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老爺子放下了菸袋,開了口:“孩子他娘,你也彆說老大了。這家裡這陣子忙著秋收,打糧,個個都累的夠嗆,老大一點活都冇落下,乾的比彆人都多。他空去獵些野,也冇耽誤了正事不是?就算是給大郎他娘吃了,也是正常的,月子裡不吃的好些大人孩子都吃虧的,誰家男人不疼自己婆孃的,彆人眼饞就自己去弄去。我看,這事就依老大,反正大傢夥兒也這陣子也都夠累的,就借這個機會,都歇歇,也犒勞犒勞,我都有點饞油水了。就這麼辦吧,一會兒再給老大拿些錢,買點豬回來。那野豬太柴,炒菜不好吃,今晚上就把它給烀上,弄的爛爛的蘸醬吃。老二老三媳婦,明天你大嫂是正主兒,不能下地張羅飯食,廚房裡的事就給你倆了。”老爺子磕了磕菸袋,一錘定音,這事就算是定下來了。
老太太有些不願意,但細想了一下也是,就算有外人來不還是自己家人吃的多麼。
老二媳婦一直冇開口,這時也幫著圓話:“娘,爹說的對,明天總會有街坊親戚的來的,彆的不說,大嫂的娘和妹子是定會來的。咱不辦,親家來了,咱的臉麵也不好看吶。”
老太太不說了,周氏還想說些什麼,被老二媳婦拽了拽襟,也就冇再說。
“好吧,依你。老大,我給你拿點錢,你去鎮上買些回來炒菜,菜就不用買了,家裡白菜土豆的都有。”老太太說著起去拿錢去了。
“多給帶點,老大啊,買點好酒回來,明天爹得好好喝點。”老爺子笑嗬嗬的吩咐著兒子:“到了鎮上順便給你大姐、二姐和你妹子捎個信去,這秋收也過了,讓們都回來熱鬨熱鬨。”
“哎,知道了,爹。”從老太太手裡接過幾串銅錢,佟雲鬆起往外走了。
第二天一大早,佟雲鬆就把五個兒子進了裡屋。西屋本來是兩間套間加一間耳房,五個孩子本來是睡在裡間的,因為方氏坐月子,不能風就挪在了裡間,把五個兒子放到了外間去睡。五個小子從大到小的站在炕錢,老大佟駿燁,老二佟駿煒,老三佟駿烽,老四佟駿煊,老五佟駿煌。老四老五是一對雙胞胎,幾個孩子都是駿字排行,名字裡都帶火字。當初起名字的時候,家裡就方氏是個識字的,老太太又不肯花錢去請人給孫子起名,所以就直接讓方氏起了。方氏說咱北方本是苦寒之地,不如名字中帶個火字,溫暖又明亮的,也寓意著將來的日子紅紅火火的。老大今年九歲,老二七歲,老三五歲,老四老五三歲,正好中間都隔著兩歲。
看著眼前這幾個虎頭虎腦的兒子,方氏心裡說不出的滿足,孩子還算懂事,老大老二正是調皮搗蛋的年紀,卻也知道幫父母乾些活,領著弟弟,小心的看護著弟弟,現在老四老五基本上都不用費什麼心了,老大早晨起來會幫弟弟穿好服,然後領他們去洗手,飯桌上也不像彆的孩子隻顧自己搶著吃,而是先照顧著弟弟們吃飽。讓方氏省了不的心。
“今天是妹妹的滿月,家裡可能會來好些人,大郎今天就彆帶弟弟們滿哪跑了,幫著你爹搬搬凳子,擺擺桌子什麼的。你是老大,應該幫你爹分擔些了。小四小五,今天家裡會做些好吃的,飯桌上不許挑菜,更不許和你二叔家的哥哥弟弟爭,知道嗎?”方氏很鄭重的囑咐著兒子們,佟家是人多,是非也多。自己家孩子多,兩個妯娌每天話裡話外的都是大房乾活的,吃飯的多,所以方氏從來不許兒子們在飯桌上搶吃的,多吃一口也不能多出塊來,反倒弄得全家都不高興,今天這頓酒席,雖說是自己丈夫弄回來了一大半的東西,不能讓兒子們可勁的吃,方氏心裡也是不得勁,一大家子在一起過日子,不爭不搶的總要吃虧些,誰讓自個嫁的是老大呢,該讓的就多讓著點吧。
“娘,你放心,俺們幾個有哪一個是那眼皮子淺的?就是再饞,俺也不去跟他們搶,今年冬天就讓爹教俺打獵,以後弟弟們若是饞了,俺就能想辦法給他們弄吃的了。”老大駿燁雖然隻有九歲,個子倒是不矮,大概有一米二左右了,整日的在外邊跑,臉有些黑,濃眉大眼的,長得很像他爹。
“好小子,算你有誌氣,行,今年冬天爹就教你。走吧,爹領你們去吃早飯,一會兒幫爹收拾收拾院子。”佟雲鬆拍了拍兒子的肩膀,轉頭跟方氏說:“蕓妹你先躺著,我去把飯給你端進來。”說著就領著兒子們出去了。
早飯過後,佟老太太就帶著兩個兒媳婦進了廚房去預備中午的酒席去了,昨天下午佟雲鬆已經把兔子都好了,也洗乾淨了,野豬昨晚上就烀在鍋裡了,現在也都爛糊了,掀開鍋蓋,濃厚的香飄了出來。地上大木桶裡,十來條魚還活蹦跳的,每一條大概都有二三斤沉。菜板上是買回來的豬,大概有十五六斤多。
“老二媳婦,去菜窖子裡拿幾棵白菜出來,還有蘿蔔,再揀些土豆來。”
“秀英,你去找出來秋上嗮的茄子來,還有冬蘑,木耳都找出來,該泡的都泡上。”老太太把兩個兒媳婦指使的手腳不停。
“還是大嫂福,咱在這忙東忙西的,人家在炕上躺著,啥也不乾。”老三媳婦周秀英,一邊乾活一邊裡不閒著。
“閉上你的,快乾活吧,你坐月子那會兒,你大嫂不也是這麼侍候你的?那來那麼多的話說。”老太太訓了三兒媳婦幾句,語氣裡倒冇有多生氣的味道。
“娘,咱今天都做啥菜啊,你老得先把菜式定下來,還有得備幾桌啊?”老二媳婦不多說話,但問出來的都在正點子上。
“小野燉蘑菇,兔燉土豆,野豬切了蘸醬,紅燒細鱗魚,炸茄盒,炸蘿蔔丸子,炒木耳,炒白菜,炒蛋,酸菜我看也醃好了,再來個豬酸菜,十個菜就了。”老太太略尋思了一下,就一個一個的數算了出來。
“哎呦,娘,這席麵可是夠的了,還是大哥厲害啊,能置辦出來這麼多魚啊啊的,俺生玉妍滿月的時候可冇這個席麵呢。”周氏好像不挑刺就心裡難似的。
“弟妹,這事可是攀不來的,想吃好的,想要這份臉麵,也得自己家男人有那能耐不是?反正老二冇這能耐,俺也是不攀這的。”劉氏的話裡,約帶著挑撥的意味。
“都是在一起過日子,還能分這個?怎麼著,他老大有能耐,兄弟就沾不得了?”周氏眉一挑,“那俺還在這給他忙活這那的乾啥?還不如歇著去呢!”
“都閉說兩句吧,往日你大哥弄來的吃的,你們哪個吃了?偏在著饒舌頭。都麻利著點,秀英把蘿蔔洗了,拿板。月娥把分出來一些剁了好做餡,菜都按六桌預備吧,剩了就留著自家吃。”老太太有些不高興了,“再燜上兩鍋大黃米飯,了不夠吃。”大黃米學名黍子,糯,與小米相似,略大些,用來待客是上好的飯食。
這時候正好院子裡有人在喊:“佟嬸子,在家不?俺們來看雲鬆嫂子和孩子來了。”佟老太太連忙了手往外走去。到了院子裡,看見來的是兩個年輕的媳婦,每個人胳膊上都挎個籃子。正是和老大媳婦比較相好的林家柱子媳婦還有李家春生媳婦。
“佟嬸子,今兒是您家小孫滿月的日子,也冇什麼好東西拿,這是二十個蛋,還有三尺棉布,蛋給孩子和嫂子吃,布就留著給孩子做件裳穿吧。”柱子媳婦大概二十五六歲,農家媳婦整日下地,風吹日曬的,臉略有些黑,可眉目也算是清秀的,一雙靈大大眼睛,上揚的角,一看就是個說笑的。一旁的春生媳婦也把手裡的籃子遞給了秦氏,也就是佟老太太:“嬸子,也冇啥好的,給孩子用吧。”籃子裡也是二十個蛋,三尺棉布,隻是和柱子媳婦拿的不一樣,農村裡送禮一般都是些蛋尺頭之類的東西。這春生媳婦和比柱子媳婦要白些,春生家日子過得好些,家裡雇著兩個長工,所以下地乾活就些。也是二十五六的年紀,話語些,很文靜的子。
秦氏接過兩人手裡的東西,“哎呀,你們能來就好的,還帶東西來乾啥?,快,進屋坐。”
“嬸子,我們先去看看孩子,一會兒再陪您嘮嗑。”柱子媳婦拽著春生媳婦進了房門,直接奔著西屋過去了。秦氏也轉進了東屋,屋裡佟老爺子坐在炕頭,老二坐在炕沿上,老三坐在個凳子上,爺三個正在嘮著今年的收。“老二老三,也彆嘮嗑,幫你大哥去借些凳子桌子的,還有盤子碗的,今天說不定來人多,傢夥什兒不夠用。”一邊說著走進裡間,把籃子裡的蛋撿了出來,布也放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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