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善既然回國,就抱定了不再離開的打算。此時聽到陳北堯半真半假的話,反而正道:“是你錯了,不該送我走。”
陳北堯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被人說“錯了”,也不生氣,反而與執手在沙發坐下。
原本先斬後奏送出去,一是未來幾個月不知該怎樣腥風雨,把送出去,他才能安心做事;二是他既然已經決定和李誠合作,將來就有鋃鐺獄的一天——不想讓親眼看到。雖然七年也好、十年也好,他不需要問,都知道會等著自己。但他也有私心,至不讓親眼看到他獄。
可現在回來了,不知怎麼的與蕈沆瀣一氣,而蕈這麼個冷酷名的殺手,居然會聽的。實在出乎他的意料。
“明天一早,我另派人送你走。”陳北堯盯著道。
慕善神不變沉聲道:“派誰去都是一樣的。他們敢攔我嗎?老公,夫妻就該同甘共苦,你要是再自作主張,我、我就……”
陳北堯黑眸微沉,語氣低,有些好笑:“你就怎樣?”
慕善想了半天,竟沒想出一個自己能狠下心貫徹,還對他有威懾力的威脅。的不行只能來的,蚊子般的聲音悶悶道:“我就不理你!”
這話著實孩子氣,近乎撒了。除了在床上外,陳北堯很看到這樣小兒態。雖然知道故意讓自己心,可他還是無法避免的心頭一。
後卻有人噗嗤一笑。兩人都回頭過去,卻只見蕈神冰冷的站著,烏青著左眼圈,單手將周亞澤扣在沙發背上。周亞澤一臉戾氣,鼻青臉腫。
蕈卻嘿嘿一笑道:“陳老板,我的耐有限。這個廢再不住手,我就要殺人了。”
周亞澤制於人卻毫不慌,反而冷笑道:“世界第一?我看也就這樣!”
陳北堯站起來,拍拍蕈的肩膀。蕈這才松手,周亞澤得到自由,像一把繃的弓,一下子彈起來。陳北堯拉他一把,示意兩人都坐下。
之前蕈擄走慕善,令陳北堯心生殺意;君穆淩利用周亞澤勒索,更是讓他吃了悶虧。但君穆淩也是個言而有信的人,之後陳北堯有要求,君穆淩無不言聽計從。君穆淩雖然臺灣支持,卻是堅定的反對恐怖分子和分裂主義。這次陳北堯要對付張痕天,雖然沒跟他明說,他在得到國際刑警方面的一些暗示後,卻願意全力支持陳北堯。
陳北堯雖然有仇必報絕不吃虧,但什麼事一旦跟慕善扯上關系,輕重緩急就是另一套邏輯。他既然可以為了慕善坐牢,自然不再把跟君穆淩和蕈的恩怨放在心上。他會放心讓蕈保護慕善,就是最大的信任。
周亞澤何嘗不知道蕈現在是友非敵?只是他生不羈,就算要大局為重,心中也打定主意找機會在蕈背後上一刀。今天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實在把持不住,先打了再說。
“慕,我了。”蕈卻忽然道,神自然的看著慕善。慕善站起來,走到客廳一側酒櫃前,打開一瓶,倒了一大杯。把酒瓶和酒杯都拿過來,放在他面前。他端起抿了一小口,神舒展,又喝了一口。
慕善回陳北堯邊坐定,卻見他目微沉;而一旁的周亞澤明顯一臉不贊同。臉上微熱,低聲對陳北堯道:“學你,兼施。不然他怎麼肯送我回來。”
這話令陳北堯失笑,心頭原本些許不悅,煙消雲散。
蕈卻自己走到酒櫃前,又拿出三個杯子,回到桌前一一滿上。
一杯放到陳北堯面前:“陳老板。”
一杯重重放到周亞澤跟前:“……你的。”
再遞一杯給慕善。然後他舉起自己那杯先幹了。
這已經是賠罪的意思了。陳北堯微微一笑,先幹了,又拿起慕善那杯喝了。周亞澤冷笑一聲。陳北堯低喝一聲:“亞澤。”周亞澤看他一眼,端起杯子,卻只喝一半又放下。
陳北堯也不勉強,吩咐廚子準備飯菜。慕善之前注意力一直在陳北堯上,這才忍不住看向蕈,目恰到好的驚訝和欽佩。蕈端著酒,沒看,角卻微微一彎。
其實跟蕈在拿馬相的這一個多月,慕善已經很清楚,什麼時候該對蕈,什麼時候該對他。
人的氣場是種很奇妙的東西,從慕善遇到蕈的第一天起,就對這位世界頂級殺手毫不畏懼,反而充滿鄙視和憤怒。
奇妙的是,蕈竟然毫不因的這種緒而生氣,似乎招惹慕善這種正直幹淨的青年,就是他的樂趣所在。慕善越不知好歹的不把他放在眼裡,他越對慕善退讓。不過慕善次次也適可而止,不敢真的惹他。
這次堅持要回國,蕈原本沒當回事。不吃飯沉默抗議,他冷笑著強灌;一頓胡拳腳,沒傷到他半點,卻被他綁了起來。
“要不是將軍現在把陳北堯當兄弟,我才懶得管你死活。”他當時冷冷道。
慕善聽到“陳北堯”這個名字,眼淚就往下掉。哭了一陣,上繩子卻松了。抬頭卻看到蕈不耐煩的容:“還有比你更麻煩的人嗎?”第二天,卻直接帶去了機場,買好回國的機票。
“我要保護的人,就算在地獄,也不會有半點損傷。”他坐在頭等艙裡,聲音很輕很拽。慕善卻激得不得了,低聲道:“謝謝!”
他卻戴上眼罩往後一靠,懶洋洋道:“我了,蛋糕。”慕善依言來空姐。於是這一路,他頤指氣使,卻換甘之若飴——只要能回陳北堯邊,給蕈端茶倒水幾次算什麼?
此時見飯菜端上來,蕈毫不客氣的端起飯就吃——大概已經夠了飛機上的飯食。慕善心頭失笑,居然覺得他十分可。不過就不必跟陳北堯說這覺了。
陳北堯問了問君穆淩將軍在臺灣的況,又聊了聊霖市現在的形勢。談起正事,三人倒是毫無芥,頗有些心靈相通的覺。
等到一小時後,況已經有了變化。周亞澤約莫因為不能殺蕈,格外鬱悶,狂喝一通,終於醉了。蕈是國際化人才,喝洋酒比較多,在金三角頂多也就喝將軍的金門高粱,哪裡料到五十年茅臺後勁太足,自己喝掉兩瓶,也就不省人事。
等陳北堯把他們兩人都放倒,目清亮擁著慕善上樓的時候,這兩人一左一右歪在沙發上。周亞澤的還踩在蕈的臉上。慕善看著這一幕,不笑問陳北堯:“你故意的?”故意灌醉他們兩個,讓他們一笑泯恩仇?
陳北堯卻不答,微笑著借著酒意,走到門口時就把打橫抱起。
一起沐浴纏綿後,陳北堯靠在床上,慕善趴在他懷裡。小別勝新婚,加之慕善今天又刻意令他無法割舍。此時陳北堯著懷裡軀,竟真的難舍。慕善圈著他的腰道:“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要死一起死。”
陳北堯聽語氣格外堅定,知道再也勉強不了。沉默許久後,將抱得更。
過了一個星期,張痕天約“合作夥伴”吃飯。陳北堯明白,涉及軍火的生意即將展開。為顯得信任,這次陳北堯打算帶慕善去。有了這一次,今後的會面,他卻打定主意不再帶慕善。
所以,會遇到丁珩,是意料之中的事。
燈火輝煌通明、裝飾致典雅的會所門口,慕善跟陳北堯下車時,正好看到丁珩站在門口瀑布假山景觀前,低頭點了煙。幽深夜裡,他的材顯得格外高大拔。他跟後手下隔著幾步站著,長玉立,卻有了幾分落寞的意味。
張痕天的一名早已在門口等候,看到兩人同時到來,也不驚訝,笑道:“陳老板、丁老板,請進!”
丁珩緩緩回頭,慕善心頭一。那沉黑明亮的眸平靜如昔,淡淡道:“陳老板,陳太太。”
慕善心下慚愧,近日來波折不斷,都沒想起過丁珩這個人。甚至在遭遇殺手蘇夏時,對他心生懷疑——盡管直覺告訴他,他不會再對自己夫妻下手。
此時聽他疏離的喊一句:“陳太太”,既是意料之外又是理之中。腦子裡突然閃過一些迷夢般恍惚的畫面,耳邊似乎又響起他抑的低歎。慕善心頭暮然一,怔怔著他。而他也恰好看過來,四目相對,看似波瀾不驚,卻都能看到對方眼中的痛。
“丁現在是張老板拜把子兄弟,也就是我的兄弟。以後善善嫂子,也不為過。”陳北堯淡笑的聲音,打破曖昧的沉寂。
丁珩笑笑,眉宇間的抑鬱一掃而,揚眉道:“陳不計前嫌、棄暗投明,真有意思!”
周圍人聽得都是一愣,丁珩淡笑著,率先走進大廳。陳北堯落後幾步,扶著慕善的腰,沉默往前走。快到電梯的時候,陳北堯忽然低聲道:“別那麼看他。”
慕善還沒答話,前方已經有人跟陳北堯寒暄客套起來。慕善帶著笑意應對著,心裡卻想:“那麼看他”?怎麼看丁珩了?
張痕天攜白安安以及兩名心腹,坐在包間裡。幾個男人見面,俱是言笑晏晏,完全看不出之前幾個月的明爭暗鬥。慕善心想,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果然是這些男人的金科玉律。
按照陳北堯之前告知慕善的況,今天的酒席,更像是張痕天為他和丁珩擺的和解酒。真正的,當然不會在這個場合談及。男人們觥籌錯,偶爾聊上幾句生意,點到為止,心知肚明。
慕善並不想話,索埋頭慢吃,這也是陳北堯希的。不過看到白安安白著一張臉,肚子已經很大,一直沉默著。吃了一點,就坐到一邊沙發上,似在沉思。慕善吃了一些,便走過去坐到邊。
這舉落在一桌男人眼裡,陳北堯視如不見,丁珩事不關己。張痕天看到白安安對慕善抬頭一笑,心念一。他看一眼一側的保鏢。保鏢會意,上前一步,靜靜立在沙發後,聽著兩人說話。
“幾個月了?”慕善盯著圓滾滾的肚子。
“七個半月。”白安安臉上浮現幾分,目真誠,“慕善,上次一直沒來得及謝謝你。”
慕善笑笑,問:“男孩孩?”
“男孩。”白安安握住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你。”
慕善的手掌輕輕放上去,屏氣凝神,過了一會兒,果然覺到胎兒在。這覺實在奇妙,驚喜的看著白安安:“你……真好。”
白安安臉上早無前幾次看到時的戾氣,只是微笑:“你們呢?打算什麼時候要?”
慕善聞言臉上一熱,抬眸看一眼陳北堯。陳北堯原本在跟人談,目一閃,就捕捉住的眼神,神一。
坐在他旁的張痕天將兩人神盡收眼底,反而看向丁珩,笑道:“老弟,家立業家立業,先家後立業。堂堂榕珩董事長,連人都沒有一個?要不要老哥給你介紹?”
一旁心腹笑道:“上個月老板不是剛跟軍區副司令吃過飯嗎?司令的獨生兒剛研究生畢業?”
眾人都笑,丁珩沒笑。他長指夾著煙,深吸一口,毫不顧忌的看著兩個人那邊,微瞇著眼道:“誰說我缺人?”
在座誰不知道霖市最著名的三角?外界傳聞慕善原本是丁珩的人,陳北堯一夕奪勢後,卷走了榕泰的財產,慕善也變心跟了陳北堯。
但是此時丁珩著慕善的目雖然大膽直白,態度卻坦自然,既顯出一番風流傲然的公子氣度,又似乎著固執的深。眾人為他風度折服,也忍不住隨著他的目看過去。
白安安固然豔四,但穿著寬松的孕婦、加之臉蒼白神恍惚,坐在淺笑低顰的慕善旁,一時竟被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