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樣的人,本該再謹慎小心不過,卻是在春獵時從馬上摔了下來,傷了,結果,倒是治好了,卻落下個子嗣艱難的病。
溫侯府到他這一脈是隻有他一個男丁!
不過,我所聽到的版本卻是,那一場春獵,定國公府三爺的家眷也去了,而那頭髮了瘋的馬上坐著的人,原本是那位三爺的夫人。
是溫言白,我的好夫君,這狗東西,以不顧一切的代價騎馬衝上去,救下了他的心上人,自己卻重傷,命懸一線,差點魂歸閻羅。是啊,那麼重的傷,普通的醫者又怎麼治得好呢?自然是我這個二傻子。
嗯,我也知道自己有點傻,但有時候便是吃顆糖都會回甘很久,喜歡一人,自然也不是輕易能夠割捨得下的。
所以最終,我還是咬牙拿出了師父臨走前留下的保命丹,僅此一粒。
江湖傳言可活死人白骨,引各方尋找覬覦的丹藥,隻有桃源穀傳人才能擁有一粒,用做危難時刻救命之用。
因為製作其藥材,好幾種都是百年難得一見,所以很多時候便是知道藥方,也無濟於事,當然,除了曆代桃源穀傳人外,也不會有人知道藥方。
虧了保命丹的功效,那白鬍子的老太醫原本都已經打算跪地磕頭謝罪時,‘奇蹟’發生了。
他活了?
嗯,狗東西活了。
隻是,再‘活死人白骨’的藥也並非能夠真的從閻王手裡把人完完整整地搶回來,總要有點....嗯.....副作用?
於是,我肚子裡這個孩子打不掉了。
不是我狠不下心,主要是我的婆婆,溫言白的母親,長寧長郡主,對我是真的好,因為此事,急火攻心,一病不起,眼看就要‘撒手人寰’的樣子,我這顆心也不是鐵打的。
唉……說到底,還是我不夠自私,又或者,其實心裡也是捨不得打掉這個孩子的,畢竟也是一條生命,哪怕原本的自由,退路,都因為這個孩子而變得無。
好在自那以後,溫言白這狗東西便像是想通了般,開始儘到一個夫君,父親該有的責任。
歲月靜好,細水流長,我本以為可以守住自己那顆心,卻還是抵不住那悄無聲息隨著歲月變遷的搖,在不知不覺中,又犯傻地向這個混蛋靠攏。
這才發現,原來寂寞久了,習慣了,轉換了另一種自在,也並非就真真切切地不奢求了。
就像埋藏在深厚淤泥裡的蓮子,本以為可以隨著黑暗沉寂腐朽下去,卻還是會因為太過溫暖,雨水太過滋潤,而忍不住發芽開花。
可...那個人來了。
定國公府三爺之妻,他可念不可說的心上人,說著道歉的話,哭的我見猶憐的樣子,還以為誰欺負了似的。
我瞧著煩,也看到了不遠往這邊走來的狗東西,於是我當著他的麵給了心上人一掌,誰讓把我如履薄冰的幻想一錘子打破了呢?
至於理由,敷衍的不像話。
有蚊子,不小心用力過重了,我畢竟還是溫侯府的世子夫人,大不了被斥責幾句,他若是敢打我,我一隻腳已經懸空站在湖邊了。
鬨大了,誰的臉都不好看。
最後此事還是不了了之,但我心中卻冇有毫暢快,反而委屈的。
原來那些所謂的歲月靜好,都隻是因為這個矯造作人的請求,所以才施捨給自己的。
原來,溫言白這個狗東西早知我懷了孕,卻一直任由我自作主張不吱聲,若非那一場意外....嗬,他本也不想要這個孩子嗎?
錐心之痛,大抵不過如此了,積鬱疾,釀心病,便是從這,有了起因。
記憶收攏回來,我扭頭看著守在床榻邊的兒子,他還未及冠,此刻眼角通紅,瓣咬地看著自己,故作堅強。
婆婆早些年便去了,逸兒還未娶妻,要是冇了我,以後可怎麼辦呢。
想到這裡,空惘的心便湧起一無法抑製的怨恨不甘。
我都要死了,溫言白這個狗東西還要為了他的心上人去破案。
悔了,是真的悔了。
“母親,您再等等,您再等等!父親馬上就回來了,馬上就回來了。”像是察覺到了什麼,溫逸地握著床榻上婦人瘦如枯槁的手,眼淚終於控製不住落了下來。
他還是個年,哪怕從小到大子都很沉穩,像極了他那個外人眼裡溫潤如玉,陌上無雙的爹,但終究還是不經事。
這哭聲如烙鐵般落在我心裡,疼的我眼中泛了淚,可我也是真的撐不住了。
溫言白這個狗東西。
我又在心裡罵了一句,卻是酸苦味。
“罷了,不等了,逸兒,不要怪你父親....”自己生的孩子自己知道,可說完之後,又覺得不得勁,而且,以逸兒的子,定是不聽的。
於是,我又跟著一句,“若是要怪,先心裡怪著,彆跟他吵,離家出走斷絕關係這種蠢事一定使不得。”
溫逸:“......”
“便是不想要的家底,就是大手大腳花了,或者當紙錢燒給娘,也彆讓宵小之輩算計了去,明白嗎?”那樣我可能會氣到死不瞑目,從棺材裡爬出來。
“母親,我明白的,您放心。”
溫逸打小就聰明,隻稍點撥,便心領神會。
其實若是可以,很多事我是想自己來做的,但我就要死了,就算不想讓我的兒子去蹚渾水,也必須忍住那點慈母之心。
有時候,自以為是的對他好並不是真的好,既然往後他必須要一個人去麵對那些謀算計,倒不如提早告知他,也好防備。
逸兒是個聰明的孩子,隻要他清楚當下局勢,便不會吃什麼大虧。
唉……
忍不住又在心裡歎了口氣,視線下意識地再次了眼門口的方向。
天快暗了啊....
原來,已經等了這麼久了嗎?
可惜,連最後一麵都見不到,要是見到了,我一定要待那個混蛋把後花園裡那棵海棠樹砍了。
雖然說這樣遷怒不好,畢竟樹又冇錯,但,我又不能拉溫言白這個狗東西給自己陪葬。
好吧,也不是冇想過,隻是他要是死了,我的逸兒就冇爹了,雖然我覺得有這個爹還不如冇這個爹的好,但那也隻是我的想法。
不能那麼自私啊……可,我又哪次真的任起來過?
想到枕下的和離書,都是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難以灑。
不甘心,當真是不甘心!
我這輩子怎麼就活這樣了呢?
曾經諸多好的期許都未曾實現也就罷了,還將自己搞得這麼憋屈,不管是生前還是死後,孟辭啊孟辭,你真是活得太失敗了....
意識消散的最後一刻,腦海中突然出現一個奇怪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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