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步落下之時，顧青上陡然發出一毫不掩飾的張狂：“你李清歡雖是孤一人，但你李家當年也是宦世家，一門七進士，父子三探花，如此顯赫，總有親朋舊故吧？”

“李家當年聲勢如此驚人，保定府何人不知何人不曉？如今親族之人總還有不吧？”

“李清歡，你以為你拒絕錦衛的征召，最多不過自己流落江湖，被朝廷通緝，然後亡命天涯而已？”

“可笑！”

“天真！”

話到此，宛如一道驚雷般，在所有人耳中炸響。

震得他們耳狂，整個人都愣在原地，久久都無法回神。

便是李清歡，滿是病態倦容的臉上，也閃過一不正常的紅暈，雙眸圓瞪，鎖定顧青：“你是在威脅我？”

是的！

在全場所有人看來，顧青就是在威脅李清歡！

並且是毫不掩飾的威脅！

所有人都懵了。

目鎖定在顧青上——他們完全無法想象，這個錦衛的顧大人到底是膽大包天還是得了失心瘋？

李清歡是誰？

號稱小李飛刀，例無虛發！

你用李清歡最在意的東西去威脅他，這不是找死嗎？

到底是怎樣的瘋子，才能做出這樣的事？

依然在唐鐵心咽上的飛刀，難道他冇看見嗎？！

“此人……必死無疑！”

此時此刻，在場的這些江湖人，都以為顧青絕對要完蛋！

然而，麵對李清歡的氣機封鎖，顧青卻不屑的笑了。

“威脅？”

“如果你將這理解威脅的話，那顧某反倒要小瞧了名天下的小李探花！”

說著，他角勾起冷意，緩緩道：“你當年也是朝廷命，應該明白一個道理吧——”

“雷霆雨，皆是君恩！”

此言一出，李清歡頓時眼皮一跳。

“當年你辭歸，朝廷準許了，這是仁德！現如今錦衛要征召你，為國效力，亦是皇恩！”

“你不思皇恩浩，反而還敢忤逆，你以為錦衛的征召是什麼？”

“江湖兒戲？還是市井玩笑？”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顧青剛好踏出第四步。

此時的他，距離李清歡已經隻剩下一步之遙，幾乎可以說是麵對麵。

他目一轉，掃視了一樣在場的江湖人，緩聲道：“江湖中人以武犯，不服管束，有此想法並不奇怪。可你李家一門七進士、父子三探花，飽皇恩浩，你李清歡又是自己做過的人，竟然也有此想法……”

“李清歡，本倒要問問你！”

“你是覺得朝廷數十萬大軍全是擺設，還是各地府駐軍都是玩？”

話到此，顧青突然臉一變。

笑容全部收斂，取而代之的則是嚴肅以及冰冷：“錦衛，代表天子，不尊錦衛征召，便是抗旨！就是造反！”

“李清歡，你要造反嗎？！！”

突兀的大喝聲震寰宇，伴隨著他此刻上陡然飆升到極致的霸道氣勢，以他為中心，周圍一丈之的地板陡然塌陷，如同山崩地裂般，震得在場一眾江湖中人駭然變。

李清歡也是軀狂，麵悚然。

他們似乎這才意識到，自己麵前的，並不是尋常的江湖勢力。

而是府、是朝廷、是錦衛、是代表著國家的暴力機！

不尊命令，便是造反！

株連九族，死有餘辜！

李清歡本就蒼白的臉，愈發蒼白了，但接著軀抖，臉也點點漲紅，似乎想要咳嗽，可卻生生被他忍住了。

原本略微有些佝僂的軀，一點點筆直，他盯著顧青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皇命固然不可違，但你隻是錦衛鎮使，你代表不了朝廷，也代表不了皇上！”

聽到這句話，顧青上氣勢陡然一斂。

可他的角，卻漸漸浮現了笑容。

“看看我這服——”

“錦衛，天子親軍，皇權特許，有先斬後奏之權！”

“見錦衛，如見天子！”

“所以此刻……”

他豁然轉，返回太師椅上，坐視幾步之遙外的李清歡，帶著俯視：“本，就是朝廷！就是皇上！”

這句話當真是有些大逆不道！

然而，無論是誰聽了，都冇辦法反駁！

因為錦衛的職責就是如此——天子親軍，代皇帝監察天下！

當然，最關鍵的是，此刻已經冇有人去在意這個問題了。

所有人都明白了。

為什麼顧青會做出這樣的舉，為什麼顧青會如此囂張跋扈！

因為……

他並不是威脅李清歡，而是，以勢人！

以堂堂正正的朝廷之勢、皇帝之威，著李清歡不得不服！

這命令，你不聽也得聽！

這征召，你不從也得從！

……

興雲莊，再一次寂靜了下來。

顧青的霸道，讓全場所有人都沉默了。

每一個人，都到了無與倫比的力！

縱然這等力並不是對著他們，可此時此刻，他們的腦海當中，卻全都浮現出一個同樣的念頭——

江湖草莽，如何抵擋朝廷大勢？！

一念至此，直到此刻，他們纔不由得去仔細想想這個他們此前不曾想、或者說不願意想的問題。

然後就悲哀的發現，雖然他們一貫看不起朝廷鷹犬，可真當‘造反’、‘滿門儘滅’、‘株連九族’這樣的字眼傳耳中的時候，他們第一個想法，不是憤怒和反抗。

而是恐懼……與害怕！

哪怕現如今的大夏朝廷部腐朽，外敵環伺，可謂是憂外患加，但它依然還是一個強大的國家機！

在朝廷大勢麵前，尋常人本就毫無反抗之力！

甚至連浪花都翻不起來！

當然，除非你的實力強到一定的地步，可以無視國家機，否則的話，隻有臣服一條路！

李清歡有這個實力嗎？

例無虛發的小李飛刀，當然有這個實力！

但是……

他並不是一個人！

他有在意的東西，例如親、例如友……

重重義，是他最大的弱點！

所以此刻，對於李清歡而言，四周的所有一切都彷彿消失不見了，隻剩下眼前一個選擇！

穿上飛魚服，配上繡春刀！

他不想穿這服，也不想接這把刀！

可……

他不得不穿，也不得不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