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的角抿了一條直線，麵猶豫之。

端木緋一臉好奇地來回看著舞和皇後，們似乎知道不關於魏家的事。

“母後，寵妾滅妻不可取，要是母後當作什麼事也沒發生過，那麼豈不是縱容助長此等歪風邪氣長此以往，母後這中宮還有何威信可言”舞對著皇後正道。

皇後看著舞嘆了口氣，沉聲道“舞，魏永信是你父皇重用的。”

舞說得那些道理皇後如何不懂，可是下懿旨杖斃柳蓉容易，卻是在生生打魏永信的臉，為了區區一個柳蓉得罪魏永信，太不值得了

頓了一下，皇後對著舞安地笑了笑，又道“舞，你就別再多想這些不相乾的事了，你自己的子要，好好休息。”

皇後又細細地叮囑了舞一番後，就離去了。

魏永信是皇帝的重臣，如今魏大夫人去世，中宮總得有點表示，皇後要去安排一番。

皇後走後，屋子裡就隻剩下了舞和端木緋，四周靜了片刻。

端木緋一邊吃著噴香的鮮花餅，一邊問道“舞姐姐，魏家到底是怎麼回事”眨眨一雙大眼睛，好奇地看著方幾另一邊的舞，緻的小臉笑得乖巧可。

舞本來就藏著一肚子的話，端木緋這一問，就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模樣。

魏永信的吳氏是其母家表妹，本來夫妻多年，膝下一兒一，還算相敬如賓，直到五年前，魏永信納了柳蓉為妾室，極盡寵驕縱。

聽說，那柳蓉自過門後，就在後宅中頤指氣使，興風作浪，曾經死過魏永信的兩個侍妾，可是魏永信卻視若無睹，多年對其寵如一日，甚至於兩年前，魏永信之父去世時，葬禮上，負責理喪事、迎送賓客的人不是魏大夫人吳氏，而是那個柳蓉。

很顯然，魏永信是故意藉此抬舉柳蓉的名分。

等魏永信之母魏太夫人過世後，魏府就再也沒人管得了柳蓉。

“緋妹妹，那位魏大夫人的子委實弱，堂堂高門嫡，卻被一個妾室得死死。”舞搖了搖頭，唏噓道，“其實，本宮心裡真懷疑，魏大夫人是不是被那個柳蓉弄死的”

端木緋聽得目瞪口呆，一雙烏黑的大眼睛瞪得渾圓，小張張合合。

楚青辭從小在世家長大，端木家也是謹遵三綱五常的人家，從不知道一個妾竟然能在一個從一品大員的府邸中猖狂這樣

但是，舞說得對，這位魏大夫人也太弱了些端木緋唏噓地嘆了口氣。

舞說著皺了皺眉，似乎想到了什麼，嘆道“子不易”

這世道，子最為不易，若是遇人不淑，便會一生盡毀

舞抬眼看向了窗外那鬱鬱蔥蔥的枝葉，眸幽深，又道“母後就是因為沒兒子，總覺得抬不起頭”這些年來，皇後在宮中活得太艱辛了

開枝散葉，就彷彿子的這一生，僅僅是為了這個而已

忽然，一陣清風猛地吹來，颳得庭院裡的那些樹枝彼此搖擺撞擊著，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響

舞的眸也隨之搖曳著，長翹的眼睫如蝶翅般微微了一下，語氣復雜地又道“皇伯母當年還不是大婚後一直無子”

端木緋怔了怔，也朝窗外看了過去，黑白分明的大眼忽閃忽閃的。

知道舞說的皇伯母是指偽帝崇明帝的皇後。

那位許皇後出定國將軍府，當年由先帝賜婚給了當時還是太子的偽帝，夫妻恩，可惜許皇後在任太子妃時多年無孕，為保嫡長子的地位，偽帝也一直無別的子嗣出生。

直到崇明二年末，許皇後有孕，大赦天下。

崇明三年九月，今上率近萬西山大營將士討伐偽帝，撥反正。彼時，許皇後驚嚇而難產，誕下了死胎，而許皇後最後也自縊而亡。

自從今上登基後，朝堂上下對於偽帝和許皇後都是諱莫如深，如非必要，無人敢掛在邊。

這也是舞第一次跟端木緋提起偽帝和許皇後的事，約莫是因為經過前些日子千雅園的這一劫後，兩人之間又親近了幾分。

舞嘆了口氣，收回了目，撇了撇，自嘲地說道“比起本宮的父皇，皇伯父真是長的。”

頓了一下後，舞的眸中似乎閃過了什麼，眼神變得有些迷茫，似是自語又似是慨地說著“寵妾滅妻，朝三暮四，喜新厭舊要是男人都是這樣，親又有什麼意思”

端木緋歪著可的小臉，認真地思索著舞的這幾句。

從前，楚青辭自知最多隻能活到及笄之年，從來沒有想過親的事，不過，在楚家裡看到的都是夫妻和睦。楚家門風秉正，據家訓，四十無子方可納妾，也從沒見過後宅那些妻妾爭鬥的醃臢事。

原本，端木緋對於親一事還沒有想過這麼多，此刻聽舞這麼說了，才開始認真地思索這個問題，不心有同地微微頷首。

“舞姐姐所言甚是有理”端木緋抿了抿小，頻頻點頭附和道。

子一旦為人婦後，就再不是家中人寵的明珠，也再也沒有閨閣中的懶散日子可過，要孝敬公婆，生兒育，持家務，兢兢業業若是夫君膽敢寵妾滅妻，那還不如孤一人

比如安平長公主。

想著，端木緋就目異彩，眉飛舞地說起子就當以安平長公主為楷模，敢作敢為，當斷則斷，英明果敢雲雲。

舞聽著心有慼慼焉，不時點頭，覺得自己與端木緋真是投緣契合極了。

兩個姑娘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話，兩人像是有說不完的話一般，一不小心，天就暗了下來

舞乾脆就使人出宮去端木家說了一聲，留了端木緋在閣裡多住幾日，端木緋歡歡喜喜地應下了。

這一晚，兩個小姑娘親昵地秉燭夜談，一直聊到夜深人靜才歇下，然而，端木緋完全忘了舞每天還要上課，當一大早還沒睡醒就被舞拎去上書房一起上課的時候，整個人驚得好一會兒都沒回過神來，神呆呆地環視著四周。

此刻還不到辰時，旭日已經升了起來，但是周遭還有些冷清，怡人的花香不時隨風飄進廳堂裡，四周坐了七八位著鮮、打扮緻的姑孃家，三三兩兩地說著話，其中還有好幾張悉的麵孔。

端木緋忍不住在心裡為自己掬了一把同淚難得沒有大哥在一旁盯著，可是，居然在宮裡還要上課

“緋表妹，你怎麼來了”

相比下，涵星則是喜形於。

一看到端木緋隨舞一起來了，驚喜地站起來相迎。

“緋表妹，”涵星親昵地挽著端木緋的胳膊，興致地提議道，“乾脆本宮去和母妃說說，讓你進宮來給本宮做伴讀好不好”

涵星越想越覺得這是一個好主意，這樣，端木緋就可以明正大地經常進宮陪自己玩了。

對於京中閨秀而言，做公主的伴讀不僅是自的榮耀，也是家族的榮耀，畢竟不是什麼人都能進宮給公主做伴讀的，須得出高貴，家清白，而且閨秀自也必須知書達理，通琴棋書畫、詩詞歌賦等等。

一旦了公主的伴讀，日後的親事也能多一分籌碼，嫁到更好的人家。

端木緋一聽，嚇得急忙擺著小手道“涵星表姐，你還是繞了我吧。”吐了吐舌頭，一本正經地強調道，“你也知道我一貫懶散，最喜歡的事就是每天睡到自然醒”

舞和涵星都知道端木緋一向懶散，能躲懶就躲懶。姐妹倆對視了一眼，有些好笑地笑了出來，清脆歡快的笑聲回在廳堂裡。

不遠的一個姑娘和一個藍姑娘聞言，不由皺了皺眉，暗自換著眼神，眸中閃過一抹不以為然。

這個端木家的四姑娘還真是裝模作樣

“自命清高。”那藍姑娘輕聲嘀咕了一句，沒有指名道姓，但是們都心知肚明說的人是端木緋。

“就是。”另一個翠姑娘把小臉湊了過去，對著二人低聲音道，“我就不信了，如果皇後或者貴妃娘娘真的召做伴讀，會不欣喜若狂”

公主的伴讀那可是多府邸破了腦袋想送人進來，這端木緋的口氣這麼大，也不怕閃了舌頭。

這三位姑娘隻是隨意地說個閑話，相比之下，舞和涵星的幾個伴讀則尤為張，麵麵相覷。

按宮中的規矩，一個公主可以有兩個伴讀，萬一端木緋真的憑著份進來了，那就代表著，們之中的某個人自然而然就要被下去了。

於是，四周的氣氛就變得怪異起來，那些姑娘們神各異，或是審視，或是皺眉，或是忿然，或是幸災樂禍，又或是等著看好戲，一道道灼熱的目都朝端木緋的方向去。

端木緋本就沒在意其他人，隻顧著與舞、涵星說說笑笑。

待到辰正，五位公主與十位伴讀就全都到齊了，沒一會兒，一個發須花白、著一襲青直裰的老者也進了課堂。

“張太傅安。”學生們給張太傅行了禮後，課就開始了。

張太傅當然也發現今日多了一人，也沒在意，反正多一個學生一個學生，他都照舊上他的課。

張太傅的學識不錯，隻可惜聲音一板一眼，說得沒有一起伏，呆板得讓人覺得枯燥極了。

端木緋百無聊賴地聽著，今天張太傅講的是本朝史。

涵星在一旁悄悄地告訴端木緋，最近張太傅在講本朝的開國幾大功臣，而今天正好講到了第一代鎮北王薛乘風。

“薛乘風自太祖皇帝起義時，就追隨其麾下，南征北討。大盛朝建立後，薛乘風被封為世襲罔替的藩王，手握三十萬北境兵權，幾代雄踞北境。”

對於鎮北王，張太傅隻是點到為止，沒有多說，接著就說起了下一個衛國公耿復。

“耿復與薛乘風一樣，是太祖皇帝麾下得力將，隻可惜，耿復沒等大盛朝建立，就戰死沙場。太祖皇帝登基後，追封其為衛國公，配太廟，並恩萌了其後代子孫，衛國公幾代執掌五軍都督府，掌天下兵馬大權，百餘年聖寵不衰”

張太傅口若懸河地從第一代的衛國公耿復一直說到了現任的衛國公耿海，侃侃而談，然而，端木緋的思緒卻沒有跟著張太傅，還留在鎮北王的上。

從小就跟著祖父楚老太爺，楚老太爺對於鎮北王頗為敬佩。

楚老太爺說，鎮北王戰功赫赫，握有三十萬兵權，對大盛一直忠心耿耿。最後一任的鎮南王薛祁淵在還是世子的時候，就曾是太子的伴讀，君臣關係親近。後來，薛祁淵回北境繼承了藩王之位，再後來，太子繼位了。

在今上撥反正後，鎮北王也向今上表示了臣服，但是，在隆治三年五月，鎮北王府以擁兵自重、意圖謀反的罪名被削藩，進而滿門抄斬。

端木緋還記得楚老太爺提及薛祁淵時惋惜不已，曾慨地說了一句鎮北王府忠肝義膽，皆人傑也。

端木緋心有旁騖，難免神呆滯，兩眼渙散，思緒早已經飄遠了。

片刻後，張太傅終於說完了衛國公，正要端起茶盅喝點茶潤潤嗓子，就看到端木緋那神呆滯的模樣，心裡暗暗嘆息道真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不過，張太傅也沒理會端木緋，反正既不是公主，也不是伴讀，本就不到他多管閑事。

在張太傅的蓄意無視下，端木緋就默默地發呆一直發到了半個時辰後，這一堂課終於結束了。

張太傅離開後，課堂裡的空氣頓時一鬆，姑娘們都長舒了一口氣，張太傅的課委實枯燥催人眠。

們才休息了一盞茶功夫，下一堂課的何太傅來了。

這位何太傅才四十餘歲，儒雅的臉龐上掛著一抹淺笑，看來比張太傅和善可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