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繡莊裡，碧蟬還聽那些來買東西的夫人們都憂心忡忡的地談論北燕與大盛會不會再開戰

端木紜的神愈發晦不明，那張明艷的臉龐上再沒有了一笑意，眉宇鎖，麵沉如水。

端木紜是在北境長大的，骨子裡就是個北境姑娘，明快爽利，憎分明。父親端木朗是在和北燕的戰事中戰死的，心底對北燕人的覺極為復雜。

著賬冊的素手下意識地微微使力，皺了幾頁賬麵，長翹濃的眼睫微微著。

父親和無數將士好不容易用生命換來的和平又要被打破了

想到這裡，端木紜就覺得心口一陣發，心底是一片波濤洶湧的激流，翻湧囂不已

端木緋微微垂眸，抬眼看著窗外燦爛下的一片姹紫嫣紅，思緒飛轉無論北燕是不是查出耶律輅之死是皇帝所為，他們顯然是想利用這件事來謀求更大的利益了。

而皇帝心虛在先，恐怕會如了北燕使臣的心意，在兩國和談上不斷讓步。

前方將士在北境浴戰換來的這一切，卻被皇帝輕飄飄地給毀了

想著，端木緋的心一點點地沉了下去，明明正午時分，正暖，可是卻覺得心涼如冰

窗外微風颯颯不止，像是不知煩惱般與庭院裡的花草樹木嬉戲著

正如同端木緋所料，北燕使臣拒婚一事讓原本氣定神閑的皇帝一下子就慌了神。

原本耶律輅一死讓皇帝覺得紮在心中的那刺消失了，鬆了一口氣，但現在，心又猛地提了起來

“啪”

皇帝氣得直接把一個茶盅掃到了地上，茶水和碎瓷片四濺開來，前來稟報的傳旨太監完全不敢躲閃，任由那滾燙的茶水浸了他的鞋麵

他臉煞白地站在原地，低眉順眼，噤若寒蟬。

“這幫子北燕蠻夷真是給臉不要臉”皇帝恨恨地咬著後槽牙，臉猙獰地怒斥道，“他們莫非忘了是他們來找大盛求和”

偏偏如今後方還有南懷虎視眈眈，否則的話

他大盛堂堂天朝大國，竟然要被這等蠻夷小國所辱這些個北燕使臣分明就是殺給猴看，驅趕的是傳旨的侍，可是打的卻是他這個大盛皇帝的臉

皇帝想著更怒，又隨手抓起一個墨錠砸了出去，“可恨真真是可恨”

須臾，等皇帝稍微冷靜下來後，就果斷地吩咐道“給朕即刻傳簡王覲見”

“是，皇上。”那個中年太監即刻俯首作揖領命，然後火急火燎地退下了。

書房裡服侍的小侍眼明手快地開始收拾那一地的狼藉，又給皇帝上了茶，可是皇帝心神不寧，本就食不知味。

一炷香後，簡王還沒來，京兆尹劉啟方就先來求見皇帝。

皇帝遲疑了一瞬，還是讓人把劉啟方給帶進來了。

進屋前，小侍在外頭好心地提點了劉啟方一句，因此劉啟方這還沒說正事，心已經是七上八下的，直打鼓，覺得自己真是倒黴頂，怎麼就選了這麼個時間來求見皇帝呢。

想著自己馬上要稟的事，皇帝恐怕是不會喜歡的，劉啟方就覺得心提到了嗓子眼，然而他現在也是騎虎難下、箭在弦上了，隻好著頭皮稟了。

“參見皇上。”劉啟方先恭恭敬敬，不聲地給皇帝行了禮，“關於大平寺那僧人的命案，微臣已經有所發現。那個玄信的僧人是從戒臺的西北角摔下來的，但是在戒臺的東南角發現玄信的佛珠散在那裡，而且旁邊的樹枝上留下了被人推搡的痕跡，可能玄信與什麼人在那裡起過爭執微臣基本上可以推斷，玄信之死應該不是自殺。”

皇帝瞇了瞇眼，倒也不意外，神淡淡地隨口道“接著說。”

劉啟方理了理思緒，繼續稟道“那個玄信的僧人是京城附近一個小村子裡的人，七歲父母雙亡，被叔伯送京中的普濟寺，這十年來都待在普濟寺中參研佛法。他自小子溫和，這些年來都從沒跟人紅過臉。”

“一個月前，他在寺中留下一封書信，不告而別，隻在信上說他自覺修行不夠，想雲遊四海，參悟佛法，自此下落不明直到三月初六，他纔去了那大平寺掛單。”

“據大平寺的住持大師所言，玄信天資聰慧，飽覽群書，為人世也通得很，來大平寺不過短短幾日，寺中上下都對他印象極好”

案後的皇帝皺眉看著劉啟方，覺得他今日說話實在是主次不分，說這麼多與案無關的事，又有何用

劉啟方敏銳地到皇帝不悅的氣息，著頭皮接著道“今日一早，普濟寺的一個僧人來衙門稟報，說”

劉啟方嚥了咽口水，有些猶豫地道“說他正月裡其實曾在葫蘆巷附近見過玄信，玄信平日子很出寺，當時他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劉啟方說完後，幾乎不敢呼吸，冷汗涔涔落下，心裡哀嘆這京兆尹實在是不好做啊

書房裡登時一片死寂，空氣凝固。

皇帝的臉瞬間就蒙上了一層寒霜。

皇帝去歲賞了舞一棟宅子，卻不會特意去記那宅子到底在何，可是，前些日子史連連彈劾了舞在葫蘆巷裡養和尚的事，“葫蘆巷”這三個字也就深刻地印在了皇帝的眼中。

和尚和葫蘆巷。

事哪裡有這麼巧的

難道說舞在宮外豢養的和尚就是玄信現在事發，舞就殺人滅口

想到這種可能，皇帝的臉愈發沉了，心也沉了下去，覺自己好像從不曾認識過這個看著子如驕的長。

如果真的是如此，舞不僅是私德有虧，而且未免也心狠手辣了

劉啟方等了好一會兒，見皇帝一直沒說話，就悄悄地抬頭察言觀。

皇帝那鬱的麵嚇得劉啟方又立刻地把頭低了下去。

史在朝堂上彈劾大公主舞的事鬧得沸沸揚揚，劉啟方自然也知道京裡的那些傳聞，卻兒沒想到大平寺這樁普普通通的命案查到後麵，竟然又扯上了大公主

這案子的真兇到底是誰，已經昭然若揭，接下來該不該往下查呢

不查的話，此案還能以一樁“意外”矇混過去；這要是再往下查，一旦人證證俱全，那皇家可就要為整個京城茶餘飯後非議的件了

可想而知，皇帝絕對不會願意看到這樣的事發生，那麼自己這京兆尹還不是要被皇帝遷怒

哎

上次是武寧侯誤殺親妹，這次是大公主謀殺人，自己今年果然是流年不利吧

劉啟方獨自關在書房裡猶豫掙紮了大半天，還是進宮來求見皇帝。這案子到底要如何理，還是要看皇帝的意思。

皇帝不語，劉啟方也不敢再說話，令他不過氣來的沉默持續蔓延著，空氣越來越凝重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劉啟方覺得自己快要虛的時候，一個小侍挑簾進來了，稟道“皇上，岑督主來了。”

皇帝麵微緩，急忙道“讓阿進來吧。”

須臾，一大紅麒麟袍的岑就箭步如飛地進來了，朝劉啟方的方向飛快地了一眼，對著皇帝行禮道“皇上，臣有要事稟告。”

看著岑那意有所指的眼神，皇帝心裡約有種不妙的預，隨口打發道“劉啟方，你先退下吧。”

“是，皇上。”劉啟方心裡是如釋重負，覺得岑督主還真是他的救星啊，無論是幾日前在大平寺，還是今日。

劉啟方暗暗地對岑投以激的眼神，躬快步退下了。

等他的步履聲遠去後，岑才正稟道“皇上，適才東廠的探子來報，以述延符為首北燕使臣不顧守衛的阻攔闖出了四夷館，聲稱要立刻回北燕。”

“你說什麼”皇帝驚得瞳孔猛，霍地站起來，失態地撞到了後方的太師椅，發出“咯噔”的聲響。

這一瞬，皇帝把舞和玄信的事徹底拋諸腦後，臉上掩不住的忐忑與慌，怒斥道“怎麼會這樣五城兵馬司到底是怎麼辦事的由著那些北燕人胡來”

岑微微俯首，躬立於一旁，角在皇帝看不到的角度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嘲諷。

皇帝煩躁地在書房裡來回走著，沉默了好一會兒，忽然停下了腳步，沉聲對著岑下令道“阿，這件事讓封炎去解決，務必要把人留下來”

頓了一下後，皇帝又補充道“還有你親自去盯著。”

“是，皇上。”岑領旨退下了。

岑一出書房，就看到簷下一道悉的影候在那裡，劉啟方急忙迎了上來，打躬作揖道“下見過岑督主。”劉啟方殷勤地賠笑道，“上次在大平寺還真是多謝督主的提點，下銘記在心。”

岑漫不經心地瞥了劉啟方一眼，道“劉大人的心意本座明白了，本座還有要事在，就先失陪了。”

劉啟方趕忙道“督主請自便”

岑對著等在外麵的一個小侍招了招手，吩咐道“你即刻去五城兵馬司傳皇上的口諭，就說”

那小侍連連點頭，立刻就領命而去。

而岑自己則帶著東廠的人先火速趕往了四夷館

二十幾匹高頭大馬賓士在京城的街道上，那些百姓路人一見是東廠的人出行，如同那驚弓之鳥般避之唯恐不及，主開出一條道來。

這一路，暢通無阻。

四夷館的門口“熱鬧”得很，北燕的馬車一輛輛地停在了外麵的街道上，串一條長龍。

那些北燕人正從四夷館裡慢悠悠地抬著箱子，還有一個穿戎袍的大漢扯著嗓子在催促著“還不快點磨磨蹭蹭”

岑“籲”地放緩了馬速，冷眼看著那幫北燕人，馬匹停在了幾十丈外，沒有再繼續往前。

見到岑來了，騎在一匹黑馬上的述延符親自策馬上前，對著岑拱了拱手，還算客氣地打了招呼“岑督主。”

“述元帥。”岑拉著馬繩不冷不熱地喚了一聲，甚至沒有拱手。

述延符瞇了瞇眼，看著岑的目中帶著一審視，心裡有些沒底了這大盛皇帝到底是個什麼態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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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緋盛世寵之名門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