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一眼遍地落葉，面上卻出了微微笑意，舉起雙手申了個懶腰，深深呼吸了一口山林間略帶甜味的空氣，隨後開始靜靜的打掃著地面落葉。

掃把紛飛，落葉被一點一點掃到一旁，間中有些像是不聽話的孩子般被風吹起，倔將的想要回到原來的地方，也被他笑著再次掃了回去。

風過山林，林濤陣陣。

遠，在大樹背後，張小凡靜靜的看著那個悉的白背影，出會心而安靜的笑意。

空地之上，林驚羽似乎覺到了什麼，手上頓了一下，轉向那條通往外界的山道上看去，只是那山道空空如也，除了古樹灌木，有哪裡有什麼其他人影的蹤跡？他怔了一下，隨即微微搖頭笑了起來，或許是自己聽錯了吧，這般想著，他拿起了掃把再次掃。

遠林的背後，張小凡緩緩而行，離後的祖師祠堂漸行漸遠，很快的，他再一次來到了那個三叉路口。

這一次，他向的是幻月府的方向，而且沒有任何的猶豫，他便邁過了那道地，緩緩行去。

他在清楚不過的覺到，在那幻月府的深，似乎有一個神的力量再不斷召喚著他，讓他前去那個地方。

這個覺，再他還在草廟村廢墟的時候，就已經分外的強烈！站在幻月府之前，張小凡停下了腳步，注視著面前神的地方。

這個石外表看去和世間其他普通的石壁山沒有任何的區別，糙的石頭與堅的地面，稍有不同的大概就只有府門前的地面在年深月久中已經被人踩踏的了，顯示出這裡曾經的風霜。

從那個小小的石門中，曾經走出了青雲門一代天驕青葉道人，曾經有無數在過往歲月中叱吒風雲的人在這裡留下他們的足跡，這一座幻月府，實已是青雲一門兩千年來興衰融辱的見證。

而如今，在張小凡面前的，不過只是一個普通的石而已。

他笑了笑，走了進去，就像是回到家一樣，沒有毫的猶豫與躊躇。

外的被石壁遮擋住，照不到石裡面，顯得十分涼，簡陋的景象一如他當初第一次前來這裡的時候，就連掛在牆上的那個太極圖案，也和原來一模一樣。

張小凡走了過去，把手放在那太極圖上，淡淡清閃亮而起，那是青雲門本門真傳的玄功真法，清輝之中，太極圖慢慢起了反應，亮了起來，片刻之後，如他所預想的一般，旁邊的山壁緩緩移開，出了那奇異的水波一樣旋轉的白霧之門。

張小凡凝視著那彷佛深不可測的旋轉水波，上一次他進裡面的時候，便是被其中蘊含著的神力量勾心魔，幾乎陷萬劫不複之地，而如今再次面對著它，那深邃的水波深，像是有一的吸蝕之力，讓人有落其中的錯覺。

他深深呼吸了一下，不再猶豫，邁腳步，走了進去。

一清涼之意迎面撲來，就像是他果然踏進了一個深水的世界，只是片刻之後，張小凡發現自己再次像前次一樣，周圍盡是一片虛空虛無的世界。

一片黑暗，無邊無際，沒有亮，沒有盡頭。

趴在肩頭的小灰四些不安起來，了一下，口中低低了兩聲，張小凡輕輕出手拍了拍猴子的腦袋，像是安了它，小灰隨即安靜了下來。

隨後，張小凡向前方注視而去，只是在他眼中除了黑暗便一無所有，他看了很久，一直沒有作，直到最後，他的邊忽然出淡淡的笑容，卻是閉上了眼睛，向前走去。

才走出幾步，突然那一片死亡般的寂靜已然被打破，“轟”的一聲，一熾熱之氣迎面撲來，張小凡甚至可以清晰的覺到自己就像是走了一個火海，全的皮都在被突如其來的火焰灼燒著，劇痛從的每一個角落瘋狂湧來，整個軀似乎就要在這狂烈的火海中毀滅。

但他卻已然閉著雙眼，甚致在臉上因畏懼列的痛苦而微微扭曲的時候，他的角依然保持著淡淡的笑容。

他一步。

一步，雖然緩慢卻持續的向前走去。

肩頭，猴子小灰發出了有些驚嚇的聲，聽來匙十分惶恐，但張小凡隨即將它抱在懷中，讓小灰的腦袋深深的埋在的口不再向外看去，很快的，似乎是主人的手掌和他膛得心跳聲，讓小灰安靜了下來，他一不的趴著。

火焰燃燒的聲音越來越響，就連周圍的空氣裡，似乎也開始彌漫了一種恐怖的灼燒味道，的痛楚有增無減，每走一步彷佛就要忍千萬倍的痛苦。

只是，張小凡的腳步一就沒有停止，緩慢而堅定的向前走著。

不知什麼時候，覺中這狂暴的火焰之海緩緩褪去了，在他的周圍，重新又是一片寬廣虛無的寂靜，的痛苦也隨之消失了。

在一片靜謐中，忽地，一聲清脆的水珠滴落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冰冷的水珠不知從何而來，從虛無之中落下，落在他的臉上。

冰寒刺骨。

片刻之間，完全沒有任何徵兆的，隆隆巨響從前方轟然而至，撲天蓋地像是無所不在，張小凡的腦海中赫然清晰的刻畫出了那可怖的場面，巨濤如龍，萬丈之高，轟然而下，任何擋在這天地劇威前的東西都如螻蟻一般渺小，就算是巍峨的青雲山也在瞬間被他摧毀吞沒，凜冽的寒風瞬間將他的軀撕扯開去，比剛才烈焰焚更利害十倍的痛在次從各個角落傳來。

張小凡從來不知道，一個人的居然會到如此這般的折磨，會到這般劇烈的痛苦，就算是他那堅忍不拔的神經，彷佛也要在這痛楚之前為之崩潰。

千萬只手在扯著他，甚至他已經不能繼續呼吸，猶如陷於深海之下，無窮的力馬上將他齍化為寂滅之水。

就算是死，死前也要睜眼看看周圍吧……如一盞燈般，這個念頭突然出現在他深心，遠遠不斷的閃爍，像是一種·。

張小凡深深吸氣，慢慢的繼續向前走去，閉著眼睛！四面的波濤寒意似乎被激怒一般，頓時越發暴怒起來，轟鳴之聲震耳聾，像是千刀萬剮般酷刑的覺接踵而來，張小凡的額頭上，甚至已經布滿了冷汗，臉蒼白之極，只是他卻始終保持著那一分崩潰前殘存的清明，依舊慢慢的走著。

一步。

又一步，不曾停下，就像人生，緩緩前行著，終究不能回頭。

水，緩緩退去，震耳聾的可怖響聲也消失了，寂靜重新回到了他的旁，一片虛無中，回響的彷佛只有他的腳步聲。

一個人，獨自前行！“小凡……”忽地，一個聲音在他背後悠悠的呼喚了一聲，剎那之間張小凡如被雷殛，軀劇震，面上現出不可置信的神，竟是第一次的，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腳步。

他的眼睛仍是閉著，但卻開始微微抖了起來，幾分哽咽，幾分心如刀割，更有幾分絕，低低的道：“碧瑤……”那悉的聲音彷佛在他的後，無限，帶著幾分令他魂牽夢縈。

刻骨銘心的溫，幽幽的道：“小凡，你不理我了嗎，你回頭看看我呀！”張小凡的開始慢慢發抖起來，他的軀裡像是陷了激戰，幾次三番想要轉過去，卻又苦苦忍耐了下來。

盡管沒有痛苦折磨，然而此時此刻的他，汗重衫，面目扭曲，竟是比剛才那可畏可怖的烈火焚。

深海寒意更加痛苦不堪。

一聲聲低沉卻清晰的呼喚，在他的背後輕輕飄，彷佛永無止境，這一生坎坷流離，不就是為了那個聲音麼？為什麼？為什麼還不回頭？“啊……。”

他忽然吼起來，抖，牙關咬，全骨骼紛紛作響，像是終於道了忍耐得極限。

然而，似乎這還沒有結束，除了碧瑤的聲音在他的後呼喚著他，慢慢的，他竟然又聽到了其他人的聲音，那一些無不是他生命中刻骨銘心的人。

爹，娘！普智師父！田不易，蘇如！……無窮無盡，那些聲音層層疊疊，一波接著一波，在他後呼喚著，喊著，一生往事如煙，一幕一幕閃過眼前。

千山萬水，一人跋涉；暮雪千山，只影獨行。

他不要孤寂，不要長生，他想要的，只是和心的人在一起啊……張小凡抱頭痛哭，像一個小孩一般，無躲藏。

淚水滴落，在他的手心，有淡淡的溫熱，周圍無窮無盡的呼喚聲，依然在耳邊呼喚著，縈繞不去，·著他，讓他睜開雙眼回頭而去。

只是，那淡淡的溫熱，卻忽然令他抖的安靜了下來，這悉而溫暖的覺，彷佛就在不久以前，他曾經到過。

也曾有個人，在他瀕臨崩潰的時候，不離不棄的陪伴在他旁，在無數的黑夜裡，擁抱著他，用自己的溫熱來溫暖著他。

也曾經，在那一片虛無空虛昏暗之中，昏迷的他半夢半醒一般，恍惚之中，有那溫熱的淚水滴落在他的臉龐。

在一片可怕的冰冷世界裡，告訴了他，他不是一個人。

這一生，那千山萬水，那暮雪千山。

不是。

一個人！周圍的無數聲音突然變的急切起來，像是到了什麼刺激，帶著幾分淒厲向張小凡繼續呼喚著，但他的慢慢的站了起來，面上的痛苦扭曲被一平和緩緩取代。

隨後，他輕輕笑了一下，一帶著深深不舍的眷念，帶著刻骨銘心的思念，淡淡的微笑著。

然後，他轉，走去，將所有的聲音拋在後，任憑那聲音淒厲著，然後在尖厲聲中，漸漸平息下去。

寂靜，終於再一次降臨了。

一陣輕輕的咳嗽聲，從張小凡前傳了過來，那是一個蒼老的聲音，帶著幾分脆弱，幾分訝異，“原來是你……”張小凡站在原地，深深呼吸，慢慢吐出了一口長氣，徐徐的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