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張崇回到自己的房中。
餘思學院很大,佔據整個三源峰,屋舍眾多,可是此間修行的弟子還是需要三人共用一個院落,各佔一個房間。
明月高懸。張崇回來時李達、李金銘二人已經在院中坐著了。一張石桌,四個石凳。張崇就著近的石凳坐下。
李達開口:「明日二試過後,你我三人就要各奔東西了。」
李金銘:「是啊,四年相下來,張崇你雖然話,但是確實是個好人。隻是學院裡可以由著你的子,到了外麵可就不一定了。」
張崇出些許啞然之,「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
「唉,你總是這樣,李達你說他這樣出去能行纔是怪事呢。」
李達:「臨別了,你還要充大頭?在家裡聽了幾句現在不得全拿出來說?」
張崇向來懶得跟這二位互相嘲諷,開口到:「你們的事怎麼樣了?安排好了嗎。」
「差不多了吧,以往都是這樣的,今年應該也行。」
李金銘:「嗯,本來我們幫你一起把事辦理,以後到了我的地盤也好有個照應。」
李達:「哦?就了你的地盤了?」
張崇:「離你家近點,就算是你家地盤了嗎?還是算了吧,我是外人,多一個人就多花一份代價,沒必要。」
「嘿嘿,你怎麼能算外人呢?」
「還是算了吧。」
三人談良久,而後各自回房。李達二人乃是家族子弟,並非天地孕生。像張崇這類了無牽掛的弟子自是聽從學院安排,而李達這種家族子弟倒是可以提前安排一下去。
屋陳設簡單,一套桌椅,一張床,沒有什麼裝飾。
張崇自枕頭下取出一封信,這是兩年前張夫子留給自己的,他死前囑咐旁人待自己離開餘思學院之後再看其中容。如今筆試已完,明日二試走個流程,之後就不算是餘思弟子了。
捋直皺的信封,張崇取出信紙。
見字如麵。
生老病死乃是世間絕難避免之事,不必太過悲傷。如無意外,你此時當是要離開餘思學院了。
所有人都需做得一份差事,我當年東極下院,做了一名教習,這一做就是一輩子。此生碌碌,如今大限將至,卻是時常想起一些往事。
昔年院試之時,遇餘院長之問,「何謂餘思」。我答:「生活之餘,尚有所思。」之後在下院遇一人,得他告知一事,方知院長之思當不止於此。
當年餘院長收下幾個徒弟,他死後幾個弟子便在各個下院做了教習,並且口耳相傳一件事。餘院長天縱之資,修行、修習皆是冠絕同輩,四十歲執掌學院,研爭鬥之,易名、增項,實乃一世人傑。
隻是餘院長之前,還有一位傳奇人。那人乃是一位教習,年代久遠,姓名已不可考。其人事蹟乃是餘院長在一本偶得的舊書中看到的。
那人在學院做了數年教習,表現平平,但是常有驚人之言,在教導弟子之餘,也會宣揚他的觀點。直至有一日,他得了一個論斷,乃是真正前無古人之言。學院中數弟子他影響,隨他出走,在此界各地宣揚他得出的真相。
此界本是虛幻,你我亦非真實。穀神一夢,得了一個虛假世界。天地孕生,不過是穀神隨意造。無數年來,此間之人庸庸碌碌,不思生從何來,死往何去,蓋因諸人都是穀神幻想,你之所思所想,皆是穀神所設。
這位其人自稱天神指引,來此虛假世界拯救愚昧眾生,使人們免遭穀神奴役。那半年,是此界最為活躍的半年,人人都知道有這麼一個人,知道他的荒繆言論,不人他蠱,不事生產,專隨他輾轉各地,宣揚共造末世,迴新生的論調。死氣沉沉的世界因此有所不同。
當年冬至,年祭之時。整個世界都下起落塵雨,那位奇人和他的信眾皆化為石雕。冬至日後,此界重歸寧靜。
張崇,其人謬論,我並不贊同。人所託,我需將此事流傳下去。一方世界的奧妙你我難以窺見,日後所見所聞,願你常懷「餘思」之心。
昔年餘院長驚人之舉後,每年年祭都有落塵雨降世之憂,雖未落下,但命之憂,不得不慎。你需記得,奇人難做。
日後若是遇到合適之人,可將這些舊事告與他,莫使前人傳承斷絕。
至於你日後出路,無論學院將你分往何,你隻需記得做好本分。無論是何職司,你隻需按照前人所做,照貓畫虎,想來就也足夠。
多說無益,你我就此兩隔,珍重。
收起書信,張崇心有些不平靜。從小到大,這個世界都是波瀾不驚的模樣,不想傳聞中的落塵雨確有其事。以往的故事都掩於塵埃,學院中提及餘行知院長時,都隻是說他膽大妄為,妄改院名,不提其他。
張崇頗多慨,但也僅此而已。就算世界當真是假的,明日還是要迎來新的生活,那纔是讓人憂心的。
放下書信,張崇盤坐床上,閉目凝神,開始修鍊。
張崇對於修習一事不太上心,可是對於修鍊,他卻是每日不綴。在東極下院時,是張夫子督促他修鍊。在餘思學院,則是他沉醉於裡漸漸增加的力量,修為的提升是真真切切的收穫,修為是自己的。
學院幾間大堂,教習們正在給此屆弟子評級,同時安排日後職司。
甲等有留在餘思學院任教習的機會,乙等可各地下院,丙等則無留用資格。大多數時候,這三等弟子都是需要趕赴各地,各領職司,隻有等學院或者下院出現空缺,甲、乙二等弟子纔有機會擺繁勞。
莫以為教習隻是個傳道解的人,餘思學院的教習都是在一定程度上掌握弟子們命運的人。
大多家族子弟的安排早已商量妥當,幾位教習都是鍊氣後期,神識有,半夜忙碌也就完了。
隨後登記造冊,六百餘弟子日後出路便全在這一本名錄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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