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善一進高中,就引起了小小的轟。幾乎所有人知道,高一新學的全縣中考第一名是個生,是副校長的千金,而且長得很正。
當然也有男生或者生不屑一顧:“長得好妖哦!”或者“人很傲啊!”
但這微弱的貶低的聲音,依然阻止不了慕善為公認的校花。只是礙於嚴肅的副校長的威嚴,學一個月,還沒有人敢出手追。
當然,也有些高不勝寒的意思在裡面。
不過,課間經常會有男孩或者孩,到高一(1)班的窗戶外看。男生直接些,三三兩兩趴窗口,低笑著打打鬧鬧,眼睛卻全著最後一排那個全神貫注正在看書的漂亮孩;生們則委婉許多,往往是過來1班找初中同學或者鄰居。聊了一會兒天,才問:“慕善是哪一個?”
慕善對所有這些明顯或藏的注視,視若不見。老師也極了的沉默專注。看,慕善拿著曆史課本,看得多麼專心!
事實上是——
慕善看著夾在曆史課本裡的漫畫,為鬼宿忘記了朱,痛心不已!看到難,甚至眼淚汪汪面頰暈紅。同桌早悉的伎倆,連忙湊過來:“什麼漫畫這麼好看?借我借我!”
“不可思議遊戲。”慕善將看完的漫畫遞給同桌,懨懨的趴在桌子上,“他們的,真是不可思議。”
同桌壞笑:“你呀!的,小心被班主任聽到。”
慕善莞爾一笑,同學看慣了的豔,但還是一怔,一時無言。
因為自修課時看漫畫哭了,慕善自覺傷了元氣。接下來幾節課,就有點老神在在。高一主要功課的課本,初三暑假就在家裡自己看完了。聽著老師平板的介紹,頗有些無聊。
真是無聊啊,聽講、記筆記、做題、考試。然後是大學、工作、生孩子。慕善覺得,好像每個人的人生,都是這樣規劃好的。即使軌跡不同,也是沿著相同的方向,不能偏離,也不敢偏離。很不喜歡這種被控制的覺。覺得,自己將來工作了,一定要做一番與眾不同的事。但做什麼,也想不出來。
到高一下學期時,慕善已經開始自己買高二的試題做。有一次英語自修時,英語老師發現把老師剛發下的試題扔在一邊,自己拿著本書在看,有點生氣。再定睛一看,剛發的卷子已經做完了,在看的是高考語法輔導,於是老師默默無語的離開了。
高一一年,就在不知不覺中過去了。期間以告白或暗示手段追求慕善者十一人,全部被婉拒。於是除了校花的譽,慕善功獲得“慕冰山”的稱號。
高二剛開學的一個夜裡,慕善剛上完一節晚自習,就跟班主任請假,說自己肚子有點疼要回家。作為一個全年雄霸年級第一寶座、且從不遲到曠課早退的優等生,好不容易請一次假,班主任怎麼會不批?甚至還說:明天不舒服就別來了。
慕善捂著肚子說不用,背著書包出了校門,立馬生龍活虎,直奔校外漫畫店。
店主說今天新到齊藤千惠的漫畫,等這個漫畫的人很多,立志要做第一個。所以大晚上跑到店門口,等從市裡進貨的店主回來。
店主果然沒讓失,整整兩套嶄新的漫畫。時間還早,索坐在店裡,一直看到下自習再回家。
結果這一看罷不能,等抬頭時,發現比平常已經晚了半個小時。
倒也沒有很急,背著一包漫畫,快步抄近道往家裡走。父母都是高三老師,晚自習課要多一節,走快點,應該來得及。
近道自有近道的兇險。
沒有路燈,也沒有人,黑黢黢的一片。地上,是做早餐的小販隨意傾倒的油水。慕善假想自己也穿越到了異界,滿地荊棘。是背負長刀的戰士,一鼓作去,埋頭直沖。
“陳北堯,你什麼意思?”有人在黑暗裡,冷冷的問。
慕善聽到這個名字,腳步微微一頓。
陳北堯嘛?聽同桌念叨過幾次,據說是這學期新來的高三轉校生,引起的轟比還大。聽說數理化績超級牛,一空降,這三門績直接幹掉了原來的第一名。語文和英語普通點,總績也穩定在年級前三。關鍵人還長得特別帥,是整個高三年級生的夢中人。慕善沒那麼閑心,跟同桌跑去高三看陳北堯。只是見同桌回來時一臉“得慕天”的笑容,覺得有些好奇——到底有多帥?
可陳北堯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這個時候,他們應該沒下晚自習。
忍不住側頭一看,只見幽暗的月下,距離十幾米的小巷裡,居然站了七八個男孩。不過也不太關心,扭頭就想走。
“要打就打,別廢話。”
聽到這句話,慕善邁出去的腳又收了回來。
很……好聽的聲音,很拽的語句,還有很平靜的語氣。
跟見過的每一個同齡男孩都不同,他們沒有這麼好聽的聲音,沒有這麼傲慢的態度,也沒有這種仿佛沉澱了許多年的,安靜。
慕善忽然想看看,陳北堯是什麼樣的男孩。
那是很奇怪的覺。周圍明明很暗,卻覺到幾個男孩的包圍圈裡,那個高高瘦瘦的影,格外給人脅迫。而他的五,在清的月下,呈現一種朦朧的英俊。
他們打了起來,聲音兇狠而沉悶。
慕善快步走了,心跳如擂。
第二天下午第三節是自修課,慕善做完了今天的作業,兀自著窗外出神。的位置靠窗,樓下熱鬧的籃球場一覽無。
忽然,看到有個場地旁,觀眾特別多,氣氛格外熱烈。然後在一幫生龍活虎的男孩子裡,看到一個有點眼的影。
“陳北堯!”同桌湊過來低呼,“聽說他的籃球打得超好!這是高三籃球隊的告別賽,慕善,我們能不能換個位置?”
“不行。”慕善微笑,“專心做作業吧你。”
同學“悲憤”的埋頭苦讀,慕善兀自著樓下出神。
很奇怪的覺。一旦你看到了他,你的目就離不開他。
他是個發,而且是個冷漠的發。
他明明長得那麼清秀,卻在球場上霸氣十足。每當球到了他手裡,就像有了生命。而他行雲流水,出手果斷,並且義無反顧。
他站在人聲鼎沸的球場,卻像個古代劍客孤立於世。無人懂他高深的劍,無人懂他冬去春來的落寞等候。
看著他在球場上沉默的縱橫,慕善忽然覺得。
說不出是一種什麼沖,慕善向班長請了個假,說要去上廁所,然後往球場去了。
離球場越來越近時,慕善掌心居然出了汗。此時正好中場休息,很多球員在場邊站著,很快就有人發現了。
然後頻頻有人看過來。
慕善很淡定,畢竟在學校一向是淡定的世外高人的形象。一邊慢吞吞的走,一邊毫不掩飾的往球場上看。當然,的目還是飄來飄去,免得被人發現在看誰。
就這麼飄著,忽的和兩道冰冷的目撞上。
陳北堯。
他正坐在球架旁,肩膀上搭著塊巾,手裡拿著瓶水。兩道清秀的眉下,眼睛亮得像星星。
他看著這邊,神態疏離,目如電。
慕善被火燙一般,立刻轉頭。然後繼續裝作若無其事向前走。
只是臉上,火辣辣的。就像做了什麼壞事,被人逮住。
不敢回頭,因為不知道他是不是還在看這邊。覺得後背上很有力,當然,或許這只是的錯覺。
好不容易走到拐角,籃球場再也看不見。慕善松了口氣,又有點好笑。
在幹什麼呢?翹課來看一個男生?
從沒想過高中,也覺得自己肯定不會談。想,或許看似乖巧老實的自己,其實是個不為人知的異類。所以在遇到陳北堯這樣更酷的異類時,才會有找到同類的激。
在他上,聞到了自由的氣息。
這個解釋很合理,也很安全,還很有格。這麼想著,慕善頓時釋然。
下晚自習的時候,慕善跟孩子們一起往校外走。教師新村修在距離學校兩公裡多的江邊,每天放學後,還得走上個二十分鐘才能到家。
與最後一個通路的孩分手後,接下來的路程是一條筆直的大路。只是因為住宿樓不多,路上行人很。時值九月,星河璀璨,吹著江風,覺很愜意。
忽然聽到後傳來腳步聲。
離得不遠不近,但是,似乎一直跟著。
眼見距離家還有好幾百米,著幽靜無人的大路,慕善有點害怕。
快步走了一段,果然聽到後的人,也加快了步伐。
在一個岔路口,猛的回頭——
清瘦的軀、英俊的臉龐。他穿一藍休閑服,戴個大大的隨聲聽耳機,站在後七八步遠的地方。
陳北堯。
慕善心跳忽然加快。
然後……看到他朝自己微微一笑,清俊中又著幾分可,徑直越過,走到了前面。
慕善松了口氣,著他的背影,似乎又有點說不出的失落。
於是變他在前,在後。
一直走到教師新村門口,慕善著他筆直的毫不停頓的背影,發現自己真的,很想跟他說兩句話認識他。
可是慕善能做高三的奧數題,卻不知道如何搭訕男生。而且現在也不想跟男生談。於是還是轉,進了小區大門。
往裡走了幾步,忽然想起,聽說陳北堯家裡住在南岸,不該往這個方向走啊!
這麼晚,他不回家,去哪裡?
神差鬼使般,掉轉方向,又走出了大門。
以為會看到他漸行漸遠的背影,結果一轉,看到他就在兩三米遠的位置,竟然正朝自己走過來!
他不是要回家嗎?為什麼調轉方向,又走了相反的路?
看到慕善,他也明顯一怔。
然後他臉上似乎閃過幾分尷尬,站在原地不了。
兩人呆呆的對看了幾秒鐘。他先笑了,朝點點頭,眼睛黑白分明,幹幹淨淨。
慕善沒笑,臉紅了。
他難道是為了跟著?慕善心頭猛地一跳,立刻否決——怎麼可能,他都不認識自己。或許他只是想起什麼事沒辦,所以才折返吧?
這念頭忽然令慕善有些狼狽,冷著臉,幾乎是立刻轉,一路小跑,竄進了家屬樓。
但始終覺得,後背又有了那種奇妙的力,如針芒在背。
如同他兩道冰冷的、清澈的目,一直遠遠的看著自己。
慕善一直跑到四樓家門口,大口大口著氣。正要抬手敲門,卻又忍不住過樓梯間的鏤空牆往外看。可是樹木擋住了的視線,那裡只有婆娑的樹影,看不見地面的端倪。
他也許已經走了。沮喪的想,人家或許只是路過跟自己打個招呼,自己卻發瘋似的一路狂奔。他大概會以為,高二的慕善,其實是個神經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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