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劉若煜還忍著，有時候實在氣急了忍不住，也推徐嘉元，兩人推攘在一起。劉若煜雖然人小，可力氣大，子虎，徐嘉元居然占不到什麼便宜，兩人臉上都掛了彩。這下把徐嘉元惹火了。那兩人趕過來勸架，說是勸架，卻是把劉若煜一個人給摁著。徐嘉元照著他的臉，就狠狠給了一掌，說：“我看你真是想死，這要不是他們攔著，老子現在就砍死你。行，我現在就去人事部揭發你這個都沒長全的工。讓你滾蛋！”

那兩人作勢勸道：“小劉，你還不道歉啊，是你先手的。”

“真想被送回去啊？”

劉若煜眼睛都瞪紅了，說不出話來。

徐嘉元轉就往門外走。

劉若煜心里就跟千把刀在磨似的，咬牙喊道：“別去！不要去！”

徐嘉元站了一會兒，走回來，皮笑不笑地說：“不去也可以，你跪下，認錯。”

……

每到休日，劉若煜越來越喜歡往市區跑。那里有更寬的馬路，更高的樓，無數的車，漂亮的商場。連網吧都比廠子所在的鎮上，輝煌大氣。他以前只玩過幾次網吧，因為沒錢，其實也沒太多興趣。現在到了市區，商場、飯店，他都不太敢進去，網吧就了理所當然的選擇。

第一次遇到李必冉時，兩人巧組了個隊，贏了一把。

同樣的郁年，同樣的孤一人，在贏得游戲后，笑得夸張又放肆。

李必冉他“煜哥”。煜哥則他“必冉”。

李必冉問：“煜哥你在哪里上學，明天還約不？”

劉若煜頓了一下，答：“我上班了，看不出來吧，我都18了。我要下個星期才能來。”

在李必冉眼里，劉若煜這個年，卻是完全不同的。他沉默，穩重，游戲打得酷，手里也有錢，請他吃一頓飯，幾百塊眼睛也不眨一下。兩人沒差幾歲，他卻上班了，自食其力了。多自由啊。

兩人關系越來越好，幾乎每周都混在一起。而且聊得更深后，兩人發現，李必冉小時候跟著外公外婆，在鄉下住過一段時間，正好和劉若煜是一個地方。時間也對得上，說不定兩人小時候還一塊兒玩過。于是關系更加親近。

而于劉若煜而言，這種覺也是新鮮的。一直以來，他都被別人控制著。現在，卻有了個小弟，有了個哥們兒。

這種覺，真的很好。劉若煜非常珍視這份來之不易的友誼。他也覺，自己的生活，不該是那樣的。他其實可以干出大事，讓所有人刮目相看。

總有一天，他要干掉徐嘉元，神不知鬼不覺的。只要他想，其實有一百種方法可以殺掉徐嘉元。他們本不知道。

……

有一天，李必冉和謝惠芳又大吵一架，跑到工廠附近來找劉若煜。劉若煜怕他看到自己在廠里的孬樣，從不讓他進廠里。兩人只是在鎮上的網吧面。

李必冉說：“靠，真的被那個人氣死了。居然當著所有同學的面罵我，本不是人。”

劉若煜本不用問，就能在心中想象出一個和自己伯母相同的形象。他說：“又不是親媽，當然不把你當人。”

李必冉沉著臉說：“總有一天，老子要搞死。”

劉若煜看他一眼，忽然間，心中那始終如薄冰覆蓋，不敢輕易踏足的地方，好像突然裂開了一條，看到了一條奇異的。

“你很想死嗎？”劉若煜問。

李必冉沉默了片刻，點頭。

劉若煜的嗓音都有點抖了，了口煙說：“我有辦法。”

“什麼辦法？”

“換殺人。”

——

完對兩位年的初步審訊，已是傍晚時分。他們對自己的罪行供認不諱。劉若煜因為讀偵探小說，策劃了兩起作案過程，所有的工都是他準備的，時間手段也都是他定的。而他生謹慎，頭腦聰明，謝惠芳案做得幾乎沒有。并且殘忍地連兩個孩子都殺害了。

李必冉子躁些，所以徐嘉元的死亡現場一片混，還沒有帶鞋套，留下了自己的腳印。但他也干了出乎意料的殘忍的事——剁爛了徐嘉元的臉。

尤明許想，按照殷逢的說法，此舉是為了掠奪死者的容貌或份。是否在殺人那一刻，年把不相干的徐嘉元，當了自己的親人，所以才毀去容貌。他再也不想看到自己所憎恨的那張臉了。

尤明許其實經歷過，比這次更加窮兇極惡，喪盡天良的案子。兩名年的殺人手段，也很原始簡單。可現在水落石出，尤明許心中，卻只有一種非常寂靜的覺。

寂靜得人心里發悶。而兩位當事人，即使在今天審訊時，也沒有表出多懺悔的樣子。頂多只是害怕、慌。可在他們心里，在他們已經接近形的人生觀里，那兩個人，依然該死。他們對于未來，也是一片茫然。似乎完全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也沒有想過害者家屬，還有自己父母親人今后的人生……

墜落的人生，總是不斷下墜。牛鬼蛇神，滴水穿石。

而他還是個孩子，懵懵懂懂，已在深淵。

——

尤明許打了個車，到了家門口。此時暮已經低垂，寂靜又幽暗。停下腳步，著高樓燈火，想起那兩個年，心里還有點堵。一切塵埃落定，能努力的已經努力，不能挽救的終究不能挽救。

索不進小區，靠在墻邊，點了支煙，了一會兒。心到底慢慢沉靜下來，如同之前破了每一起案件，極度的張興后，極度的空。

一支煙很快完了，又抬頭看看，小區里，遠遠可以見自家窗口，燈明晃晃的亮著。案件帶來的心頭云終將遠去，可還是不太想上去。

想起昨晚，親殷逢時，他那虔誠癡迷的表和作，的心簡直就跟被火給燎了一下似的，要糊了……

默默地又點了一。

這回慢點，想。

——

尤明許并不知道，隔得很遠的街角，道路的暗，無聲無息停著輛車。

車上，坐著兩個人。其中一人，放下遠鏡，眼睛還盯著尤明許的方向，說：“看來警察已經結案了。”

另一人笑了笑，說：“理應如此。警察只能做到這一步。”

第一個人也笑了，說：“他們真以為，那兩個孩子就是最后的真兇，換殺人而已，哈哈！”

另外那人也瞇著眼，看著尤明許方向，轉而抬頭，看向高，問：“你還想得到嗎？”

那人靜默片刻，答：“不，我已經不在乎了。你呢，想得到他嗎？”

另一人手指在車窗上敲了幾下，答：“想。做夢都在想。”

——第二卷《關道》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