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別的,還是暫且觀就是。皇上春秋正盛,太子位也不是三兩天就能定下的”
況且,皇帝要是這個時候定太子,又怎麼跟北燕人代
頓了頓後,端木緋笑容更盛,又補充了一句道“就和祖父爭奪這首輔之位一樣皇上一直在看著呢”
端木憲深以為然地微微頷首,隻覺得心裡的霾隨著端木緋的一句句煙消雲散,眼前一片豁然開朗,心口也明亮起來。
他隨口了一聲“來人”,就有一個藍丫鬟進來把屋子裡的兩盞八角宮燈點亮了,四周原本晦暗的氣氛瞬間一掃而空。
端木憲又慢慢地捋著胡須笑道“四丫頭,祖父最近又得了些好東西,你要不要先挑揀挑揀”端木憲的語氣中著一抹玩笑與賣弄的味道。
端木憲自任首輔後,給他送禮之人自是絡繹不絕,端木憲也不是什麼古板、不知變通的,那些個太貴重或者居心叵測的禮就退了,有些個不輕不重的禮也就收下了。
端木緋聽了眸子一亮,就像是聞了腥味的貓兒般,急忙直點頭。
藍丫鬟也不用端木憲再吩咐什麼,就直接去捧了幾個木匣子來,這些匣子都沉甸甸的,一個匣子裝的是字帖,一個匣子裝的是曲譜,還有一個匣子裝的是些玉石小印,用來刻印章最好了。
端木憲也不算誇口,這其中確實有不好東西,比如真卿的字帖,比如幾塊田黃石、石,端木緋也跟他不客氣,隨手順了幾樣,沒一會兒功夫就裝了一匣子。
端木憲還想哄小丫頭再多挑幾樣時,一旁的西洋鐘忽然開始報時了,一聲、兩聲直敲了六下才停止。
端木憲喃喃道“都這個時候了啊四丫頭,你大哥哥估計快來了。”端木憲笑瞇瞇地提醒了端木緋一句,笑得眼睛都瞇了起來,看著很是慈祥和藹,語氣中又帶著幾分寵溺。
端木緋下意識地朝西洋鐘看了一眼,是啊,這都酉時過半了,這個時間也該是端木珩過來讓端木憲考教功課的時候了。
想著,端木緋就像是老鼠見了貓一樣,驚得立刻就跳了起來,捧著的木匣子對著端木憲福了福,“祖父,那我就先告退了。”說著,還對著端木憲投了一個激的眼神,謝過祖父替打掩護。
端木憲看著忍俊不,對著揮了揮手,示意去吧。
端木緋提著裾拔就溜,一溜煙地沒影了,隻餘下端木憲爽朗的笑聲回在屋子裡
六月的天氣,一天比一天炎熱。
池塘裡的荷花也競相開放,荷葉搖曳,荷香四溢,宣示著夏季來臨了。
端木憲知道端木緋怕冷又怕熱,特意叮囑端木紜今年多采買些冰回來,所以從六月初開始,府中就早早地用上冰了,端木緋自從出宮回府後,每天都乖乖地待在府裡躲懶、躲太,日子過得舒坦極了,隻除了偶爾要與端木珩鬥智鬥勇,應付他裹腳布一樣的絮絮叨叨。
除此之外,生活非常好
六月十三日,端木紜一早就出了門,和端木珩二人一起去了皇覺寺。
直到正午,碧蟬打簾進了小書房,對著端木緋稟道“姑娘,太夫人的馬車剛到了。”
小書房裡,因為用上了兩個冰盆,涼的。
端木緋正站在窗邊的書案後練字,正巧剛寫完了兩張紙,應了一聲後,就隨手把狼毫筆放在了一旁的魚形白瓷筆擱上。
然後,整了整,有些不捨地看了一眼冰盆,就帶著碧蟬出了湛清院。
比起屋子裡,外麵的風像是蒸籠裡飄出來的一般,熱烘烘的。
端木緋可的小臉皺了皺,還是隻能苦著臉往儀門的方向走去。
端木紜的及笄禮就快到了,端木府中不能沒有長輩主持的及笄禮,因此端木憲才會吩咐端木珩和端木紜一起去皇覺寺把賀氏和小賀氏婆媳倆接回府中。
等端木緋抵達儀門時,那裡已經是一片喧嘩,人頭攢,其他幾房的夫人、公子、姑娘差不多都到齊了,眾人頭接耳地說著話,好不熱鬧。
一輛黑漆平頂馬車在門房婆子的引領下緩緩地在儀門外停下了,後麵是策馬而來的端木珩,又有使婆子立刻在馬車下方擺好了一把小杌子。
很快,賀氏就在丫鬟的攙扶下從馬車上下來了,接著是小賀氏,再來纔是端木紜。
半年不見,賀氏穿了一件紫醬吉祥如意暗紋褙子,下麵是綰繡花羅,頭上簡單地挽了個整整齊齊的圓髻,用一碧綠玉簪定住,看著端莊而素凈,通又約著一貴氣。
小賀氏也同樣打扮得十分素雅,婆媳倆看著清瘦了一圈,不過神都不錯,在皇覺寺裡被佛法熏陶了半年,神間看來倒是多了幾分慈眉善目的覺。
“見過母親。”
“見過祖母。”
眾人皆是屈膝給賀氏行了禮,接著再與小賀氏見禮,氣氛十分和樂,乍一看,一副闔家和睦的景象。
請過安後,眾人就簇擁著賀氏去了永禧堂,把正堂得是滿滿當當。
丫鬟手腳利索地給主子們都上了茶,賀氏裝模作樣地啜了一口熱茶後,就放下了茶盅,看向端木紜,溫聲問道“紜姐兒,這半年來府裡可好”
賀氏問得簡單,端木紜知道是在問府裡的中饋,就挑揀著說了一些,比如因為端木憲升了首輔,府裡又多了些往來應酬,又采買了些下人;比如五房上個月添了個庶,增添了一些份例等等。
賀氏一邊飲茶,一邊漫不經心地聽著,又隨口贊了一句“做得不錯”,跟著,就話鋒一轉道“紜姐兒,你的笄禮快到了,你一向是個有主意的,正賓、贊者還有司者,你心裡可有數了還有,這笄禮上,可有什麼想請的人”
賀氏這幾句話表麵上聽著,像是尊重端木紜自己的意見,但實際上眾位眷都心知肚明,賀氏這是想當甩手掌櫃呢,本來姑孃家及笄禮上的這些個瑣事一般都是長輩做主的。
端木緋眸閃了閃,半垂眼簾,盯著自己角出一對鞋尖,鞋麵上的牡丹繡得惟妙惟肖。
們姐妹倆回京才四年而已,除了守孝的三年外,在京中行走也就一年多,認識的人多是同輩,贊者與司者一般是由及笄者的閨中友擔任,可是這正賓卻是要由一個德高重的長輩出任才行,距離及笄禮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們又如何能找到合適的人充當正賓。
聰慧如端木紜自然也明白,卻是不卑不、從容得地欠了欠,應道“多謝祖母提點,孫心中有數了。”
幾個眷似笑非笑地換了一個眼神,心裡猜測著端木紜不知道是真的“有數”了,還是死要麵子。這及笄禮可是子一輩子隻有一次的大事,一旦失禮人前,難免以後為人輕慢端木紜終究是太年輕了,該低頭時不懂低頭。
賀氏對著端木紜微微點頭,就不再繼續這個話題,目看向了端木珩,看著神不變,眼神中卻多了一抹慈。
“珩哥兒,你祖父派人與我說了,我知道你那門婚事沒不過沒關係的,你不用急,我和你娘會給你挑個好的。”賀氏溫聲安道。
小賀氏也在一旁頻頻點頭,心有慼慼焉。付家雖然看著還不錯,但是這京中多的是比付家更好的門第,更何況,今時不同往日,端木憲現在是首輔了,他們端木家自然也水漲船高,如今多的是高門大戶的兒可以讓端木珩隨便挑。
至於其他各房的人本就不知道這件事,不由地麵麵相覷,暗道老太爺的還真是嚴,這一門婚事何時開始談起,何時又吹了,竟然是不一點聲。
“多謝祖母提點。”端木珩站起來,一本正經地對著賀氏作揖道,“祖父與孫兒說了,讓孫兒好生纔是首要,婚事不急。”
看著端木珩說起婚事來臉不紅心不跳,一派落落大方的樣子,賀氏和小賀氏心裡又有幾分唏噓,一方麵慶幸這件事沒了端木珩的心,另一方麵心裡又慨端木珩本就還沒開竅。
端木珩袍又坐下後,賀氏的目就又轉了一個方向,向了端木紜旁的端木緋,角抿出一抹不以為然的弧度。
“緋姐兒。”賀氏語氣淡淡地喚了一聲。
端木緋正在飲茶,沒想到賀氏忽然把矛頭指向了,驚訝地抬起頭來看著賀氏,一邊眨著大眼,一邊乖順地喚了聲“祖母”。
的小臉上笑靨如花,不僅漂亮,而且可。
賀氏慢慢地撚著手裡的紫檀木佛珠,神看著十分慈和,語氣中卻掩不住的冷意,道“緋姐兒,我最近在皇覺寺裡也聽說了一些事你這段日子在外行事未免也太過張揚了些”
這個丫頭以前是傻子,現在又掐尖要強,未免走得也太極端了點
賀氏以訓斥的口吻說著“端木家如今深皇恩,你為端木家的兒,出去代表著就是端木家的麵,自當謹言慎行,循規蹈矩,寬厚忍讓你在外麵這樣張狂,隻會讓人以為我們端木家的姑娘都如你這般”
賀氏似乎抑了許久,喋喋不休地說著,而端木緋也不說話,兩眼放空地聽著,任由思緒飄遠。唔,今天早上吃的紅豆玉米麪發糕可真好吃,聞之鮮香撲鼻,食之甜而不膩,鬆香甜,吃得齒頰留香,回味無窮。
乾脆明天再讓廚娘做一回,還可以搭配溫羊一起吃。
想著,端木緋不由口涎分泌,食指大。
因為事不關己,這滿堂的人大都心不在焉,因此竟然沒人發現正堂的門檻外不知何時多了一道修長儒雅的影。
四夫人任氏轉去捧茶盅時,正好注意到了,霎時間就傻眼了,一時忘了捧茶。
“我看四丫頭好的。”門外的端木憲淡淡地出聲道。
短短的八個字如同平地一聲旱雷響,四周靜了一靜,廳堂裡的一道道目都循聲了出去。
著一襲石青直裰的端木憲一袍裾,大步過了高高的門檻。
賀氏沒想到端木憲會如此在大庭廣眾下下自己的臉,頓時麵微僵。
廳堂裡更為安靜了,雀無聲,隻餘下了端木憲的步履聲。
端木緋盛世寵之名門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