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段飛的笑臉猛地一收，神凝重的上前看向陸笙手中的頭顱。整個頭顱已經被沾染了泥土，如果剛剛被刀氣斬下，應該會有新鮮的截面。

段飛臉大變，形一閃來到墳包邊上。墳包之中，麻麻的骸骨令人從靈魂中出寒意。而更讓段飛心寒的是，這些骸骨竟然都是首異。

有些骸骨的口有被斬斷的痕跡，雖然飛陵衛刀氣斬斷了一些骸骨，但并無法掩蓋這些尸真正的死因。

早上的一句玩笑話，竟然變了現實。漁人族，竟然真的是被長陵公主給滅族的？滅殺一個族群，長陵公主怎麼敢這麼做？

段飛眼神微微瞇起，怔怔的看了許久才緩緩的轉過。

“陸兄，漁人族的線索到了這里是不是斷了？”

“未必！”陸笙輕輕的將手中的頭顱放回到墳包之中，“有兩個問題，第一，漁人族是不是真的已經全部死了？是不是還有網之魚？第二，就算漁人族是被滅族了，那麼兇手是誰？為什麼要這麼做？這其中有什麼，和這一次銀被劫又有什麼關聯？”

“不錯，雖說漁人族族人很，但也有好幾百人，我也不信漁人族男老全部滅絕。但是，事關長陵公主我們可要慎重啊！”

陸笙和段飛等人回到崇明縣縣衙，立刻招來了崇明縣縣令。趙姚為已經四十年了，實實在在的三朝元老。但因為政績平平所以也就止步于九品縣令。

趙姚雖然年邁，但子骨卻很是朗。近七十歲的人竟然眼不花耳不聾，腳麻利中氣十足。陸笙和段飛在客廳等著，沒過一會兒，趙姚便慢悠悠的走來。

“兩位欽差大人，是不是已經看到了？”趙姚臉上的表有些曖昧，顯然他心底是知道漁人族滅族真相的。

“不錯，看到了！趙大人可否告知詳？”

“此事本是辛，塵封二十年不應該揭開。如果此事與大人調查銀被劫并無干系，兩位大人還是不要知道的為好。”

“趙姚，你這是什麼意思？”段飛臉瞬間沉了下來，瞪著犀利的目向趙姚。

趙姚臉上依舊出老油條一般的笑容，對段飛的警告毫不在意，默默的來到陸笙的對面坐下。

“下已經七十歲了，過不了幾天就要告老還鄉。所以嘛無私無畏矣，下不怕什麼，但兩位大人年紀輕輕前程似錦，有些事知道了對兩位大人不好。

老夫在場混跡數十年，憑著就是一個信條，不該問的不問，不該管的不管，顧好本分，勤勤懇懇。

漁人族在二十年前被滅族，至于是死于瘟疫還是死于其他，想來二十年過去了也不重要了。他們應該和大人追查的銀被劫沒關系吧？”

陸笙敲擊著座椅扶手，微微瞇著眼睛，思緒了許久，再一次睜開，“趙知縣，漁人族為何被滅族，當年何人所為，有多人逃過一劫？還請告知。”

“你們還是想知道？哎，怎麼這麼……年輕人啊……”趙姚仿佛老狐貍一般的笑了笑，遲疑了一會兒緩緩的開口。

“二十五年前，先帝即位之初，那一場時局兩位大人沒有經歷過也應該聽說過吧？整個大禹的半數門閥勢力幾乎進行了一次洗牌。

寧國侯府也是如此，偌大的寧國侯，只剩下當今的寧國侯謝天賜一人。原本，寧國侯府既然到了牽連應該是要被革去爵位的。

但因為長陵公主，寧國侯還繼承了爵位甚至還留任統領了滬上水師。長陵公主為先帝的長，深先帝的寵。

但也因此養了慣任，蠻橫霸道的格。長陵公主的作風在當年也是名京城，十六歲就傳出……”

突然，趙姚的話語一頓，看著陸笙和段飛苦笑的抿了一口茶，“呵呵呵……年紀大了話就多，說了這麼多不著邊際的話。”

放下茶杯，趙姚微微遲疑長長的嘆出一口氣，“反正當年長陵公主的名聲不是太好，所以京城的達顯貴也不敢要長陵公主進門，眼看著長陵公主一年年的被耽擱。

正在這時候，寧國侯一家奉命進京。在那一次大清洗之下，寧國侯也沒能幸免。可卻不想寧國侯次子也就是今天的寧國侯竟然和長陵公主私定終了。

長陵公主大鬧了先帝寢宮，最終保下了寧國侯的爵位，并且沒過多久就嫁給了如今的寧國侯。半年之后，長陵公主為寧國侯誕下一名男嬰……”

“半年？”段飛詫異的了一聲。

“真綠啊！”陸笙心底悠悠的一嘆。

“婚后半年而已，又不能證明這孩子不是寧國侯的。”趙姚角裂開，但這笑容怎麼看都是幸災樂禍。

“原本婚后還比較甜，但是五年之后，長陵公主卻得知了一個，這件事瞬間在滬上府卷起了驚濤駭浪。

長陵公主發現謝天賜以前曾經有過一個人，這個人還為謝天賜生了一個孩子。”

“那個人就是漁人族的？”段飛冷著臉低聲問道。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這相互傷害的姿勢，真特麼標準。”陸笙角微微，無語的說道。

“然大怒的長陵公主摔長陵衛來到崇明島，趁著漁人族每年冬至年祭的時候下令對漁人族進行了屠殺。漁人族四百七十三條人命，一夜之間煙消云散。”

趙姚終究不是真的泥塑木雕，說出這番話的時候，臉上的表也是充滿了惶恐和痛苦。

“真是膽大妄為，長陵公主就算深先帝寵，可也不能做出這麼出格的事吧？這件事要是傳出去，大禹皇室的名譽何在？”段飛臉鐵青的喝道。

“所以，這件事并沒有傳出去，漁人族全部死于一場瘟疫之中。三天之后，長陵衛撤離崇明島，漁人族的駐地留下了一個墳包。

知道當年這件事的，現在應該已經不多了。老夫一把年紀，倒也不懼什麼。不過既然你們打聽了，余下該如何做你們需好好思量了。

很多事，過去了就過去了，就算明知道是錯的，也只能過去。眼下四海升平，國家日漸強盛，這種有損國譽的事還是就此掩埋了吧。”

“趙大人真是如此想的麼？”突然，陸笙抬起頭目灼灼的盯著趙姚，角微微勾起一狡黠的笑容。

“欽差大人何此言？”

“如果趙知縣真的不想此事重提，你大可以一無所知而搪塞我們，斷然不會將當年的實告知。”

趙姚的臉猛的一僵，過了許久才出一苦笑，“唉，現在的年輕人啊……真厲害！老夫沒幾年活頭了，倒也不怕什麼。

只是這二十年來，這件事一直是我的心病。有時候晚上做夢，會夢到有人來擊鼓鳴冤。今天說出來，竟然有種卸下重擔的輕松……”

陸笙可以理解趙姚的心，人非草木，怎能無。更何況，一整個部族的滅亡，還是那種被人殘忍滅族的案。為一方知縣，卻要裝聾作啞，于心不安也是理所當然。

“當年漁人族就沒幸存下來的？”陸笙還是不信的問道。

“沒有！”趙姚緩緩的從寬大的袖口之中掏出一本名冊，“每年冬至年祭，是漁人族作為神圣的祭祀。就算再遠，漁人族都會趕回來參加祭祀。

而且漁人族生活區域就在本縣，他們也從不外嫁。所以那天所有漁人族都在山上，長陵公主來到先是封鎖了上下山道，之后從四路殺上山頂。”

陸笙接過名冊，上面記錄著每一個漁人族的姓名，而在最后，無一例外死于二十年前。

“這件事發生之后，南陵王府立刻封鎖了消息并連夜將此事萬里加急送往京城。

我們都以為，就算長陵公主不會因此死以正國法，也至會剝奪爵位貶為庶民。但卻不想，先帝竟然會對長陵公主縱容到如此地步，僅僅回了一個料理后事，不可聲張。”

氣氛瞬間變得沉默了起來，陸笙在崇明縣衙也沒能得到什麼有用的線索，所以也只好告辭離開。

朝初生，霞滿天，與段飛一行人走在到崇明縣的江邊，著眼前滔滔江水心底卻莫名的迷茫。

陸笙倒也沒有什麼食君之祿忠君之事的思想，他的所作所為，基本都是遵從自己的意愿。既是習慣于追查案，也是為了罰惡獎勵。要說有那麼些高尚，那就是宰掉幾個惡人，多救幾個好人。

正如今天聽到的實，對于趙姚這種朝廷吏來說，他們不得不在忠義和法理之間權衡。但陸笙卻沒這個顧慮，說起來這個是撿來的，失去了也沒什麼可心疼的。

要是那件事不是發生在二十年前，而是現在的話。陸笙保證他能把這天都捅破了。

但是現在，此事已經過去了二十年，知的人都已經將此事淡忘，陸笙也不便在這個時候翻舊賬，也不到他來翻。

“怎麼辦？線索就這麼斷了？”段飛長長的輸出一口氣，臉上的笑容那麼苦。

“斷了麼？沒有啊！”陸笙疑的回過頭，“只是我們懷疑的目標被否決了，但這條線并沒有斷。至可以確定，劫匪是通過江底將銀運走的。”

“可是，能做到這一點的只有漁人族，如果漁人族都已滅族，還有誰能做到？”

“漁人族是人，他們不是長著魚的尾的鮫人，同樣是人，沒什麼是他們能做到而其他人做不到的。我剛才看過地圖了，就算是漁人族所為，他們也不可能將銀運上崇明島。我估計，這批銀已經出了海口！”

“啾——”突然，一聲凄厲的嘯聲劃破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