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不可追也。

付崇之暗暗地嘆了口氣，如今，付家想再與端木家結親是肯定不了，付崇之也隻能把目放到了京城的其他權貴府邸上。

付崇之轉頭對著付夫人叮囑道“阿婉，以後你帶萱姐兒多出去各府走走吧”總要讓別家知道“付家有初長”。

付夫人看了兒一眼，心裡也有些唏噓，應了一聲“是，老爺。”

坐在付夫人旁的付盈萱當然也聽到了，瞬間滿臉通紅，心中辱萬分，抬起頭來口喊道“父親”

父親此舉豈不是讓其他人都以為付盈萱恨嫁

事到如今，還不認為自己錯了嗎付崇之看著這個兒，又厭了幾分，冷冷道“現在如你所願，這門婚事不了難不你這輩子都不想嫁了”

付盈萱的臉又瞬間由紅轉白，雙拳地攥在了一起。

知道父親是覺得錯過了端木家，再也嫁不到什麼好人家了吧

是啊，的名聲已經被端木緋毀了，還能嫁什麼好人家

付盈萱的眸子明明暗暗，晴不定。

自從那天凝會後，再也沒有收到過任何府邸的貴閨秀下給的帖子，那些曾經與親近的姑孃家也都避而不見，很顯然，們都是些趨炎附勢的，懼於四公主涵星的威儀，不敢與自己往來了。

本來想在母親壽宴的時候，當著眾人的麵讓端木家麵掃地，沒想到皇上忽然急召幾位近臣進宮，以致這壽宴如此冷清，而端木紜也本沒有出現。

這個時候，不能再激怒父親了，若是父親了的足，就真的沒有報仇的機會了。

付盈萱咬牙俯首道“父親莫要生氣。兒聽父親的就是了。”

付盈萱在心裡對自己說，這一次是端木紜的運氣好，不過，躲的了一時，躲不了一世，自己耐心地另找時機便是。

人在做，天在看。端木紜是逃不掉的

付崇之看著兒，無奈地長嘆了一口氣，外麵夜風習習，一下子就把那嘆息聲了過去

夜更深了，靜謐無聲。

對於京城的很多府邸來說，這一夜註定是個無眠之夜。

端木憲進宮後，一整夜都沒有回府，其他重臣貴胄亦然。

南境告急，南懷夥同滇州總兵蘇一方又拿下黔州兩城，南懷大軍正近歸城。

朝堂上下一片風聲鶴唳，人心惶惶。

五月十日，經過朝堂上文武百的幾番爭論，皇帝親自下旨，派永定侯領十萬援兵，奔赴黔州歸城，並下旨每戶征一男丁。

端木憲再度愁容滿麵，雖然派兵征兵是兵部的事，但是這糧草還有軍餉，就要戶部出了，再加上征兵，按例就要給每戶一吊錢，還要給月銀九錢的餉銀

這場仗也還不知道要打到什麼時候，接下來的各種軍需支出就像一座大山般在端木憲的心頭，畢竟海才開了一年，雖有進項，但還遠遠不夠。

而他才剛剛爬上首輔，絕不能在這件事上出任何岔子

“祖父可有想過，改革鹽製”

這一天黃昏，端木緋如同往常般去了端木憲的外書房，見端木憲愁得白發又橫生了不，就隨口提了一句。

鹽製端木憲怔了怔，挑眉看著端木緋，示意繼續往下說。

端木緋慢悠悠地說道“祖父，我最近在看書，書上說，大盛實行的鹽製是鹽鈔製。由戶部發行鹽鈔，令商人付現銀，按銀領鹽鈔，鹽商再憑借鹽鈔運銷食鹽。”

端木憲捋著胡須，點了點頭。

“那祖父覺得此法可妥當”端木緋睜著一雙黑葡萄般的大眼，一臉求知慾地問道。

一說到大盛的鹽製，端木憲就是滿肚子的苦水，口若懸河地說道“鹽製本無不妥，就看怎麼實行罷了。這些年來，不宗室、勛貴、員見鹽鈔有利可圖，紛紛向皇上奏討鹽鈔，之後轉賣於鹽商，從中牟取暴利”

皇帝賞的不過是幾道鹽鈔，可是影響的卻是國庫，每年國庫至因此了大半的鹽稅，這兩年，還愈演愈烈。

“去年的鹽稅不過收進二十萬兩白銀。”端木憲苦笑了一聲，了眉心道。

本來應該超過一百萬兩白銀的鹽稅，如今卻隻有不到五分之一。

端木緋眸子忽閃忽閃的，疑地又問“祖父，既然如此，那為什麼不改革鹽稅呢”

端木憲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沉聲道“涉及的利益太多了”

端木憲如何不想改革鹽製，然而改革就代表著會損害不人的利益，縱觀歷史，變法者多是沒好下場的

端木緋彎了彎小笑了，夕的芒灑在如玉的小臉上，映得那無暇的吹彈可破，像是一尊玉娃娃似的。

“祖父，如果不改變鹽製，隻是作為戰時的應急措施呢”端木緋歪著小臉，饒有興致地說道。

“四丫頭，你的意思是”端木憲凝眸問道。

端木緋出一食指，笑瞇瞇地說道“比如說，為了籌集軍糧，讓鹽商們將糧食運送到南境邊關，以此換取鹽鈔呢”

端木憲若有所思，這一計未必不可行。且不說這軍糧的本，是讓鹽商把軍糧運至邊關，對於大盛而言，就可以省出一筆人力以及運糧的耗費。

而且，對於此刻南境之危而言，更可以救急

端木緋靜靜地飲著茶，沒有打擾端木憲。

端木憲慢慢地捋著胡須，越想越覺得這是個絕佳的好主意。

“四丫頭，你是怎麼想到的”端木憲驚嘆地看著坐在窗邊的端木緋，眼裡掩不住的贊嘆。

“我聽祖父說起邊關糧草，就想到了。”端木緋笑瞇瞇地說道。

“”端木憲聞言，麵復雜地看著端木緋。

若非這是自己的親孫，他幾乎是要嫉妒了

天縱奇才啊

也許這就是上天要讓端木家崛起，才會賜予他這麼一個智而近妖的孫。

這大概就是天意

端木憲賞了端木緋一方端硯後，就把打發了，然後秉燭一夜，細細思量，寫了一份奏摺。

次日一早，端木憲便在早朝上向皇帝請旨，改革川州和黔州兩州的鹽製為“鹽引”，令鹽商運糧至川州和黔州換取鹽引，並細數“鹽引”製對此次大盛與南懷之戰的種種利。

去年，端木憲提出開放閩州一帶的海，今年春稅多了兩，看趨勢，秋稅隻會更多。

而現在，端木憲又提出了改革鹽製，令得滿朝上下再次嘩然，一方麵驚其膽大，另一方麵也贊其敢為，確是能吏。

但是，任何的改革就必然意味著了某些人的利益，一旦新的鹽製實行，那些鹽商隻需運糧送往邊境換鹽引就是，自然也不需要求著那些手持鹽鈔的吏了，也代表著會有一批新的鹽商應運而生。

原本的格局勢必就會被打破

立刻就有大臣從佇列中站了出來，反對道

“皇上，臣以為不妥，改革鹽製事關重大，祖宗製度不可輕改。”

“臣附議。民以食為天，糧乃國之本。如此怕是要給糧商哄抬糧價的可趁之機”

“皇上，端木大人此舉恐怕引來南北商戶之爭，引得北商南下，於國不利。”

“”

朝堂上，幾位大臣你一言我一語地道出種種弊端，咄咄人，至於那些沒有利害關係的大臣則在一旁觀著。

端木憲以一敵十，慷慨激昂地據理力爭，卻是不慌不忙，顯然早就有竹。

當他說得口乾舌燥時，乾脆就道“皇上，若是於大人、張大人、彭大人等幾位大人覺得臣之法不妥，想必是有更好的辦法可以為南懷一戰籌銀子、籌軍糧，臣願洗耳恭聽”

這個端木憲，簡直就是無賴那幾位大臣麵麵相覷，差點沒罵出來，卻是一片默然，雀無聲。

早朝在一片火藥味中結束了，皇帝終究沒有立刻定下改革鹽製的事，直接散了朝。

眾臣各自出宮，而端木憲卻被皇帝單獨召到了書房，兩個時辰後纔出來。

端木憲離開後，書房裡就隻剩下了皇帝和岑，四週一片靜謐，唯有庭院裡的風聲與鳥雀聲間或著響起。

“阿，你怎麼看”皇帝看著窗外搖曳的枝葉問道。

立於一旁的岑勾一笑，溫和的聲音帶著一種鎮定人心的力量，“皇上，臣以為首輔倒是個用心辦差的。”

皇帝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嘆息道“端木憲不僅用心，而且是個能辦事的”

大盛與南懷開戰，北燕又意向不明，因為去歲災害不斷，如今國庫空虛，可是那些個使們隻會翻來覆去地請旨讓他減用度，還是端木憲在盡心盡力地設法開源增收。

要是這朝堂上多些如端木憲這般的能吏，何至於國庫空虛，何至於有南懷、北燕之危

“都是皇上慧眼識英雄。”岑含笑道。

皇帝聽著龍心大悅，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隻覺得端木憲這個首輔，自己沒有任命錯

外麵的風不知何時停了下來，一隻七彩雀鳥停在了窗外的一朵殘花旁，以鳥喙輕輕啄著花瓣。

皇帝怔怔地盯著那朵殘花，忽然話鋒一轉，問道“阿，那溫無宸最近如何”

岑微微勾，作揖回道“溫無宸近來與一幫文人雅士在京中各賞牡丹，說是要尋出一株牡丹花王，為其題詩作畫。聽說不花農聞風而至，把花都送至了公主府”

皇帝原本抿的角微微翹了起來，悠閑地靠在了後方的椅背上，唏噓道“溫無宸也算是天縱之才，隻可惜，不知變通，不識時務”

岑稍稍俯首，沒有說話，那濃的眼睫下，眸清冷如水。

皇帝幽幽嘆了口氣，又道“阿，你繼續盯著溫無宸和安平”說著，皇帝又皺了皺眉，“安平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一邊和封預之不合，一邊又留著溫無宸住在的府邸裡，也不顧顧皇家麵，不想想外麵都在傳什麼風言風語還有九華，昨天還跑過來求朕，非要嫁給那個殘廢的舉子”

皇帝轉著拇指上的玉扳指，沉聲道“這一個兩個，都不讓朕省心”

岑微微一笑，隨口又道“那皇上不如全了縣主就是。”

皇帝轉著玉扳指的手停了下來，麵沉之。

岑接著道“皇上，之前傳出母爭夫的流言，後來長慶長公主又去了皇覺寺祈福，百姓已是私議紛紛，如今由皇上作主給縣主和那羅舉人賜了婚，一方麵可以打消了那些猜測，另一方麵也能絕了長公主的心思。”

皇帝皺了皺眉，沉地了下。

知姐莫若弟，長慶的個素來是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現在對羅其昉還在興頭上，恐怕不會輕易放手，再這麼下去，隻會鬧出更大的麻煩。

要絕了的心，也隻有讓羅其昉為的婿，想必總不會真的與兒去爭婿了吧

須臾，皇帝終於點了點頭，算是允了九華和羅其昉的婚事。

說起九華，皇帝便又想到了封炎，眸微深，緩緩道“九華都賜婚了，以封炎的年紀，也該婚了”

皇帝瞇了瞇眼，暗自琢磨著到底該給封炎賜一門怎樣的婚事呢

岑定定地看著皇帝，青長睫半闔，在眼窩映下一片暗影，微微啟。

端木緋盛世寵之名門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