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課的基調便是做題與講題。
正當薑翎沉迷刷題無法自拔時,下課的鍾聲響了。
學生們如釋重負,紛紛眼地著張夫子。
但是數課是上午的最後一堂課,因此張夫子愣是假裝看不見底下眾多殷切的目,不疾不徐地把最後那道題講完才下課。
他前腳才離開教室,後腳學生們便急不可待地起,帶著伴讀小廝或伴讀丫鬟,往飯堂趕去。
薑翎也得有些心慌,匆匆起,與沈雲菲一道直奔飯堂。
飯堂離教室並不遠,就在幾棟小樓的後麵,是由一排閑置的後罩房改建而。
裏頭是一張張稍小一些的案幾,案幾底下照例鋪著筵席,不過比教室裏的筵席薄很多,案幾也小了一半左右。
在這一長排連通的後罩房裏,安置了上百張筵席,這個時間,大部分的筵席上都有人已經在用膳了。
薑翎們被張夫子拖了堂,趕到飯堂時前麵的筵席早就坐滿了,隻得隨意選了一離餐臺不那麽遙遠的筵席坐下。
五人小團很默契地坐在相近的位置上,丫鬟們則急匆匆去領飯。
其實沈雲菲和其他三人都有滿肚子的問題想問薑翎,但這會兒都得沒什麽心思了。
尤其是到了飯堂後被滿室的飯菜香氣一刺激,更是得都不想了。
片刻後,伴讀丫鬟們端著一個個木托盤回來,每個托盤上都有七八個帶蓋兒的白瓷湯盅。
最大的湯盅裏裝的是米飯,大概此前一直溫在灶上,這會兒還熱乎著呢,其餘湯盅裏裝的是六菜一湯:竹蓀燉、小蔥拌豆腐、紅燒獅子頭、幹燒黃魚、翡翠冬瓜、黃燜排骨、麻油拌青菜。
飯菜分量適中,足夠年男子吃飽。
薑翎已經有低糖癥狀了,見到飯菜後忙往先劃拉了兩口進裏,咽下後才吩咐珠翠:“你也去吃飯吧,早上起得太早,肯定都了。”
珠翠看著別人家的伴讀丫鬟在送來飯菜後也都離開了,便猜想主子們在飯堂裏大概是不需要伺候的,便應了聲是退下。
今日天晴,下午有騎課,薑翎怕再犯低糖,愣是吃了個九分飽,把飯菜吃了一大半。
沈雲菲一見薑翎放下筷子,忙起坐到這邊的筵席上來,摟著薑翎的胳膊問:“郡主表姐,快講講你怎麽學會心算的,可把我好奇壞了!”
沈雲菲並未控製音量,其實暗地裏得意著呢,迫不及待想顯擺一下家表姐。
在心目中,薑翎已經從“沒打過什麽道且名聲好像不怎麽好的表姐”,變了“我一旦說出我表姐的名號就能令你肅然起敬”。
表姐不僅是神醫,竟然還會心算!太厲害了!
真不知道還有什麽是表姐不會的!
沈雲菲問的問題,不僅五人小團隊的其他人想知道,六藝甲班其他人也想知道,話音剛落,位於薑翎附近的眾人便紛紛朝們這邊看了過來。
薑翎想了想,決定給們現編一個真假參半的故事。
“這事兒,還得從我小時候說起,那時姑姑帶著我住在鄉下小鎮上,我們沒有別的收,隻能靠姑姑替人漿洗過日子……”
這是玉郡主第一次在人前提及的過去。
薑翎不是薑玲,並不認為這段過去是什麽不可告人的事,在市井鄉下長大又不是的錯。
與其遮遮掩掩隨時擔心被人攻訐出,還不如索攤開了說出來。
玉郡主在京都也算小有名氣,很多世家子弟都知道,在麵前不能提這段過去。
因此一講這個,不僅六藝甲班的人圍過來了,就連其他班的人也都挪到附近的筵席上,豎起耳朵“聽”。
“姑姑漿洗的時候,氣很重,那時我年,姑姑怕我,便讓我坐到門口去玩兒,正好門對麵就有家藥鋪,我每天坐門口,藥鋪的老掌櫃便認得我了,招呼我過去玩兒,偶爾還會給我一顆大紅棗吃。”
“姑姑見那掌櫃慈眉善目,便默許了我每天去那邊玩,掌櫃每次算賬,都會拿出一把算盤來,藥鋪裏進出賬目多得很,但掌櫃卻算得飛快,那時我就羨慕得不得了,心想如果我也會使算盤的話,能不能也去鋪子裏做個掌櫃呢?那個時候的我,覺得若能當個掌櫃,就是頂頂了不得的份了。”
薑翎講的這一段心路曆程,除了算盤,其他都是真的。
算盤早在大乾朝前麵那個朝代就有了,隻是普及度不如算籌那麽高,許多商家鋪麵的賬房都改用算盤了,但各個私塾、族學乃至國子監的數課,還是以算籌為主。
原主並沒有學過使用算盤,因此薑翎不得不給虛構一段學算盤的經曆出來,以自圓其說。
“後來,我年紀稍長些,就開始幫著掌櫃整理藥材,然後求他教我算盤。”
“隻是,我學會了算盤卻買不起,那時我和姑姑吃飽都困難,哪有餘錢去買算盤呢,我想著學會了不用的話也浪費不是,於是便索自己想象出了一個算盤,每次算點兒什麽,都在心裏頭撥算盤,算著算著,就習慣了。”
薑翎三言兩語的,就把自己塑造了一位命途多舛卻堅強懂事又勤好學的好姑娘。
洗白,是認真的。
這故事編得合合理又人至深,莫說旁人,就連薑翎自己都險些信了。
這人發起狠來,連自己都騙。
沈雲菲聽得眼眶都紅了,歎道:“想不到郡主表姐當年竟過得這般辛苦……”
薑翎拍了拍的手背安道:“沒事,都過去了。”
懷玉公主一向肅然的小臉上也帶了幾分容,頷首道:“能在那樣的條件下還不忘學習,也算有毅力了。”
薑翎眼睛一亮:能得這小老太太一聲誇可真不容易啊。
正想順桿子往上爬,謙虛一番呢,就聽沈雲夢問道:“郡主表姐當年吃糠咽菜尚且不忘發圖強,後來回到京都了尊貴的郡主,怎麽反倒不學習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