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搖了搖摺扇,含笑看著付思恭與他旁的付盈萱,出口贊道“你們兄妹倆皆是向學之人,不錯不錯”
得了皇帝的誇獎,付思恭眸子更亮,瞥了端木珩一眼,下意識地了。他們付家男兒又怎麼會比端木家的差
“老爺,時候不早了”這時,岑出聲提醒道。
皇帝外麵看了看天,道“先去上個香,再下山吧。”
跟著,眾人就隨皇帝一起去了大雄寶殿,上了香,也都求了平安符,這才一起離開了大平寺。
住持大師心知這是位不願擺明份的貴人,親自出寺相送,一路與皇帝相談甚歡。
然而,一行人才剛出了大平寺的正門,正要下山,就聽後方傳來一陣淩的腳步聲和急促的氣聲。
“住持,不好了不好”
一個**歲的小沙彌腳步匆匆地朝他們的方向跑了過來,神慌張,氣籲籲,嗓門幾乎喊破了音。
一看到這小沙彌慌得好像見了鬼似的樣子,皇帝一行人下意識地駐足,循聲去。
小沙彌慌不擇路,差點被高高的門檻絆倒,跌跌撞撞地跑到了住持跟前,上氣不接下氣地稟道“住持,玄玄信他死了”
小沙彌麵發白,六神無主,彷彿是三魂七魄被嚇掉了一半。
皇帝聞言皺了皺眉,他跟玄信相雖然短短不過半個多時辰,卻對這個年輕的僧人印象不錯。
皇帝後的慕祐昌瞬間臉上全無,瞳孔猛,端木緋不聲地瞥了他一眼,實在看不出他臉上是傷心多一點,還是驚駭多一點。
住持也是麵一變,也顧不得斥責小沙彌竟然在香客跟前說這個,急忙問道“寂空,這是怎麼回事”
“玄信從戒臺上摔下去了,正好摔在了抱塔鬆前”寂空的小沙彌說著,似乎是聯想到了什麼畫麵,上下牙齒微微打戰。
住持肅容對著皇帝單掌施了個佛禮,“慕施主,失禮了,貧僧就先告退了”
住持也顧不上皇帝的反應,帶著那小沙彌寂空匆匆離去了。
皇帝看著住持和寂空的背影麵沉如水,眸微閃,手上的摺扇也慢了下來。
關於大平寺的戒臺,皇帝也聽聞過,這是京中最大的一個戒臺,而且這戒臺還建在大平山的最高,可是這好端端的,玄信怎麼會從戒臺上摔下來呢總不至於是被一陣山風刮下來的吧
“父親”
慕祐昌艱難地嚥了咽口水,想勸皇帝趕下山,卻聽皇帝已經開口吩咐程訓離道“程訓離,你去瞧瞧到底是怎麼回事。”
“是,老爺。”程訓離抱拳領命,追著住持的方向匆匆地跑遠了。
慕祐昌的臉更難看了,慘白中似乎約泛著一種黯淡灰敗的青紫,子幾乎要微微抖起來,眼角忍不住又朝岑的方向去。
岑麵不改,還是如平日裡般角始終噙著一抹雲淡風輕的淺笑,再一看,那抹笑容之中又似乎著一分妖異。
慕祐昌隻覺得心跳砰砰砰地回響在耳邊,心神不寧。
端木緋不聲地再次朝慕祐昌看去,微微蹙眉,思緒飛轉。
當聽到玄信死了的那一瞬,心裡的第一直覺,就懷疑玄信之死會不會是二皇子殺人滅口
不但是,端木紜也同樣想到了,悄悄地拉了拉端木緋的小手。姐妹倆手牽著手,飛快地彼此對視了一眼,抿不語。
看皇帝的樣子顯然是暫時不打算下山了,岑便指著大門後的那片白玉蘭樹提議道“老爺,不如到玉蘭樹下小坐片刻如何”
為了方便香客欣賞那五百年的白玉蘭,大平寺特意在玉蘭樹下擺了幾張茶桌,供香客飲茶賞花。
皇帝應了一聲,就大步流星地又往回走去,後麵的其他人麵麵相覷,最後零零落落地跟了過去。
此刻,還是那般燦爛明亮,那朵朵晶瑩的白玉蘭也還是那般聖潔麗。
眾人的耳邊不由得再次回響起玄信那如竹般清雅而空靈的聲音
“佛曰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換來今生一次的肩而過。人這一輩子最多不過短短百年,能看見活了五百歲的白玉蘭開花,也不枉此生了”
他的音容似乎還猶在眼前,可是他的人卻已經逝去了
想著,眾人的臉上都有幾分唏噓,幾分哀傷。
陣陣微風中,片片白玉蘭花瓣紛紛揚揚地落下,看著似冬日的鵝大雪,又好似那漫天飛揚的紙錢般
慕祐昌的臉更難看了,整個人如坐針氈,幾次言又止地想勸皇帝離去,但又怕自己的言語中不慎出什麼馬腳,反而會引來皇帝的懷疑。
天空中的夕還在不斷地往西方沉下,一點點,一寸寸,時間彷彿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放慢了
約莫過了一炷香時間後,程訓離便疾步匆匆地回來了,走到皇帝的跟前,躬抱拳稟道“老爺,屬下去看過了玄信已經死了,確實是從高摔落致死。”
頓了一下後,程訓離理了理思緒,有條不紊地從頭稟來。
適才程訓離已經詢問過了那個寂空的小沙彌,玄信的是他和一個師兄去抱塔鬆那裡打掃落葉時偶然發現的,玄信就橫在塔後,摔得頭破流。當他們發現時,人已經沒氣了。
程訓離也大致檢查了玄信的,他上除了摔傷以外,沒什麼其他的傷痕,本來看著是意外,但是玄信的右手裡地抓著一個點綴著青流蘇的白玉雙魚扇墜,這雙魚扇墜是上好的羊脂白玉,玉質剔,手溫潤,實在不像一個遊方行腳僧能擁有的。
再加上,戒臺四周都有欄桿圍著,照道理說哪怕玄信是憑欄觀景,也不至於摔下去啊,所以,住持大師懷疑玄信的死會不會不是意外,而是被害,方纔已經讓人趕從後山的捷徑下山去報。
眾人聽著皆是心驚不已,如果這不是意外,那豈不就是
謀殺
一想到這個大平寺中可能潛藏著一個滅絕人的殺人兇手,付盈萱的俏臉愈來愈白,其他的人的麵也大多不太好看,其中以慕祐昌為最。
他幾乎用盡了全的力氣才沒讓自己癱下去。別人不知道,可是他卻可以確信玄信手裡抓的那個白玉雙魚扇墜是自己的。
他蒼白的微,無聲地反復呢喃著“怎麼會怎麼會”
這一瞬,慕祐昌覺得自己彷彿陷了一場無盡的噩夢中,在夢中,他置於一片無底的泥潭中,越是掙紮,就陷得越深
這一切都要怪玄信
若非是他癡纏不放,事又怎麼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這時,不遠又傳來一陣淩的腳步聲。
對於慕祐昌而言,這腳步聲就像是那黑白無常朝他一步步走來似的,他不安地調整了一下坐姿,整個人著一種侷促煩躁的氣息。
皇帝也注意到了,微微蹙眉,心裡覺得這個次子今日的言行舉止一驚一乍的,不夠穩重,實在是有失皇家風範
眾人循著腳步聲去,就見那個寂空的小沙彌又跑了回來,氣得更急促了,額頭布滿了麻麻的汗滴。
“幾位施主。”寂空幾乎快不上氣來,合掌對著他們行了佛禮,歉然道,“恐怕要請幾位在寺中稍坐了。”
寂空有些張地看著他們,他也知道現在時辰不早了,再過一個時辰,這太差不多就要徹底落山了,若是把這幾位香客留住了,沒準他們就趕不及在京城的城門關閉前回京了。
慕祐昌終於忍不住了,冷聲對著寂空斥道“放肆你們大平寺難不還覺得我們與那玄信之死有關不本我倒要看看誰敢攔我們”
皇帝的目更為幽暗,手裡的摺扇也停了下來,心裡越發不快平日裡,他覺得昌哥兒年紀雖小,子卻溫和穩重,不比顯哥兒差。沒想到今日這不過點蒜皮的小事,他就了躁,實在是不知分寸
慕祐顯看明白了皇帝的意思,對著寂空安地微微一笑,起對著他拱了拱手,道“寂空小師父莫要介懷,舍弟隻是一時急。我們知道貴寺並無惡意,還請幫忙準備兩間廂房容我們小憩。”
“這是自然。”寂空鬆了口氣,圓圓的臉龐上出討好的笑容道,“還請幾位施主隨小僧來。”
見狀,皇帝的臉總算稍緩,站起來的同時,手裡的摺扇又慢慢地搖了起來。
皇帝就在附近,慕祐昌不敢對著長兄惡言相向,但是背著皇帝時,那沉的目卻像是淬了劇毒的刀子一般向了慕祐顯,冷無比。
慕祐顯隻當沒看到,直接從慕祐昌的旁走過,大步地跟了上去。
端木珩看了看天,微微蹙眉,知道今日怕是要耽擱了。他招來了一個小廝飛快地叮囑了幾句,那小廝就匆匆離去,打算趕回京去報個訊,也免得家裡著急。
端木紜和端木緋也跟著站了起來。
端木紜拉著端木緋的小手,輕輕地握了握,又給了一個安的淺笑,用口型說,蓁蓁,別害怕。
端木緋拉著端木紜的手微微地晃了晃,像是撒,像是安,與此同時,仰首對著端木紜出一個甜的笑容,也用口型說,有姐姐在,我什麼也不怕
妹妹那全心信賴的小模樣讓端木紜頗為用,替妹妹稍稍整了整鬢發間的珠花,兩姐妹就不不慢地也朝著皇帝他們的方向跟了上去。
前方十幾丈外,皇帝忽然又停下了腳步。
雖然他沒有任何作,但是岑已經知識趣地走到了皇帝的側。
“阿”皇帝眸中閃過一道,隨口吩咐道,“要是劉啟方來了,你就讓他過來見我。”
“是,老爺。”岑含笑應下,躬行禮後,就退下了。
慕祐昌不由雙目微瞠,死死地盯著岑,拇指的指甲深深地摳著掌心,想說話,卻不敢說;想追上去,卻又怕引來皇帝的疑竇,隻能無聲地對著岑投以哀求的眼神。
岑在他旁如一陣風般走過,淡淡地斜了他一眼,就毫不停留地離去了。
後方,一大片白玉蘭的花瓣被山風猛地吹來,打著轉兒,輕飄飄地落在了慕祐昌的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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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緋盛世寵之名門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