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孃的腮幫子上出一對可的笑渦，清澈的大眼又黑又亮，瓣好似一彎恬靜的彎月。網520，。

廳中再次一靜。

眾人看著可的小臉，簡直不敢相信剛才那狂妄之語是說的

“我說付姑娘錯了，便是錯了。”

這個端木四姑娘真是好大的口氣

難道不知道這位付姑娘可是“南付”啊，這京中年輕一輩的姑娘中本就沒有人可以與的琴藝媲

眾人暗暗地麵麵相覷，心道這還真是小姑孃家家的不知道天高地厚，在棋藝上力群雄，便有些輕飄飄然了，卻不知隔行如隔山，竟敢如此公然挑釁付盈萱

莫不是以為自己是楚大姑娘，通曉諸藝

端木緋彷彿沒有看到眾人那古怪的眼神與麵，笑瞇瞇地繼續說道“古語有雲握管之簫，落霞之琴。這把春籟的琴式為古書中記載的落霞式，其琴聲雄渾洪亮，最適宜那種氣魄宏大的樂曲。”

春風一吹，鬢角的幾縷碎發在風中歡樂地飛舞著，那烏黑的發稍在下彷彿在發一般。

“想來，這就是楚大姑娘製作這把琴的用意。”笑著又補充了一句。

君然和李廷攸聽著，頓時興致來了，連茶也不喝了。

端木緋這個黑芝麻餡的團子一向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既然這麼說了，那必然是有的道理。

封炎也是角微翹，俊的臉龐上綻放出明艷的笑容，如驕般燦爛。

這是以前阿辭親手製的琴，當然是沒有任何不妥。

唔，他就等著看他家蓁蓁大發神威就好

付盈萱眉宇鎖地看著前的“春籟”，沉聲道“落霞式失傳已久，楚大姑娘憑著古籍所記載，製出這把琴也算是煞費心思隻可惜，按照古籍揣，恐怕抓不到其髓，最終得到的也不過是一把廢琴。”的語氣十分肯定，“一把琴若是連一曲都彈不完整，怎麼能稱之為琴”

那碧姑娘連聲附和道“表姐說得是，這不能彈的琴再好看又有什麼用本就是花花架子”

四周其他的公子姑娘雖然沒有出聲，卻也覺得付盈萱所言是有幾分刺耳，不過是大實話。

這琴畢竟不是用來觀賞的，而是用來彈的

“誰說這琴不能彈了”端木緋抱著雪玉站了起來，不不慢地來到了琴案後，對著付盈萱莞爾一笑。

付盈萱驚訝地看著端木緋，這個小姑娘莫非還想親手彈一曲不

也罷，由著吧

付盈萱從琴案後退開了，半垂的眼瞼下掠過一抹近乎憐憫的芒。

這個小姑娘怕是不知道自己是誰吧。

若是論書、畫、棋，也不敢在這些京中閨秀前班門弄斧，可是琴藝上，有自信不會輸給任何人

在這京城中，若是論第二，誰也不能在自己跟前稱第一

這也不知道是誰家的小姑娘如此目空一切，聽不進別人的金玉良言，恐怕也唯有自己摔得頭破流，才知道厲害

楚青語從頭到尾就是靜靜地看著，角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勾出一個嘲諷的弧度。

這個端木緋果然如楚青辭一般最喜歡出風頭，可是這要出風頭，也要看有沒有這本事

楚青語飛快地朝封炎看了一眼，幾乎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看端木緋在封炎跟前丟臉了。

端木緋放下了懷中的雪玉，然後姿態隨意地在琴案後坐了下來。

碧蟬立刻從楚家的丫鬟手中接過了水盆和澡豆，伺候自家姑娘凈手、手，再抹上玫瑰手油，一連串作如行雲流水般，那麼自然妥帖，彷彿平日裡做了無數次般。

凈了手後，端木緋優雅地抬起雙手，將白皙的十指置於琴絃上，一旁的三足麒麟熏香爐中裊裊地升騰起縷縷青煙，氤氳繚繞在四周，令得周遭肅然一靜。

端木緋的氣質瞬間就變了，原來看著天真爛漫，現在卻是周著一種寧靜高貴的氣息，彷彿換了一個人一般。

雪玉安靜地蹲在的裾邊，仰首看著。

端木緋眼簾半垂，螓首一歪，緩緩地抬起左手寄指起勢如秋鶚臨風，十指隨意地輕勾慢撚著那琴絃，蒼古的琴音自指尖流出

小姑娘笑容恬靜，然而，與之形極大反差的是指下的琴音，那琴音獷，節奏鏗鏘，曲風雄健。

一開篇就是兩軍決戰垓下，金戈鐵馬，聲天地、瓦屋若飛墜，那鐘聲、鼓聲、箭弩聲、馬蹄聲此起彼伏

曲調是那麼高昂激越，氣勢磅礴，而又沉雄悲壯，淒楚宛轉，似贊歌，又似輓歌。

琴音時而娓娓道來，時而慷慨激昂，時而莊重悲切，訴說著一個千年前的爭霸故事，在那陣陣清風的中，令人彷彿如臨其境，心裡升起一種王敗寇的慨

琴音綽綽，金戈錚錚，直人心

琴音在一聲“天要亡我”的仰天長嘆聲中戛然而止，而那琴絃還在端木緋的指下嗡嗡輕，似乎猶有不甘。

廳中的眾人徹底沉浸在那段英雄末路的悲壯之中，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喵嗚”

還是雪玉第一個發出乖巧的聲，彷彿在說，再來一曲。

端木緋對著雪玉微微一笑，依依不捨地收回了按著琴絃的手，然後抱著雪玉站起來。今天也是機緣巧合，以後也許就再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雪玉那聲綿的喚聲一下子沖散了廳堂裡那種沉重得快要不過氣來的氣氛。

“好一曲十麵埋伏”涵星的眸子熠熠生輝，如寶石般明亮，鼓掌道，“緋表妹，本宮還不知道你彈得一手好琴。”

四周的其他人也回過神來，掌聲雷，久久方息。

不公子姑娘看著端木緋的目中都出幾分贊賞，這端木家的姑娘看來也是不簡單啊，不僅擅棋，連琴也是一絕。

付盈萱旁的碧姑娘裡喃喃道“可是，這琴不是音域狹隘”說著忍不住朝付盈萱看了一眼，表姐剛纔不是說這把琴彈不完一首曲子嗎

“付姑娘不行，可不代表別人不行殊不知，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一個清朗的男聲漫不經心地介麵道。封炎的眸子閃閃發亮，蓁蓁的琴還是彈得那麼好

“那為何付姑娘就不能彈”那姑娘忍不住揚聲問道。明明不都是同一架琴嗎

付盈萱的臉頰漲得通紅，子僵如石雕，隻覺得眾人的目好似箭一樣刺在了上，讓恨不得挖個地鉆進去。

怔怔地盯著那把琴好一會兒，突然就了，大步走到了琴案後，坐下後深吸了一口氣，雙手置於琴上。

眾人皆是怔了怔，跟著廳中所有的目又一次集中在了付盈萱上。

隨著的十指練地撥琴絃，一陣悉而激昂的琴音就從指下流瀉而出，眾人不由麵麵相覷，彈的正是那曲十麵埋伏

琴聲磅礴悲壯，殺氣騰騰

眾人不由閉目，進了琴聲所塑造的恢弘世界，然而，不到十息，琴聲就突兀地停下了，隻剩下那琴絃在空氣中嗡嗡著

琴案後的付盈萱臉慘白，隻見右手的中指指尖上溢位了一滴殷紅的鮮，那碧姑娘花容失地口而出“表姐”

付盈萱像是丟了三魂六魄似的，裡喃喃說著“不可能，不可能的”這琴明明音域這麼狹，剛才怎麼能彈出一曲完整的十麵埋伏

眾人見狀，不由再次互相看了看，似有沉之。

這事可有趣了，明明是同一把琴，端木緋可以輕鬆地彈出十麵埋伏，可是付盈萱卻不行

那圓臉的藍姑娘不以為然地撇了撇，與旁的姑娘暗暗換著眼神。

這位付姑娘還真是徒有虛名，連個十歲的孩子都比不過，剛剛還在那裡裝模作樣，說得煞有其事的，恐怕是想故意貶低楚大姑娘藉此在京城的貴中站穩腳跟吧

差點讓給哄了

想著，兩位姑娘再看向付盈萱的眼神中就多了一抹嘲諷。

什麼“琴藝之絕，北楚南付”

這位付姑娘在琴道上的造詣與楚大姑娘終究是相差甚遠，還敢對楚大姑娘所製之琴指手畫腳

果然，這世上就沒有比得上楚大姑娘之人

可惜啊，紅薄命

兩位姑娘心底唏噓地嘆了口氣。

付盈萱猛地站起來，看向了端木緋，難以置信地聲道“你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付姑娘，”端木緋對著付盈萱微微一笑，“你適纔不是也說了杉木琴更容易彈開隻要以行氣，以氣運，指法隨琴而，自然就可以。”

付盈萱的臉更白，微的櫻全無。

楚青誼麵幾分懷念地看著那把“春籟”，道“我還記得我大姐姐說過，彈奏這把琴須得心無二用、目有專注我原以為大姐姐走了，這春籟怕是要從此蒙塵，沒想到今日還能聽聞天籟再響”

“楚二姑娘過獎了。我這點微末伎倆哪裡敢稱天籟”端木緋慢悠悠地著雪玉道。

倒也不是在謙虛，自重生以來，就在努力地抹去楚青辭的痕跡，更改的字跡，轉變的畫風，改變的指法，這一曲十麵埋伏也是的初試啼聲。

周圍的其他人若有所思地咀嚼著“心無二用、目有專注”這八個字。

這八個字說來容易，做來可不簡單。

這麼說來，這位付姑娘剛才怕是“心有二用”，忙著和端木緋、楚青辭較勁，難怪彈不下去了

付盈萱頓時覺得四周這一道道目好像針紮在上一樣尖銳，深吸一口氣，聲道“楚二姑娘，多謝款待，今日我就告辭了。”

再也待不下去，大步地憤而去，心裡覺得憋屈極了應是人擇琴，而非琴擇人，這楚青辭分明就是劍走偏鋒

“表姐”

“妹妹”

那碧姑娘和付大公子急忙追了上去，麵也不太好看。今天他們付家的臉可丟大了

四周又靜了一瞬，眾人表各異，多是心想這位付姑娘還真是輸不起啊

對於付家人的離去，涵星並不在意，笑著又道“緋表妹，原來這春籟真的更適宜十麵埋伏這種氣魄宏大的樂曲”

“端木四姑娘，那麼，楚大姑娘製琴時選用杉木而非青桐木，莫非也是有講究的”尹大姑娘好奇地追問道，一會兒看看端木緋，一會兒看看琴案上的琴，神采飛揚。

“尹大姑娘，杉木與桐木在音上各有千秋，青桐木較高亮，杉木則較蒼古，不能一概而論。”端木緋含笑道。

“原來如此。”尹大姑娘聽端木緋說得有理有據，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端木四姑娘，我最近剛得了一架九霄環佩，不知可否改日登門請姑娘幫我品鑒品鑒”

“榮幸之至。”端木緋笑得更甜了。

不遠的君然默默地用手肘頂了頂封炎，眨了眨眼，用眼神說，阿炎啊，你家團子今天又了一次臉，我瞅著說自己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曉人和，明，懂八卦看來還真不是吹牛的啊

封炎漫不經心地斜了君然一眼，彷彿在說，那是當然，他的蓁蓁本就是無所不能的，是這世上最璀璨的明珠，任誰也無法遮掩的芒

君然看著他一副“夫以妻貴”的模樣，眼角不由了一下，無語地搖著摺扇。

阿炎是染了一種名為“團子為上”的病，這病是醫不好了。

楚青語順著封炎的目看向了神采煥發的端木緋，一不地僵坐在那裡，形繃得彷彿那拉滿的弓弦，拳頭地攥在袖中。

命運似乎跟開了一個極大的玩笑，無論是上一世的楚青辭，還是這一世的端木緋，都像是給封炎下了蠱似的，讓封炎的眼裡隻看得到。

明明上一世的封炎那麼喜那曲四季，可是如今卻似本沒引來他一一毫的注意力，反而莫名其妙地讓端木緋又出了一次風頭

想著，楚青語心涼如冰，麵沉如水。

不聲地對著一旁的丫鬟做了個手勢，丫鬟悄無聲息地退下，很快就引著一個捧著琵琶的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