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娶艾琳娜公主后,周鳴沒有馬上離開王都沃茲城,而是呆了一段時間。
他一邊與公主渡著月,一邊在國王赫里安的懇求下,讓副將帶著五千人馬,馳援盧加伯爵領遭到圍攻的盧加堡,只一個加速沖鋒,就把那圍攻數月、疲憊不堪的亞里諾王國軍隊,給沖的七零八落,狼狽而逃。
這一天,正帶著艾琳娜在森林里打獵的周鳴,聽到一匆匆而來的侍衛,在他耳邊匯報的一則消息后,放下手里的弓箭,對公主抱了句歉,趕忙回到了沃茲城中。
城北。
一片房屋普遍低矮、布局雜,污水垃圾遍地、可聞惡臭的貧民窟中。
周鳴帶著幾名著鼻子的侍衛,在一名本地向導的指引下,穿過彎彎繞繞如同迷宮的巷道,走了十多分鐘,終于走到了一建筑高度不足兩米,低矮破舊,門口雜堆放凌,石墻屋腳布滿污穢黑斑的房子前。
“尊貴的騎士大人,這里就是‘有毒嬤嬤’的家了。”
周鳴使了個眼,侍衛會意,從腰間掏出一個錢袋,拋到向導手中。
接過錢袋,中年向導大喜,連連哈腰,目警惕地往四周張了一會,飛快把錢袋揣兜中,彎著腰,告辭退了下去。
“當當當~”
矮房前,一名侍衛上前敲了敲門,好一會,才聽到門栓拉的聲音,一個青稚的臉龐,從門探了出來。
周鳴渾一震。
旁幾名侍衛,也都一臉驚訝,面面相覷。
像,實在是太像了!
尤其是眼睛和,簡直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你們來這有什麼事麼?”
看到眾人,青年瞪著眾人問,微弓著腰,像頭蓄勢待發的豹子,臉上充滿了懷疑和警惕。
目掃到拱衛中間的周鳴時,年也微微一愣,這人……
“我們是來找‘有毒嬤嬤’的,請問在家麼?”一名侍衛開口問。
聽到“有毒嬤嬤”這個詞,年仿佛到了極大刺激,甩著手臂對眾人道:“不在不在!你們找錯人了,這里沒有什麼嬤嬤,你們快點走開!”
說完,年轉退屋,要將房門帶上。
“等一下!”
周鳴喊了一聲,走了兩步上前道:“我是戴安娜的朋友,我今天來只是想看看,沒有別的意思。”
戴安娜?
年怔了怔,這人怎麼知道母親的名字?再看他走到面前,手別著門把,看著自己小聲說道:“讓我一個人進去,進去看一眼。”
“咳咳咳!”
這時,屋傳來一陣劇烈帶著沙啞的咳嗽聲,年一慌,松開了頂著房門的手,趕朝屋走去,握著床上那只已從被窩中拿出來的手,放回了被窩里,一臉關心地問:“媽媽,你沒事吧?”
被窩中,一個刀片刮瓷般的聲音傳來:“奧托,客人來了啊,讓客人過來吧,咳咳……”說完又劇烈咳嗽起來。
“媽媽!他不是客人,他說他是你的朋友。”年急了,媽媽都病這樣了,還惦記著的客人!
“是我,戴安……”
走了進來的周鳴,話剛說到一半,立刻被病床上的病人樣子,驚的大張,無法言語。
這是怎樣的一副尊容?
臉上盡是褐黃黝黑、千萬壑的皺紋,皮如枯木,骨如骷髏,年輕時傾國傾城的絕容,此時的一顰一笑,甚至表微,開口說話,引起的皺紋運,旁人看到后都會頭皮發麻,泛酸作嘔。
有毒嬤嬤。
周鳴這下明白外面那些人,為什麼會取這麼一個外號了,有毒,真的有毒。
“是你?”
聽到這個有些悉的聲音,床上的人,眼睛突然睜大起來,仿佛是松了一口氣,輕輕嘆道:“你終于來了啊,好啊,好啊……”
讓年退出屋,周鳴搬了張凳子坐在床邊,好好跟這個與他有段水緣的人,詳問細談了起來。
這些年,戴安娜跟這個兒子,到底是怎麼過來的?
周鳴很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很想問問,這些年這對母子過的怎麼樣?
但關于這些,病床上的戴安娜,什麼都沒說,只是一臉“燦爛”地笑著,周鳴問的越是急迫,臉上的笑,綻放的越是丑陋可怖。
其實關于這個問題的答案,早在周鳴派出人手調查,通過條條線索,進行分析匯總后,早已在心中清晰作答了。
戴安娜在深宮產下一子之后,或許是惦念舊,老國王并沒有對怎麼樣,即便所有人都心事肚明,還是宣稱那是他的兒子,只不過為了懲罰,將戴安娜貶為了最低一級的宮庭侍,斷絕了一切寵妃待遇,包括戴安娜經常服用的、以維持彈和澤的那種藥。
如此,在深宮中渡過了三年,等到老國王病死,新國王上臺后,赫里安毫不猶豫地,將這個滿臉皺紋讓他想吐的人,和那個三歲的雜種兒子,一起趕出了宮門。
趕出宮庭后的那十年,花上積蓄后,這對母子該怎麼繼續生存,幾乎可想預知。
沒有任何生存技能,一生只會以娛人的戴安娜,除了在自己擅長的項目里進行職業規劃,還有什麼工作供選擇?
再又聽到貧民窟里,人們津津樂道的“有毒嬤嬤”的特殊服務,善于琢磨男人心理的戴安娜,竟打開了一片重口味市場。
“孩子的名字什麼?他什麼名字?”
沉默一會,不再糾結答案的周鳴,問戴安娜道。
“奧托,他的名字奧托,在我那個國家,這是雄壯的獅子的意思。”戴安娜臉上閃過一驕傲,這是給兒子取得名字!
“奧托……雄壯的獅子……”
周鳴里念叨兩遍,看了看站立一旁,那安靜沉默、材單薄瘦弱的年幾眼,以及他那與自己有五分相像的青臉龐上,布滿著那與他年紀不太適應的郁,時時皺起的眉頭上,更釋放出令人心慟的堅毅與。
“啊!”“啊!”“啊啊!”
屋外忽然傳來一陣激烈的吵鬧與打斗聲。
“怎麼回事?”
周鳴眉頭一皺,走到門口,看到躺了一地仿佛是地流氓的人,正在幾名侍衛的拳腳毆打下,發出嗷嗷慘。
“大人,這幾個地說奧托欠了他們500金幣,現在上門要他還錢。”一名侍衛過來解釋道。
“胡說!我明明只借了50個金幣,說好的一個月后還100個金幣,這才過去了一個月多兩天,你們就說我欠了500金幣,我那里有這麼多錢還你們?”年從屋里走了出來,一臉氣憤地爭辯道。
為了給母親治病,他已經把家里所有能變賣的東西都賣了,現在唯一還值點錢的,就是這棟位置較好的房子了,所以他才敢從那些敲骨吸髓的黑.幫高利貸商人手中,借了50金幣,一個月后,用房子還債。
可他就多住了兩天,高利貸竟漲到了500金幣……
“小子!你還不知道高利貸逾期一日,利息再漲一倍的規矩吧?如果兩天前你搬出了這棟房子,那沒有問題,但今天,你不僅要拿這棟房子抵債,連你自己,也得跟我們走了!你這俊朗的模樣,好好培養一番,南方的那些達貴人,不知道會怎麼爭著搶著要!哈哈哈哈,你不要以為這些你請來的人,能保得住你一輩子!”
角流著的地頭目,一臉狂笑地說著。
“掌!”周鳴眉頭重皺,對一旁的侍衛道。
“啪!啪!啪!啪!啪!”
不一會,被掌打的臉腫如豬的地頭目,拼命哭喊求饒起來。
“給他們50金幣,全部滾!還敢再來,全部殺了!”
被周鳴眼里實質一般的殺氣一嚇,拿到錢袋的地流氓們,屁滾尿流地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而一旁注視著這一切的年,看著三言兩語間,解決這群貧民窟最歹毒兇惡的流氓,舉手投足間,充滿上位者氣息的周鳴,巨大的心靈沖擊,讓他愣愣說不出話來,一粒小小的火種,在心里扎種植起來。
……
幾天后。
病床上的戴安娜,快要不行了。
周鳴過來探的時候,已經給兒子代完的戴安娜,朝自己出了手。
周鳴趕抓住這截如同干柴掛布的手,前傾,耳朵湊到的邊,說道:“我在這里,有什麼話你說。”
“替我…照…照顧……他……”極其微弱的聲音說道。
“好好,我會照顧他的,我一定會照顧好他!”
周鳴做出保證道,過了一會,卻發現戴安娜遲遲不愿閉眼,仿佛還有什麼心愿,用那只干柴瘦手,緩緩往自己臉上靠來。
仿佛明白什麼意思的周鳴,把這只手,放在自己的臉上,任輕輕娑,一一,仿佛在說著一個名字。
“奧托……”漸漸模糊的視野里,仿佛看到已長大人的兒子,站在自己面前的戴安娜,眼角流出兩行淚水,緩緩閉上了眼。
“哎~”
了眼角里的水滴,即便這類似一幕經歷過無數次的周鳴,也忍不住嘆息一聲。
然而,一眼看到一旁,那年的臉上,毫無波、仿佛事不關己的模樣表后,周鳴然大怒:
“你為什麼不哭?!”
年卻攥雙拳,咬著牙齒,兩眼通紅地瞪著他道:“媽媽說過,無任什麼時候都不能哭!無任什麼時候,都不能膽怯懦弱!因為我奧托!我雄獅奧托!”
轟!
周鳴劇烈一,呆呆地看著床上那個人,腦中這句話在轟然回,久久不散。
一位偉大的母親!
良久,周鳴站起,在年的肩膀上輕輕拍了拍,道:“我德華,我,是你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