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不打掃現場,犯罪現場一片狼藉,痕跡累累。尸就丟棄在現場,本不考慮掩蓋。他的家里又臭又臟,像個垃圾堆,完全像個神失常的人的居所。
但你說他完全沒有組織能力吧,又不是。他會在作案前,把自己打扮得整整齊齊。他還有自己明確的標記犯罪行為,帶走紀念品。從這兩點上來看,他是很有儀式的。在躲避警方的抓捕時,他是從重重包圍中靈活地逃了出去,翻山越嶺,機變謹慎,逃亡了很長時間。
殷逢手里拈著支筆,在卷宗上敲了敲。這說明許霸坪本的犯罪天分和思維素質,是很不錯的。如果不是那次車禍讓他傷了腦袋,變得容易暴躁、緒失控,他會把作案完得更好,那樣警察只怕更難抓到他……
殷逢心里有什麼地方,猛地了一下,覺即將要抓到什麼。他又拿起本次“學徒殺手”案的卷宗,將兩份資料放在一起,眉頭蹙,沉思,半晌后,出笑意。
也許那樣做,可以出其不意地抓到那個人……而不用像現在,大海撈針。
殷逢主意已定,放下卷宗,連著看著一兩個小時,他也覺到有些疲憊,見桌角放著瓶礦泉水,便拿起喝了。而后靠在椅子里,著窗外。
下午寂靜,走廊里不時有人走過,他似乎聽到了丁雄偉的笑聲和說話聲,還有幾個人的腳步聲。重傷初愈,昨晚本就睡得,又花費了大量力,他覺到有些疲憊,就闔眼靠在尤明許的椅子里,想起剛才無可奈何眼角又藏著笑意,說“我喝還不行嗎”的樣子,就微微笑了。
想抱,想弄,就想要看被得臉紅想要反抗又不忍心反抗的模樣。
就像只野極強的母鹿,從此被他抱在懷里了。
殷逢沒想到自己會做夢,而且夢到了在貴州被人囚的那段時間里。
在這次重傷醒來后,他想起了很多事,包括和尤明許的相識相知相。而貴州的那段經歷,斷斷續續也記起了不,但并不完整。他約約總覺自己還忘掉了什麼很重要的事,但如果再深想,腦袋就會作痛,索就丟下不管,等著記憶和大腦,隨著時間,自己恢復。
而盡管那段記憶,令他的潛意識諱莫如深,他卻很夢到過當時的形。就像有一道屏障,把他和那段時間的,給隔絕了。
卻未料到,這樣一個看了很多兇殺案資料、腦子里全都充斥著腥畫面的下午,他又夢到了。
那是一個特別安靜的房間,就和這個他睡得迷迷糊糊的下午,一樣安靜。
他仿佛聞到了腥味,覺到很痛,睜開眼,看到滿地跡。
而他穿了件近乎破爛的t恤,趴在地上。
他抬頭去,房間里無人,不遠有個桌子,上面放著各種刀、鋸子、電擊棒、打火槍……不工上還沾著跡。
那是他的。
殷逢慢慢爬起來。即使邪氣剛如他,此時看到那些曾經在自己上“伺候”過的工,也不到一陣深骨髓的恐懼。
而此時,無人看守,他卻知道,自己本走不出這地獄。但他既然站起來了一刻,就想要出去走走。
他并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
阿許呢,他的阿許呢?
這樣深陷在舊夢中的殷逢,一想到尤明許,覺到口深剜般的疼痛。那無盡的黑暗、孤獨,又如同一只怪,在他后站立著。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垂落在椅子邊緣的手指,牢牢攥。
他沿著暗的走廊,跌跌撞撞往前走了一段。手糙冰冷的墻壁,栩栩如生,看著是那樣悉,分明是刻在他記憶深的畫面,他知道自己來過這里,真的來過這里。
殷逢走到了一個房間門口,慢慢轉過頭。
他聽到了里頭有人說話的聲音,很耳。兩個聲音,他都聽過。
這個房間有窗,于是也有,一個男人,背對著他,站在一張書桌前。那背影是那麼悉,高大、拔,喜歡和他一樣,穿著黑清冷系的。聽到靜,那人回過頭來,殷逢再次看到了那雙冷酷、氤氳,仿佛藏著許多思考的眼睛。和殷逢酷似的那張面容上,出了淺淺的殘忍的笑。
殷塵。
他說:“殷逢又不乖了,都敢跑出來了。昨天哥哥那樣陪你玩,你不是很喜歡嗎?為什麼不乖乖等著,殷逢……可是哥哥的心頭寶,是哥哥想要證明的意義啊。”
殷逢聽到自己嚅喏喊了句:“哥……”
然后,他看到殷塵臉上的笑意,漸漸褪去,他說:“你看到了,對嗎?你知道了。”
殷逢慢慢轉頭,看向半個子,都被殷塵擋在后、坐在桌前的那個人。
“他總要知道的。”殷逢聽到那個人說,聲音明明是悉的,可他卻分辨不出,那人是誰。
他只看到,那是個青年男人,材高瘦,穿著黑,戴了副眼鏡,坐在那里。殷逢心中卻如遭重擊,他是……他是……
可在夢中,像是有一層日圍繞的云霧似的,殷逢總是看不清他的臉,只是悉撲面而來,那是他認識的某個人。某個……讓人本無法忽視的人。
那人站起來,臉依然像藏在云霧里,拍了拍殷塵的肩說:“顧天我看上了,他的轉變吸收,就給你了。”
殷塵答:“行。”又看了眼殷逢,笑了,說:“那他怎麼辦?”
那人說:“既然已經快廢掉了,就丟出去吧。”
殷塵笑著說:“你舍得?”
那人說:“舍得。人格就是個賤東西,不破不立,不死不生。”
殷逢有些恍恍惚惚的,腦子里反反復復就是那個悉的嗓音在說:
不破不立,不死不生。
不破不立,不死不生。
不破不立,不死不生。
……
約約,像是有一樁極大的被忘的事,一個深藏的,就要被他窺見一角,卻又看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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