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走近些，就聽到陣陣夜風中還約夾雜著男的談聲

“你不是嫌棄烏夜吃了你的牡丹嗎”年的聲音中帶著幾分調侃的笑意，聽來很是耳。

接著，是一個小姑娘清亮不屑的嗓音“哼，大哥，你別想挑撥我和烏夜，我嫌棄的明明就是你我們烏夜可乖了對不對，小烏夜”

當說到最後六個字的時候，小姑孃的聲音變得，還帶上了幾分音，著毫不掩飾的喜。

馬駒發出了溫“噅噅”聲，似乎是在附和一樣。

“哈哈，連烏夜都覺得我說的沒錯。”

小姑娘發出清脆如山澗溪流般的笑聲，聽得端木緋不由也笑了，喊道“小西”

“緋緋”君淩汐一下子聽出了端木緋的聲音，循聲去，小臉上出燦爛的笑靨。

而封炎已經整張臉都黑了下來，這對兄妹倆還有完沒完，老是妨礙他和蓁蓁私下相。

前方的君然也聞聲朝端木緋的方向了過來，當然也看到了旁的封炎。

“阿炎”君然似笑非笑地對著封炎眨了眨眼，著一抹淡淡的戲謔，得到的卻是封炎一記惡狠狠的眼刀。

君然無辜地聳了聳肩，意思是，事總要講個先來後到吧

今天可是他和君淩汐先來的好不好

“緋緋，你也從宴會裡溜出來了啊。”君淩汐親昵地挽起了端木緋的胳膊，“今天的宴會真是無趣極了，還不如出來和烏夜、飛翩玩玩呢。”

端木緋心有慼慼焉地直點頭，目灼灼地看著前方的小馬駒，“飛翩你還認得我嗎”

三個多月的小馬駒又長高長大了不，馬蹄飛揚間，有了幾分英姿颯爽的覺。

兩匹小馬駒正是貪玩的年紀，此刻它們倆正彼此繞著圈子，追逐嬉戲。

飛翩的子還是那麼活潑，大多數時候都是在它在調戲烏夜，看得君然搖頭不已，說什麼“烏夜欺善怕惡”，引得兄妹倆又是一陣槍舌劍。

端木緋一會兒看看兩匹小馬駒，一會兒看看這對兄妹，忽然覺得他們還像的，忍不住就捂著小，笑得肩膀抖不已。

與小馬駒玩了半個時辰後，看著時辰差不多了，封炎就送端木緋回了清漣堂。

此刻已經是月上柳梢頭，月朦朧，樹影婆娑，初夏的夜晚約能聽到四周有蟲鳴聲響起，寧靜安詳。

前方的席宴還沒散，端木緋加快腳步，打算不聲地溜回宴會，卻看到了前方兩道悉的影，端木紜正站在清漣堂的屋簷下笑地與岑說著話。

下一瞬，岑就朝端木緋的方向了過來，殷紅的角微翹，對著微微頷首，跟著他就俯首跟端木紜說了什麼。

端木紜立刻回頭朝端木緋看來，與岑福了福告辭後，就快步朝端木緋走來。

“蓁蓁。”端木紜笑容明艷地對端木緋說道眸生異彩，“我剛才更回來時，正好遇上了岑督主，就去道了聲謝。”

這聲謝為的當然是白天付盈萱的事。

說著，端木紜慨地嘆道“蓁蓁，督主的子真好，遇到這樣的醃臢事，也泰然之，榮辱不驚。”

端木紜不由想起錦繡布莊以及昨晚在沁香園門口的一幕幕，心裡覺得東廠的人明明都講理得很，也不知道為何外麵會把東廠傳得如此兇惡。

果然啊，這人雲亦雲真是要不得

端木緋聞言，腳下差點就一個趔趄，眼神古怪地看了端木紜一眼，言又止，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封炎在後方目送著姐妹倆回了席宴，角也勾起了一個淺淺的笑。

等這一日宴席早早散了，端木緋依然好命地睡到了自然醒，醒了就和端木紜商量起今天該去哪裡玩好。

們倆還沒說出個所以然來，碧蟬就來稟說，魏姑娘來了。

端木緋便讓碧蟬把人領來了東次間。

魏姑娘穿了一水綠繡梅蘭竹的襦，梳了一個溫婉的彎月髻，整個人看來還是一副溫和的模樣。

來的不僅是，還有的琴。

“端木大姑娘，端木四姑娘，叨擾了。”魏姑娘款款走到近前，優雅地對著二人福了福。

端木緋笑瞇瞇地招呼魏姑娘坐了下來，三人坐下寒暄了一番後，魏姑娘就靦腆地笑道“端木四姑娘，昨日你指點了我一番後，我回去又彈了幾遍霓裳羽曲，結尾果然順暢了許多”

魏姑娘一臉佩服地看著端木緋，覺得年紀雖小，但是琴藝真是超凡，對方隻是稍微一點撥，就讓益匪淺。

“我今日特意帶了琴來，想彈一曲給姑娘聽聽，請姑娘再指點我幾句”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魏姑娘客氣了。”端木緋俏皮地對著眨了眨眼，“那我就洗耳恭聽了。”

兩個丫鬟很快就在窗邊擺好了琴案，點起熏香。

魏姑娘靜靜地坐在了琴案後，當雙手置於琴上時，整個人的氣質就發生了一種天翻地覆的改變，原本神中的那一怯懦不安一下子消失殆盡，隻餘下了一種似水的溫與恬靜。

在那熏香與茶香之間，悠揚的琴聲在纖細的指尖下倏然響起，清澈，夢幻，空靈，清雅讓人彷彿隨著那連綿的琴聲來到了天宮。

魏姑孃的琴藝十分嫻出眾，然而端木緋卻是皺了皺眉，眼尖地看到魏姑娘抬手的同時，那寬大的袖下出一段布滿青紫淤痕的手腕。

端木紜也看到了，姐妹倆飛快地換了一個眼神，眼神微凝。

雖然端木緋和端木紜並非醫者，卻也能判斷出這些淤痕絕非撞產生，更像是被掐出來的痕跡。

須臾，琴聲便在一聲悠長的嘆息中漸漸低，然後歸於平靜。

魏姑娘長舒一口氣，正要收回琴上的雙手，突然注意到自己右腕上的一道近乎墨紫的淤青在了袖口外。

子一，直覺地拉了拉袖口，擋住了那道淤青，跟著有些張地看向了端木紜和端木緋。

迎上姐妹倆那幽深復雜的眼眸，魏姑娘就知道們看到了，下意識地咬了咬下，眸閃爍。

家家有本難唸的經。端木緋沒多問，隻是吩咐綠蘿去拿藥酒，上含笑道“魏姑娘，彈琴傷手，我這藥酒是我據一本藥經記載的方子調配的，可以保養手指、手腕，姑娘可以拿一罐回去試試。”

魏姑娘聞言，眼眶微紅，目激地看著端木緋，起福了福，“多謝端木四姑娘。”的聲音有些沙啞。

端木緋微微一笑，若無其事地又道“魏姑娘，你剛才這一曲霓裳羽曲已經頗為嫻，隻是曲調**，你心有旁騖，才自覺力有不逮”

魏姑娘怔了怔，似是若有所思，半垂下眼瞼，出沉之。

屋子裡也隨之沉靜下來，端木緋慢悠悠地飲著茶。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打簾聲響起，碧蟬快步走了進來，麵有些凝重，看得端木緋心裡咯噔一下。

“姑娘，”碧蟬急忙湊到端木緋的耳邊，用隻有們主仆能聽到的聲音低聲稟道，“大公主殿下那邊剛剛有些，奴婢不小心聽到了幾句，像是殿下的哮癥犯了，有宮急急地回來拿藥”

端木緋不眉宇鎖，知道舞有哮癥，但是不算嚴重，隻是對梔子花的花比較敏，怎麼會突然發作了呢

見端木緋神不對，魏姑娘立刻識趣地說道“端木四姑娘，剛才聽你一席話，我真是茅塞頓開，等我回去再仔細揣一番，下次再來請姑娘指點”

端木緋心下焦急，自然也就沒留魏姑娘，吩咐剛取來藥酒的綠蘿送走了魏姑娘，之後，就憂心忡忡地與端木紜說了舞哮發作的事。

“姐姐，我有些擔心舞姐姐，我想去朝閣看看。”拋下這句後，端木緋就匆匆地往皇後的朝閣去了。

朝閣裡早就了一鍋粥，上上下下了一團。

這要是別人在這個時候來，早就被皇後給打發了，皇後知道端木緋與舞親近，遲疑之後，還是讓人把端木緋給迎進了西北角的一間寢室中。

屋子裡的空氣沉甸甸的，得人不過氣來，裡麵的宮人一個個都是噤若寒蟬，麵如土。

舞正雙眼閉地躺在榻上，一頭濃的烏發淩地散在瓷枕上，似乎正在昏迷中，臉煞白，發紫，呼吸急促。

“呼呼呼”

隨著那濃重的呼吸聲，的子微微搐著，額邊頰畔大汗淋漓看來與平日裡那神采飛揚、開朗健談的模樣判若兩人。

一位發須花白的太醫守在榻邊，一邊給舞探著脈，一邊不時以袖口著額頭的冷汗，誠惶誠恐。

一旁的皇後早已經是泣不聲，眸中一片通紅，淚閃爍，渾如同那風雨中的枯葉般抖不已，神中溢滿了哀傷，擔憂，心痛，以及濃濃的恐懼。

舞是皇後唯一的兒，也是皇後的命子。

“皇後孃娘。”端木緋在一個宮的引領下，快步走到皇後跟前，屈膝行了禮，那雙烏黑清澈的大眼中一片凝重之。

皇後隨意地揮了揮手，示意免禮。

此刻皇後已經無力與端木緋寒暄，拿著一方帕子著眼角的淚水，口劇烈地起伏著。

端木緋低聲問金嬤嬤道“金嬤嬤，舞姐姐現在怎麼樣”

金嬤嬤也是眼睛通紅，是皇後的孃，自小著皇後長大，看嫁人，看為高高在上的皇後，看誕下舞，看這些年來在後宮中忍氣吞聲可以說，在這偌大的後宮中，最知皇後不易的人就是金嬤嬤，最心疼皇後和舞的人也是金嬤嬤。

金嬤嬤抹了抹眼角的淚花，用微微哽咽的聲音道“一刻鐘前，已經讓殿下用了藥，但殿下還是沒有好轉”

端木緋看著榻上虛弱的舞，覺得心口彷彿被什麼東西揪住般，心痛難當。

深吸一口氣，努力地冷靜下來，又道“金嬤嬤，敢問舞姐姐用的是什麼藥”

金嬤嬤猶豫了一下，想想這也沒什麼不好說的，就答道“這藥是十年前，太醫院的王老太醫開的方子，由生山藥、於、廣陳皮、牛蒡子、生杭芍、玄參製的藥丸。殿下小時候哮癥第一次發作時，服用的就是這個藥丸。這些年來，皇後孃娘一直讓人備著這個藥”

王老太醫擅治風寒、哮癥等，可是這位老太醫早就在五年前故去了。

“殿下”

這時，一個宮張地朝舞驚呼了一聲，麵驚恐，四周的其他人急忙朝床榻圍了過去。

隻見床榻上的舞呼吸由急促轉為微弱，就像是被人了嚨般，氣若遊，額頭是大滴大滴的冷汗，那蒼白得沒有一點的小臉上著一灰敗的青，死氣沉沉，彷彿下一瞬，的呼吸就會停止似的

“舞舞，你別嚇母後啊”皇後激地抓著舞的小手，聲音微微哽咽，淚水再也無法抑製地自眼角落。

皇後用命令的口吻對一旁的太醫道“李太醫，快你快救救大公主。”

李太醫早已經是滿頭大汗，對著皇後俯首作揖道“皇後孃娘，大公主殿下的哮癥來勢洶洶，上氣逆，氣不足以息，已經已經病膏肓，微臣實在是束手無策”

這要是在普通人家，李太醫恐怕是直接讓他們去備棺材了，可是麵對皇後，他也隻能盡量語氣委婉。

短短這一句話，李太醫覺自己就像是在生死之間走了一回般。哎，這世上最不好做的大夫約莫就是太醫了

“你你說什麼”皇後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如遭雷擊。

的兒還不滿十五歲，還未這大好年華，就要這樣離開人世

皇後瞬間子一，虛地倒了下去。

“皇後孃娘，您要保重啊”

一旁的宮和金嬤嬤急忙扶住了皇後，扶著在一旁的圈椅上坐下，又是掐人中，又是把嗅鹽放在皇後鼻下，皇後這才緩過來一些，但是臉還是慘白如紙，眼神渙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