快步走了出來，上裹著一件火紅繡花鬥篷，一頭烏黑的頭發鬆鬆地挽了個纂兒，隻在鬢角簪了一支赤金點翠蝴蝶簪，那雙嫵的眸子裡睡眼惺忪，眼眸半瞇著，似乎才剛剛起。

當婦人的目落在九華上時，怒火就猛然自心底升騰而起，直沖腦門，燒得幾乎理智全無。

“你”長慶抬手指著幾步外跪在地上的九華，氣不打一來，怒斥道，“你還知道回來了”

馬車裡的涵星見戲終於開演了，勾笑了，轉頭對著正在專心吃棗的端木緋招了招手，示意坐到旁來，又指了指長慶母倆。

端木緋含著甜的棗，從善如流地靠到了涵星旁，順著的目看了過去。

長慶那艷的臉龐上怒火翻湧，氣勢人，賀太後派來的董嬤嬤著頭皮好聲勸道“殿下，縣主已經跪了快一個時辰了，還是進去說話吧”

董嬤嬤這麼一說，長慶也冷靜了一些，目淩厲地朝四周了一圈，街道兩邊已經三三兩兩地聚集了一些路人，探頭探腦地朝這邊張著。

長慶頓時醒悟過來。是啊，由著兒再這麼跪下去，實在是太招人眼了

長慶深吸一口氣，沉聲對著九華又道“還不趕起來”

然而，九華還在跪在原地一不，仰著小臉，烏黑的眼眸明亮而倔強，坦然地說道“母親，我不起來，我剛才已經進宮和外祖母說了，我和羅哥哥已經親了。”

“九華，你你知道自己做了些什麼嗎”長慶倒吸一口冷氣，雙目瞬間瞠大，好不容易纔勉強下去一些的怒火又轟地燒了起來。

自己為這不孝做了那麼多，為鋪好了一條錦繡榮華路，卻為了一個窮舉人竟如此忤逆自己九華這是著了什麼魔

“你，你胡鬧”長慶氣得聲音微，眉宇鎖，“你知不知道你和太後說了，這事就再無轉圜的餘地了”

否則，就算是九華和那窮舉人過親，天知地知，別人可不知道，說不定還能瞞瞞，現在既然連賀太後都知道了，那九華是怎麼也不可能嫁給二皇子了

九華顯然知道長慶的語外之音，傲然道“母親，一不嫁二夫，我是絕對不可能再嫁給二皇子的”

“既然如此，你還回來做什麼”長慶隻覺得一口氣梗在了口，額角青筋暴起，真恨不得狠狠兒一個耳刮子。

聞言，九華的緒也更為激，委屈、不甘、憤怒、屈辱織在一起，讓的小臉漲得通紅。

也不想回來求母親，可是

“我的夫君被娘你了，隻要娘把人放了，我立刻就走”

九華睜著雙眼與長慶四目直視，眼眶中浮現一層薄薄的水霧，毫不退。若非束手無策，九華也不想如此卑微地向長慶低頭。

長慶一聽兒口口聲聲地說什麼“我的夫君”，心裡更怒，想也不想地冷聲說道“胡言語本宮何時你的夫君了”

長慶覺得兒本就是被那窮舉人下了蠱，迷得失了心智。

長慶的否認讓九華的緒徹底失控，近乎歇斯底裡地尖聲道“我不信”

九華的眸底如那波濤洶湧的海麵一般，思緒翻湧。

正月二十九，離開了公主府後，就與羅其昉在皇覺寺附近租了個小院子暫時住下，誰想前日羅其昉突然失蹤了。九華四尋找羅其昉的下落，打聽了一番後，方纔知道前天上午有貴人帶著許多侍衛在皇覺寺附近裡裡外外地搜尋了好一會兒。

按照別人口中對那貴人的描述，九華懷疑那是母親長慶，再聯想羅其昉曾經說過他要去皇覺寺的藏經閣看書，九華幾乎可以確定羅其昉的失蹤與母親有關。

自己不能回公主府查證，隻好悄悄傳訊給封從嫣讓來公主府檢視。封從嫣昨晚就傳來了訊息，說是沒在公主府見到羅其昉，可是前天長慶確實帶人去過皇覺寺。

果然，的羅哥哥十有**是被母親擄走並了起來，母親恐怕是想以此讓服。

可是九華卻不想讓母親如願

猶豫了一晚上後，一大早就進宮找賀太後去攤了牌，又故意跪在府外，就是想把事鬧開，讓母親再不能反對和羅其昉的婚事。

看著九華那執迷不悟的樣子，長慶心裡更煩躁，若非這是自己的親生兒，早就讓人一棒子把這不知恩的丫頭打死算了

“殿下”董嬤嬤見母倆誰也不肯退讓，而四周圍觀的好事者越來越多，心裡焦急不已，又想勸長慶。

話音還未落下，就見跪在地上的九華忽然眼睛一亮，激地了起來“羅哥哥”

一個著一襲單薄的湖藍直裰的青年從府中走了出來，長玉立，閑庭信步，習習微風吹拂著，青年的袍裾翻飛如蝶，俊朗儒雅。

走近了，就可以發現青年麵憔悴，眼窩裡有一片深深的影。

“士衡”長慶驚訝地口而出，沒想到他也出來了。

“羅哥哥”九華看著羅其昉那憔悴的樣子心疼不已，忍著膝蓋上的痠痛與麻木，站起來，彷彿燕歸巢般朝羅其昉飛撲過去。

然而，羅其昉卻是子一側，避開了九華，眼瞼半垂，那單薄的形顯得有些僵。

這一瞬，時間似乎停住了，四周靜了下來。

馬車裡的涵星看得是津津有味，還記得這羅其昉，沒想到他也在這裡啊這下可好，主角算是到齊了

涵星饒有興致地拉了拉端木緋的袖子，卻見正專心地剝著瓜子，一臉疑地抬起頭來。

端木緋以為涵星也要瓜子，就抓了一把放進了手裡。

涵星怔了怔，從善如流地一邊嗑著瓜子，一邊又朝外看去。

“羅哥哥”九華看著羅其昉疑地皺了皺眉，小臉上寫滿了不解。

羅其昉目哀傷地看了九華一眼，言又止，俊朗的臉龐上，那雙烏黑深邃的眼眸像是會說話般，眸底有哀怨，絕，愧，無奈無數的緒在其中囂著，翻滾著。

“九華，”羅其昉幽幽道，聲音艱沙啞，“我與你有緣無份，以後，你還是把我忘了吧”

“士衡，九華，你們”長慶來回看著羅其昉和九華，就算是再搞不清楚狀況，此刻也約覺得有些不對勁了，看這樣子，兒與羅其昉竟是彼此認識

難道說兒口中的羅哥哥指的竟然是士衡

想著，長慶不由瞳孔猛，那艷的臉龐上褪了。

“羅哥哥”九華急切地又朝羅其昉走近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