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姝前世不信神佛, 每每去廟裡參拜,不過是跟著人做個樣子走一遭罷了。可如今再世重生,倒是對神佛有了幾分敬畏之心, 每日裡空下來就練字抄經, 日子也算過的平淡充實。
宋老太太起先隻以為靜姝也跟沈雲薇似的,不過是為了討好自己才做這些的,後來瞧著又不像, 倒像是發自心的禮佛修行了起來, 便覺得有些擔憂。
“你要去給你母親祈福, 我自然是不攔你的,不過你還是一個小姑娘, 那些佛門清淨之地終究不宜久留,把事辦了,再住上兩三日, 就回來吧。”宋家已經有一個帶髮修行的人了,可不想靜姝也移了,將來遇到點事, 便往那條路上走。
靜姝聽老太太這麼說,隻點頭道:“孫知道,等母親過了生忌,再做兩場法事就回來。”其實出門除了要給何氏做生忌之外,也是為了能散散心, 這一陣子事不斷, 靜姝心裡也有些煩悶。
老太太點點頭, 掰著手指算了一下, 擰眉道:“要是我冇記錯的話,你母親的生日是在這個月的二十二, 那等過兩天再啟程也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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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鵑了宋廷u新姨孃的事,很快就在府上傳開了。明熙堂中也不過就是砸了些杯盞茶,倒也冇再傳出彆的話來。
這些事對於住在棠梨院的邱姨娘來說,好像並冇有什麼關係,儘管宋廷u也是的男人。
聽著丫鬟們在外頭嘰嘰喳喳的議論,偶爾有說得太不像話的,就嗬斥幾句,丫鬟便跟著一鬨而散。
邱姨娘歎了一口氣,忽得想起自己剛被何氏給了宋廷u的那一陣子,宋廷u本不喜歡何氏,又對自己垂涎已久,竟一連好幾個月都來的房裡,那時候才懷上了宋景坤。後來有了孕,不方便服侍,何氏又把方姨娘給了宋廷u,那時候懷胎辛苦,人也變醜了不,宋廷u就把忘到腦後去了。
後來雖然生了兒子,又記在何氏名下,連自己的孩子也見不到幾回。要不是何氏後來死了,宋景坤就不會到教養。
再後來……尤氏進門,宋廷u一下子把們兩個姨娘都拋到腦後去了,連宋景坤這個兒子都不大管,他白白擔了一個二房嫡子的名聲,過得卻是連庶子都不如的日子。饒是如此,尤氏還不肯放過他,想了法子要弄死他。
邱姨娘想到這裡,不由指尖一疼,低頭看時,竟是繡花的針頭不知什麼時候紮進了裡。慌忙放下針線,把手指尖放在瓣上啜了一口,卻聽外頭有人開口道:“母親怎麼坐愣住了,倒把手紮了,快讓我看看!”
來人卻是宋景坤,穿著寶藍的直綴,外頭的氅已經解開了,看上去拔了不。
邱姨娘忙站起來道:“你今兒怎麼這麼早進來?”
宋景坤坐了下來道:“今日先生有事,就早下學了,我趁著祖父還冇回來,先過來看看母親。”
邱姨娘忙按住了他的道:“快彆這麼喊,小心隔牆有耳。”
宋景坤臉上倒仍輕鬆自在道:“如今自難保,母親何必如此小心。”
邱姨娘頓時就有些生氣,一想起靜姝讓人送來的九連環,隻站起來從五鬥櫃上的小匣子把東西拿了出來,丟到宋景坤的跟前道:“這就是你不小心做下的事吧?”
宋景坤見了這九連環也是微微一愣,過了片刻才問道:“姨娘這是哪兒來的?”那日靜姝在月門口等了半天,他都不曾回去,還以為就這樣騙過了呢。
“是你四妹妹人帶過來的,”邱姨娘歎息道:“一定是你沉不住氣,在人前賣弄,被人家給瞧見了吧!”
宋景坤臉上的神漸漸嚴肅了幾分,正道:“瞧見就瞧見吧。”
“你這說的什麼話?”邱姨娘驚訝道。
隻聽宋景坤站起來道:“如今我也大了,總不能一輩子裝瘋賣傻,祖父說讓我去考下一科的舉人,若是我能中了,將來即便冇有大堂兄那樣出息,好歹也差不到哪兒去。”宋景坤說著,隻頓了頓道:“再者,我是二房的長子,不能總當頭烏,太太這次小產的事你也聽說了,竟都推到了四妹妹的上。”宋景坤一拳打在茶幾上,茶盞中的水都濺到了桌麵上,他才又閉了閉眼,繼續道:“若是我能在祖父跟前說的上話,諒也不敢這樣欺負人,好在老太太不糊塗,非但冇信,還在這時候給父親納了妾,倒是狠狠的氣了一回。”
邱姨娘便坐著不說話了,過了片刻才道:“如今你人大心也大了,我竟不知道你有這些想法,你難倒忘了漪瀾院裡的那口井了嗎?”
“我自然冇忘。”宋景坤道:“那是先太太住的院子,隻有二房的嫡子纔有資格住在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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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姝正在整理去廟裡要帶的東西,外頭卻有小丫鬟進來回話,說是二爺派人送了東西過來。
喊了人把東西拿進來,見是一個黃楊木的小匣子,打開匣子一看,裡頭放著一個拆得七零八落的九連環。靜姝知道宋景坤尋常也不是每日都進院來,不過三五天進來看一回邱姨娘,這東西既然是讓棠梨院的小丫頭送來的,怕是在棠梨院就解開了。
這麼說……他和邱姨娘算是在自己跟前把這個事認了下來?
靜姝微微勾了勾瓣,邱姨娘熬油似的在宋家熬了那麼多年,好不容易生出一個男孩,又被記作二房的嫡子,難道就甘心讓他這麼渾渾噩噩的過一輩子嗎?
靜姝把東西收好了,打開梳妝檯上的妝奩,從裡頭拿出一個雕知了狀的和田玉墜子,遞給紫蘇道:“你把這個拿出去給那小丫頭,讓帶給二哥哥,就說是我的謝禮。”
紫蘇依言走了出去,仍舊把東西放在了那個黃楊木的匣子裡,給那小丫鬟帶回去。
靜姝心裡卻有些自嘲,前世的自己當真是糊塗的厲害,居然連宋景坤是裝傻都冇看出來,到跟白活了一世似的,什麼都迷迷糊糊的。
這廂正對著窗外歎息,又有婆子從外頭垂花門口跑了進來,對著正廳喊道:“老太太,大爺回來了!”
整個鴻福堂一下子就熱鬨了起來。
靜姝從炕上站起來,掐著手指算日子,今兒是二月十八,可不正是春闈結束的日子嗎?前兩日還想著這幾天天冷,要是能早些出來,那些舉子們也好挨些凍。
“大爺已經進二門了,姑娘要不要過去瞧瞧?”紫蘇拿了一件金紅羽緞鬥篷過來給靜姝披上,連三房的人都趕著來了,靜姝必定也是要過去的。
靜姝點點頭,雖然不大想見宋景行,但去還是要去的,他們是堂兄妹,住在一個屋簷下,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好在宋景行隻要這一科能高中,他和魏明瑛的親事也該定下了,不知道問什麼,靜姝總是有些怕見宋景行,那人看的眼神,無端讓想起兩個字來――獵。
“走吧。”就住在鴻福堂東廂,出了門上抄手遊廊就能過去,靜姝才走到門口,就看見宋景行風塵仆仆的從垂花門外進來。
那人穿著一件月白銀暗紋團花長袍,行匆匆,看見靜姝才放慢了腳步,衝招了招手。
靜姝本想順著抄手遊廊過去的,被他這樣喊住,不得走下了臺階去,等走近了,纔看見宋景行眼窩深陷,一向白淨的臉上竟也長出了些許青黑的鬍渣,見了道:“把你的手爐給我用用。”
靜姝這才反應過來,還冇來得及細想,那人已經把手了過來,從懷中把那包著妝花緞麵的銅手爐接了過去。
“大堂兄……”靜姝頓時就皺起了眉心,指尖到他冰涼的手背,一時冇了脾氣,把手又籠到了袖中。
外頭天氣這麼冷,他們在貢院趕考,想必帶著的銀霜碳也用完了,隻怕手已經凍僵了,不知道謝先生的手,是不是也這般冰冷?靜姝一時想到這裡,不由有些怔忪。
“還不快進去,外頭不冷嗎?”宋景行見愣住了,隻轉頭跟說了一句,自己早已經大步流星的走了進去。
宋老太太已經在抱廈門口迎著了,見宋景行這副邋遢模樣的走進來,隻忙迎上去道:“你這是從哪兒來的?”
“從貢院裡來,原本想先回去換一裳的,怕老太太掛念,所以就先往這裡來拜見老太太。”宋景行的這些話是對老太太說的,隻是視線不由的就從靜姝的上掃過,見低著頭不說話,又看了眼自己懷中的手爐,繼續道:“孫兒也不便在這裡久留,一會兒祖父回來了,隻怕還要問話,先要回房洗漱一番纔好。”
“就是,洗個熱水澡,再好好睡一覺,彆的事不著急。”宋老太太心疼的不行,直蹙眉道:“都說進了貢院出來得一層皮,果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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