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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吏》 第936章 武忠侯是天!

吳廣實際的爵,其實沒有那幾個陳郡老鄉道聽途說來的夸張。

他不過是得拜爵為右更,為都尉,職務與陳勝差不多,完全沒有“夥頤”到哪去。

唯一不同的是,他握有實權,麾下有北伐軍士卒及馳刑士共萬人,把守著從關中通往河東的津渡:封陵津風陵渡。

九月初的一天,吳廣等在大營前,焦慮地等待許久,總算迎來了他們期盼已久的隊伍。

那是一隊隊牛車,拉著沉重的車輿,或是民夫推著的獨車“木牛流馬”,從寧秦方向絡繹而來,押送這批糧秣的,除了寧秦尉楊喜外,還有新近被武忠侯任命為“河東郡守”的安陸人去疾。

“可算將辛君盼來了!”

吳廣上前朝去疾施禮去疾本為無氏的小公士,追隨黑夫南征,作為軍正丞,曾舉薦韓信,又作為全軍的軍法,負責軍中秩序,儼然了黑夫集團中的重要文吏。

后,出低微的北伐功臣紛紛躋朝堂,弱沒有氏的話,稱呼起來不太方便,于是黑夫便讓屬下們各自取氏,還特地建議去疾以“辛”為氏……

至于為什麼,去疾不知道,也不敢問。

辛去疾就這樣在秦朝新鮮出爐了……

“吳叔盼的不是我,而是這批糧食罷。”

去疾笑著拍了拍車上鼓鼓的麻袋:“渭南各縣秋收新打的谷子,還未來得及舂便運來了。這只是第一批,后邊還有六萬石,牛車往返奔走,每月送兩萬石來!”

六萬石,足夠萬人過冬了,吳廣松了口氣,清點完糧秣后,將去疾迎營中,低聲道:

“自到此駐扎以來,軍心有些不安,士卒們都說武忠侯讓關中人與南郡一樣,只糧食作為田租,軍糧恐怕會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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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疾開解吳廣道:“胡亥、趙高倒行逆施,征發百姓與北伐軍為敵。今歲關中收不好,西河更幾乎顆粒無收,若再像過去那般收五田租,關中人只怕要挨。”

“武忠侯往后要東出再統天下,還得得故秦人相助才行。再者,武忠侯省罷冗,裁并府諸令,節了源。又讓并未戰爭影響的蜀郡運糧出大江,以供給南郡、南,關中糧食不必外調。我大軍就近駐扎,就地就食,可比胡亥派刑徒萬夫挽粟押糧去武關、南節省多了。”

這筆賬,黑夫與張蒼、蕭何自然是合計過的,最后決定,減田租,固然會讓府勒腰帶,但卻能得關中人心,獲益無窮。

“得將商君徙木立信時,的府信譽,重新樹立起來!”

吳廣撓了撓頭:“我也不知是怎麼了,過去在陳郡為黔首時,只盼著府能將田租減一減,可如今不種田了,卻又覺得不能減,因為麾下指田租吃飯的吏、士卒太多了……”

去疾哈哈大笑,指著冠帶下的頭道:“武忠侯有句話說得好啊,吾等這頭顱里如何想,決定于吾等坐于何,是朝堂高榻,還是田邊草席。”

“我當年投匿名書信舉報被緝捕罰錢,也滿腹牢,覺得判太重,可如今遇上相同的案子,卻也會毫不容。因為那時我想的是自家的得失,可現在,要考慮的卻更多。”

“現在我不是一個小公士了,而是一郡之長。”

去疾無奈地攤手道:“雖然是個無地郡守,河東還在魏國手中,我無地可守,也無民可治。”

“誰說無民可治?”

吳廣出了得計的笑,眼下去疾一來,那些吃他軍糧的”累贅“總算能甩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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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君請隨我來!”

吳廣帶著去疾,來到大營南面,由籬笆圍起來的另一片營地,這里的屋舍帳篷更為簡陋,里面住滿了人,既有蓬頭垢面者,也有冠士人。

這些人無一例外,都說著一口河東口音。

“這是……”

“是這半個月間,從河東郡逃過來的。”吳廣一邊介紹,還讓人將里面自稱是三老、嗇夫者出來,將事經過與去疾再說一遍。

這幾名地方小吏,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起河東自六月份淪陷于六國后,發生的一切……

河東歸秦,是在秦昭襄王二十一年,左更司馬錯進攻魏國河,魏國獻出安邑,秦國的做法是,驅逐城中的魏國百姓,招募秦人遷往河東,賜給他們爵位,同時赦免罪人,遷居此

于是河東的普遍況是,城里住的是秦地來的移民,而城外則是河東土著。

即便是那些土著,經過七八十年,三四代人的統治,律令約束,參軍作戰,贏得軍功爵,也漸漸自視為“新秦民”,而非魏人。

所以河東人對六國,并沒有什麼認同

“趙放六國群盜河東,魏盜趙盜自軹關,楚盜自茅津,每至一,皆繩各縣長吏,屠戮秦人。”

這是六國的老套路了,他們打著誅暴和復仇的名義起事,維系士卒前進的力,便是對秦吏秦人的報復,和不斷搶奪的戰利品。

這過程里,河東各縣吏,直接投降還好,一旦有所抵抗,就會被殘酷殺死,其家產被搶個

而六國聯軍在西河期間,皆由河東提供糧秣,原本富庶的河東被狠狠榨了一通,魏相張耳派遣自己的門客到各地任,全面恢復魏國舊制。

經濟上,為了給撤回河東的六國大軍湊足吃食,魏國對河東人繼續課以重租,仍如故秦時的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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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政治上,打擊面漸漸擴大,在河東居住已幾代人的秦人,從統治者了被統治者。

河東土著也不好過,因為畏懼黑夫會渡河進攻河東,當地人被張耳的門客征召,守在封陵津和坂對岸,日夜提防。

隨著河東律令變廢紙,六國聯軍多有士卒留在河東,為非作歹,兵橫行,河東一片混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這麼一合計,河東人覺得,好像還是秦朝統治時日子比較安定好過。

于是,不家園被毀的河東秦人開始逃離故土。

封陵津,自然就了他們渡的不二選擇。

吳廣對去疾道:“最初是零星的幾人,到近日,已是整個里、整個鄉的逃竄了……”

向去疾訴苦的二人,講述了這一路的艱辛。

深秋大冷天里,想順利游過寬闊的大河,可不是容易的事,除了找好下水地點外,繞開魏人的巡邏隊外,還需要更多技巧。

比如他們將彘尼泡充氣綁在上,提供點浮力,還得在下水前喝上一大碗煮好的姜湯,雖然辛辣無比,但能驅寒,不至于在途中被凍死。男人在水里游,人和孩子則坐在臨時坐的竹筏上,閉目祈求河伯保佑。

即便如此,冒著命危險渡的人,也有十之二三未能功。

“魏人為了阻止吾等,加派人手盯著河防,可以當場放箭,不鄰里死在灘涂和岸邊。”

幾人著眼淚,結束了敘述,他們希能被轉移到干燥的后方。

“一共有多人?”去疾詢問吳廣。

“四千,往后可能更多。”

吳廣對去疾道:

“我不知這其中,是否有魏國探子,故不敢輕易放走,但留著他們,又空耗軍糧,并非長法。”

“這些人給我罷。”

去疾嘆道:“我知道,武忠侯為何要任我為河東守了,想必是要我為往后進軍河東做準備,雖無地可守,但至,有民可治了。”

這些河東人,可以將老弱婦孺安置到關中,男丁則作為向導、先鋒,伍訓練,想來他們為了還鄉,應會積極作戰,還能為北伐軍前導。

是夜,吳廣設宴招待去疾,食并不盛,吳廣讓人上酒,卻為去疾所拒。

“武忠侯讓府加酒、糖、帛、鐵、漆之稅,更嚴民間私自釀酒,吾等就不要帶頭違令了罷。”

吳廣只好訕訕作罷,吃了口后問道:

“辛君,既然魏賊在河東如此不得人心,眼下秋收已畢,武忠侯何不攻之?定當如石擊卵!”

吳廣在北伐軍中資歷不算老,但看著東門豹、韓信等人封侯,不眼熱的是不可能的。

“君侯有君侯的考慮。”

去疾才從朝中來,清楚原因。

“匈奴雖退出河南地,但仍占據北假,秋冬時節隨時可能南侵,君侯不得不安排章、韓二卿在北地、上郡敵。”

“關中人飽經徭役之苦,需要休憩。”

“賞賜士卒后,府庫已空,需要積蓄,不然君侯也不會加奢靡之的稅。”

去疾放低了聲音:“最要的是,新政尚未完,咸朝堂上下,質疑的聲音可不,君侯需要先安,方能攘外!”

“是誰?”

吳廣十分詫異:“時至今日,有誰還敢反對武忠侯?反對新政?”

去疾搖頭:“趙高死時他們倒是拍手稱快,但上個月,君侯釋刑徒,開苑囿,嫁宮,撤奢政時,可不乏有人站出來批駁,說這是在挖大秦皇帝的墻角,薅皇室羊……”

“皇帝,如今只有攝政,哪來的皇帝?”

吳廣只覺得可笑,他的屁,現在可是牢牢坐在北伐功臣一方,而這一軍功集團,無疑是黑夫主關中最大的益者。吳廣本人不但得了許多金帛,武忠侯承諾他日后在陳郡有一大片土地宅邸,還讓他納了一個胡亥昔日的“七子”為妾……

去疾頷首:“沒錯,對北伐軍而言,吾等只奉武忠侯之令,食其祿,忠其事,在吾等眼中,武忠侯便是天,可比‘天子’還要大!”

又讓吳廣近前,對他低語道:

“但朝中臣可不這麼想,近來頗有傳言,說扶蘇復起于遼東,如今已然稱王,朝中眾人也有所耳聞,難免開始打主意了,天天喊著社稷不可一日無主,或言當派人去迎回扶蘇,以繼大統,或言當速立扶蘇之子為帝……”

說到這,去疾哈哈一笑:“吳叔,你當年在陳郡舉事,不是還打過‘當立者乃公子扶蘇’的旗號麼?”

……

ps:第二章爭取在0點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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