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

一場生死危機, 就這麼過去，剛剛神經繃的冒險者面面相覷，直到一個二十來歲的冒險者一屁坐在髒汙的地上, 嗚咽哭泣起來, 冒險者心中那拉的弦才松開。

這一整日發生了太多事，同伴的死去, 親人被屠殺, 跟魔族生死拼搏, 甚至剛剛都做到了去死的準備……

悲傷、痛苦、憤怒、瘋狂、絕等一一在心中過了一遍, 這一刻殘留心中的, 便是死裡逃生的悲憤和歡喜。

他們顧不得地面的、末和泥，渾癱的坐在雜草上, 的如那個子一般哭了起來，爽朗的甚至笑了起來，笑聲悲愴，更多的卻是沉默的著天空。

黃昏過去，線完全暗淡，唯有零星的星辰掛在天際，整個山林顯得寂靜而暗沉。

江陵和梅疏遠是唯二站立的人，一眼看去, 便看到了冒險團員眼底的點，如同哭泣。

他們像一群瘋子, 一群使勁發泄的瘋子。

許久, 團長才用長劍撐起子, 安自己活下來的團員。

激的緒在腔滾了幾圈後，最終平靜，只餘吞不下吐不出的苦滋味。

他們沒有整理服，而是開始收拾同伴，村民的，用毯卷起來，架在了幹裂的木塊上，一把火直接燒了，讓朋友親人的骨灰灑在這片土地上。

火焰熊熊燃燒，照亮了半邊天空，墨藍和赤紅織在一起，結束了這場修羅地獄。

“娘親，他們都在哭，是不是很痛啊？”花皮蛋湊到江陵耳邊，小手遮住，跟江陵咬耳朵。

江陵垂下眼簾，回答：“很疼，痛徹心扉。”

花皮蛋小小驚呼一聲，滿是同的說：“他們太可憐了。”

江陵勾了勾角，不再說話。

村口有塊幹淨的大石頭，石頭下著幾株雜草，雜草開出細細的紫小花，小花沒有香味，卻開的格外堅強，甚至沒有染上鮮，就像這小村莊唯一的純淨之地一般。

江陵就抱著花皮蛋坐在石塊上跟閨嘀咕，梅疏遠蹲在邊上，手臂撐著石頭，目落在兩人上，偶爾傾，一兩句話。

團長便在這時，走到了石塊邊上。

江陵並無意外，抬眸向團長。

大概是為了不使自己太狼狽，團長將自己收拾了一下，換了一以前在小餘村時穿的布，上殘留著幾分腥味，卻沒有先前那般濃重到令人作嘔。

臉也了一下，拭去了汙和泥，頭發糟糟的，發上還滴著水，便是這樣也掩蓋不了他的憔悴。

眼窩深陷，眼珠子全是，頂著一雙青黑的眼圈，下還冒出了一些胡茬，朝著江陵三人笑了笑。

江陵不覺得如何，花皮蛋卻被嚇住了，整個人一哆嗦，往江陵懷裡鑽。

“我……”團長啞然，下意識了把臉，苦笑，“團員都說我不夠威嚴，別說鎮住一群漢子了，連三歲小孩子都嚇不到，一個個都調侃我，只能拿把大點兒的刀，嚇嚇新團的員。”

聲音啞，莫名滄桑：“今兒終於能夠嚇到小孩子了，還是五六歲的孩子。”

不，花皮蛋才四個月大。

江陵一邊拍著花皮蛋後背安，心中默默吐槽了一句，玩笑似得開口：“要是真把我閨嚇到了，我就要跟團長要賠償了。”

團長一攤手：“我都落魄這個樣子了，行行好，別跟我一般見識。”

江陵笑了一聲，目落在有些落魄、有些滄桑的團長上時，突然有些佩服，這人不愧是經曆了大風大浪過來的，如今已經調整好了心態。

這般打趣，花皮蛋也不怕了，好奇的往團長臉上瞅。

團長用袖了臉上的水珠子，真心實意的道謝：“這次多謝你們出手相助了。”

“我們也沒幫什麼。”

“正常人看到那番場面，恐怕直接就跑了，你們卻能暗中幫忙，對我們來說，就是大恩。”團長緩緩說道，“你們救了我一幫兄弟，救命之恩如果算什麼什麼，那我們這條命，也算不了什麼了。”

團長聲音慎重，江陵目掃過團長的臉，落在了正在跪拜亡人的團員上，偶爾有人瞅過來一眼，目也充滿了激和友好。

“我現在自難保，也沒什麼能報答的，如果這件事過去，冒險團還在的話，以後有用的到我們的地方，盡管說，無論如何我們都會去試試。”

“要是傷天害理怎麼辦？”

“我的直覺告訴我，你和祭司大人都不是這種人。”團長直接了斷。

頓了頓，他又開口：“何況，若是冒險團撐不過去，這恩我們就再也還不了了，我現在也就耍耍皮子而已。”

“冒險團能撐下去的。”江陵安。

口頭安永遠蒼白，雖然沒有實際作用，被安的人至不會再次到傷害。

江陵清楚原著，如果真的逃不開劇，冒險團覆滅，卻會有重建的一天，由蕭青風親手重建。江陵看不慣蕭青風日後三妻四妾，至明白，原著中他是個重重義的人。

隨口談了幾句，江陵又問：“世界卷軸你打算怎麼安排？”

這個問題直指關鍵點，團長抿了抿，眸的掃向神溫和的祭司，試探的問：“你們也想要這東西嗎？”

“想要又如何？不想要又如何？”

夜空本就靜謐，因為兩人的聊天，才有點兒人氣，如今因江陵這句可有可無的話，又變得有些蒼涼。

“靈族有一份世界卷軸，如果得到我這份，就有第二份，傳說中集齊三份卷軸三合一後，神格降臨，若是祭司想要得到這份卷軸拿到神格，奪回樹海的話，我並不奇怪。”

江陵只是隨口一說，沒想到團長直接給出了合理解釋，不由輕笑：“那你給還是不給？”

“給！”

“這麼幹脆？”

“還了恩，還能擺這害人東西，我有什麼不願意的？”團長目落在夜幕，神悠遠，“但是你也看到了，這東西多麼可怕，有多人、魔不擇手段想要拿到他，這麼可怕的東西，握在手心，真的不怕嗎？”

手臂微微抖，最後一句話，也不知道是對江陵說，還是對自己說。

也許，是對心底生出的恐懼說。

“你要，我就給。”團長側，肯定開口。

“不用了。”江陵擺手，“我沒興趣。”

團長盯著兩人，不肯放松，似乎在揣測江陵這句話是玩笑，還是實話。半響，苦笑一聲，沒有毫開心：“我還以為自己能夠甩到這個包袱了。”

世界卷軸不好扔，就算扔了也有人殺上門來要他們出來，隨便送出乎，這不是害人嗎？

“我原本就打算送出去，這東西我們團要不起，能送的就三位。祭司大人、魔皇、以及陛下。”

江陵靜候不語。

“魔皇我不可能送的，不說今日之仇，就是沒有今天這事，我也不會讓魔族拿到這東西，用來覆滅我的同胞，至於人皇，我先前便想送給人皇……”

團長想笑，表比哭還難看：“但是我先前查到，追殺我團員的神人，跟人皇有拉扯，他害死了我兄弟，襟如此小，我怎麼能將東西給他？”

“最好的人選就是……”團長目落在梅疏遠上，“但是你們這樣的況，我送了，也許就害了你們。”

“我們要是能主要，再好不過對不對？而且你心中對世界卷軸也有不舍。”梅疏遠溫聲回答，話語一針見。

“是。”團長承認，“誰不想更強大啊，可我不是還沒那個本事嗎？最重要的是，我不能拖累我的團員。”

“那現在了？你有什麼決定？”

“送，這玩意不能要了。”團長神突然猙獰，惡狠狠道，“誰的想要誰就拿去！”

“送給誰？”江陵詢問。

這句話一出，團長就跟被破的氣球似得，猛的扁了，抬手捂住了面容，頗為沮喪的開口：“除了皇城皇位上那王八蛋，我還能送給誰？”

“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當做什麼都不知道，當一個瞎子、聾子、傻子，將寶獻給仇人，以求活人平安。”

“我只能這樣，也只可以這樣，然後繼續當冒險團團長。”

“除此之外，再無選擇……”

夜漸深，群星漸漸璀璨。

腥風雨似乎已經過去，唯留夜迷人。

團長踩著雜草，如同一副軀僵的老人，慢慢回到了團員邊。團員們努力提起氣神來，勉強朝著團長一笑。

江陵摟著花皮蛋，滾進梅疏遠懷裡，聞到淡淡梅香後，心下無比安寧。低頭一瞧，不由笑了，懷裡的小不點已經睡著了。

還不等他嘀咕，眼前一黑，臉上覆蓋一片。

“睡一會？”梅疏遠詢問，聲音糯糯的。

“好。”

第二日，清晨，睡了一整夜的冒險團斷斷續續從地上爬起來，開始清洗自。

姑娘家幹淨些，也更注重形象，結伴去無人的河畔梳洗打扮。花皮蛋看著稀奇，想拉著江陵一起去。

江陵怕看到不該看的，打發花皮蛋自己去玩，花皮蛋就拉著大姐姐的手，跟著們一起去梳洗，江陵自個兒則偏要給梅疏遠織辮子。

江陵織好了辮子後，花皮蛋洗的幹幹淨淨白白的回來了，好心的大姐姐們還給梳了一個發型，編織了一個花冠，花冠由河畔野花織，雖然不是名貴的花朵，花皮蛋卻非常喜歡這個花冠，在江陵兩人面前繞了兩個圈圈，這才罷休。

早餐是米粥，有的加了野菜，有的灑了些蛋花，有的則是一碗白粥。

雖然味道不怎麼好，但是這樣一碗熱乎乎的白粥卻讓人心肺都熱帖了。

墊了墊肚子後，眾人起，向著皇城而去，就是形象頗為寒磣，像一群逃荒的難民似得。

半毀的小餘村漸漸遠去，他們終將向前看，生死離別不是第一次，也不會是第二次。

到達城門口之前，冒險團發覺城門戒嚴，便讓人先去打探消息，他們就在郊區小道上休息。

團長過來，詢問江陵他們以後去哪裡。

江陵沒想好，第一時間沒回答，倒是梅疏遠開口：“我們打算到去看看。”

雪白的線落在梅疏遠面容上，襯著白淨，面容溫潤，連同清碧的眸子都徹了幾分。

“阿陵、容容我們三個一起，看一看樹海之外的風景。”瓣泛起淺笑，“就算現在不太安寧，但是只要不是特意針對我們，我們的實力都能應付。”

“好主意！”

團長跟梅疏遠聊了起來：“其實我一開始建立冒險團，就是聽說冒險團能滿天下的走，無論是奇險絕境，還是繁華帝都，都能領略風，冒險團名字都被我取為“風狼”。”

“風狼這種妖，風而行，踏遍天下。”

“走的遠了，看的多了，見識便遠了。”

“這倒是。我以前覺得村子裡頭的方屠戶最了不起，一把屠刀，利索幹淨，後來我覺得鎮上的土財主最了不起，家纏萬貫，夠我吃一輩子。”

他講了好幾個年時期崇拜的人，最後歎：“後來，方屠戶老了，見到我都不敢抬頭，土財主見到我要喊一聲大人，眼的把財奉上，我還不太看的上……”

“我當初得意過，現在最得意的，就是有一幫兄弟出生死的跟著我。這段時間倒黴，無意中惹上了大麻煩，等我把東西上去，就求陛下放我們一命，然後夾著尾過這段時間，就帶著弟兄們去冒險，不參合這些彎彎道道了。”

略帶幹的聲音傳耳中，又漸漸被風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