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順街的事鬧得太大,傳了皇城。
彼時,趙熙正在書房批閱奏章,聽著三寶公公的稟報,他手上的朱筆頓了頓,“那幾個孩子的父母抬著棺材攔了王的車駕?”
“奴才並未親眼得見。”三寶公公斟酌著言辭,“不過據目擊者所言,大概是這樣。”
趙熙陷沉思。
攔住王車駕的人裡麵,不乏有平頭百姓,若是背後沒有人教唆,他們絕對不敢如此張狂行事。
錦衛已經蒐集到一部分證據,大概能鎖定兇手範圍,其中一個嫌疑人便是王。
趙熙這些天一直在糾結。
王這一脈宗室作為皇室暗衛的培養人,對朝廷起到很大的作用。
雖然朝們不知,可王一脈在培養暗衛方麵,是立了大功的。
趙熙難以想象倘若兇手真是王,他要如何去判這個案子。
現在有人借機把王推到風口浪尖上,莫非是在變相告訴他,兇手就是王?
趙熙停下批閱奏章的作,看向三寶公公,“你覺得,王此人如何?”
三寶公公道“王殿下宅心仁厚,乃是宗室中除了康王之外名聲最好的王爺。”
趙熙反復咀嚼著“宅心仁厚”四個字,沒再多說什麼。
之後,他調了幾個擅長偵查的天鷹衛來,吩咐他們鎖定目標,暗中調查王。
趙熙手上有三批人,明著錦衛,暗著皇室暗衛,暗樁天鷹衛。
錦衛負責大案緝查,上到皇親國戚朝堂百,下到市井小民平頭百姓,但凡涉案,錦衛便有先斬後奏的特權。
皇室暗衛一般況下不會麵,但凡帝王到不方便明麵上派人去做的事,便由暗衛代勞。
天鷹衛是從雲淮那兒得來的,他們跟錦衛和暗衛都不同,天鷹衛是暗樁,滲到各個階層,有街頭乞丐,也有攤販小吏,他們要麼是某個府上的幕僚,要麼是教坊司裡的舞姬,以前在雲淮手裡,不敢滲得太高,到了趙熙這兒,自然要盡其用,燕京被攻陷後,大半天鷹衛被調了回來,有幾個滲到了六部,現在要撥出幾個擅長刺探的,並不難。
……
把趙朔送去法華寺,王回來就被迫跟著三法司一塊查案,他知道兇手是誰,幫著查案,純粹是為了應付。
昌順街上攔住王的那十來個百姓,是宋巍煽去的。
他在王府之前就已經一一去拜訪過。
之所以要這麼做,一來是為了把王拉下水,隻要王也參與查案,在此期間,他就不敢再弄出人命來。
第二個意圖,自然便是把這一切都告訴宣景帝。
宋巍自己沒辦法宮麵聖,他也不想婉婉去冒險,那就隻能鬧,十多小棺材攔住王車駕,這麼大的靜,宣景帝一旦聽說,定會起疑,宣景帝心思通,隻要起疑,必定會深調查,到那時,王在劫難逃。
任務完,宋巍怕暴,沒辦法再在京城多待,仍舊是喬裝打扮過後的樣子,趁著天昏暗來了長寧侯府,要帶進寶回客棧睡覺,打算明日一早出城回寧州。
進寶一聽,頓時嘟著小,雙手拽著溫婉的袖子不放,躲在後,“爹爹說過要帶娘親回家的,現在又隻帶我一個,你騙人!”
宋巍目平靜地著他,“走不走?”
“我不走,我要跟娘親在一起。”進寶委屈地看向外祖母趙尋音。
趙尋音放下手中繡架,怕外頭下人聽到,低聲道“三郎,要不你們過幾日再走,讓進寶多玩兒幾天,等玩膩了,他自然就想跟你回去了。”
“纔不會膩!”進寶哼哼,“我就要陪在娘親邊。”
宋巍說“你還要念書。”
“我,我在京城也可以念。”
宋巍挑眉,“宋家人都在寧州,你以什麼名目待在京城?”
當爹的一說,進寶也反應過來了,爹爹跟娘親是和離的,他頓時假意哇哇大哭,撲向趙尋音,“外祖母,他們都不要我了,你們家還缺不缺孫子?我除了能吃能睡,還很會當孫子的。”
這話把趙尋音逗樂了,“我兒子都還沒你大呢,哪來你這麼大個孫子?”
說著,看向宋巍和溫婉,“雖說三郎要守滿三年纔回來,可你們倆的事兒,總得跟宋陸兩家的長輩有個說法,三郎,你說怎麼辦吧?”
宋巍平和的目凝視著溫婉,“婉婉是為了我才會做出這麼大的犧牲,理應讓所有人都知道。”
“這就沒了?”趙尋音覺得自家閨做出的犧牲大了去了。宋巍幾乎沒有猶豫,“和離書已經生效,要想再做一家人,隻能三書六禮重新娶回來。”
趙尋音沒想到他會這麼說,愣了愣,聽得宋巍接著道“當年娶婉婉的時候,親生的爹孃都不在,等我守孝滿三年,嶽父也該回來了,到那時,我會正式向陸家提親,迎娶婉婉。”
溫婉險些以為自己是在做夢,眨兩下眼睛,“三郎,你、你說什麼?”
宋巍莞爾,“當年娶你是向溫家提的親,等孝期滿,我再向陸家提親,纔算是還你一個完整的大婚。”
溫婉長這麼大,還從未見過同一對夫妻兩次親的,當下有些難為,“我都兩個孩子的娘了還當新娘子,不合適吧?”
“合適的合適的。”進寶蹭過來,抱著溫婉的胳膊,“進寶要看娘親當新娘子。”
溫婉被兒子說得臉紅。
“三郎這麼一分析,我覺得好。”趙尋音很是贊同,“他當年娶你,是向溫家提的親,現在和離了,和離書在府生了效,你們倆要是不聲不響地又湊到一塊,外人難免閑話,倒不如明正大提了親再娶回去,一來讓某些流言不攻自破,二來,算是圓你爹的一個心願。”
想到自己還要再當一回新娘子,溫婉麵頰有些熱,再看宋巍時,似乎又回到了新婚那年的怦然心。
不敢再看,急急低下頭去。
宋巍察覺到溫婉眉眼間流出來的赧然,沒有破,隻看向進寶,“現在跟不跟我走了?”
進寶還是很糾結,抬頭看了看溫婉。
溫婉道“進寶乖,先跟著爹爹回去,等他孝期滿帶你回來,娘親就每天陪著你,好不好?”
“那我回來能看到娘親蓋蓋頭當新娘子嗎?”進寶剛才沒有聽到娘親答應嫁給爹爹。
“能。”溫婉說著都覺得不好意思。
宋巍離開前,溫婉問他,“王世子那邊,你打算怎麼辦?”
宋巍道“已經傳信給雲家主了,我打算請十六幫著配一帖能忘記前塵的藥。”
……
天鷹衛的效率不是一般快,不過幾日的工夫就拿到王蓄意殘害兒挖心做藥引的證據。
同時,趙熙也知道了王府將來要承襲爵位的世子趙朔天生患有心疾。
麵對這樣的結果,趙熙頗為頭疼。
王府對皇室有功,然而這份“功勞”,百看不到,也不知。
如今,王在天子腳下草菅人命,其中一個孩子還是陸國公的曾外孫,陸國公在朝會時就已經放了話,必定會追究到底。
若是不嚴懲王,隻怕難以給害者家眷和陸國公一個代。
可若是嚴懲,就意味著培養暗衛的任務要轉給別的宗室,這不是皮子的小事,稍有不慎,被居心叵測的宗室加以利用,就有可能威脅到江山社稷。
趙熙考慮兩日,下旨削了王的爵位,貶為庶人,去西山守皇陵,至於那幾個孩子,宣景帝下令由王府出錢厚葬,除此之外,每戶人家賠償萬兩銀,仍舊是王府出錢。
王爵貶為庶人,對於宗室而言,已經是天大的懲罰。
畢竟不是謀反大罪,不至於到流放的地步。
早在殺人挖心的時候,王就做好了暴的準備,但他沒想到會這麼快。
當下,剛接完削爵聖旨的王府一鍋粥,王妃哭腫了眼,唯獨王,坐在書房臨窗的太師椅上,眼神平靜,與外麵的紛格格不。
當初永安郡主問他,為什麼敢為兒子去殺人,卻不敢為兒子出家。
他那會兒了怒,因為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為了王一脈能一直傳承下去,都是為了利益。
然而現在被削了爵,再沒資格為皇室培養暗衛,他竟然毫不覺得可惜,反倒是得知朔兒已經忘了前塵往事在法華寺過得無憂無慮,他到前所未有的欣。
不想讓妻子跟著自己吃苦,他寫了封和離書給,讓人把府中所有值錢的件都收拾好,連同王妃,哦不,秦氏一塊送回孃家。
出城前往皇陵時,三寶公公快馬加鞭追上來,給他遞了一封旨。
一直到西山,他纔開啟來看。
旨上說,培養暗衛的基地會轉移到皇陵,讓他務必盡心盡力培養更多優秀的暗衛出來,也算是將功折罪,至於遠在法華寺的趙朔,宣景帝會盡量護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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旺夫小啞妻溫婉宋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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