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得太晚了，妖氣到這裡就已經無法追蹤了。”

李楚追尋著那殘存的妖氣痕跡，一路追蹤出了金闕國，來到茫茫無際的黃沙上，一時失去了指引。

此間大風滾滾、黃沙漫漫，古老蒼涼的雄渾氣息裹雜一切，那淡淡的妖氣再也無法分辨。

“可是這裡不像是有生能生存的樣子啊？”老杜道。

就算是妖，生存也需要土壤的。沒有生存在的地方，必然也沒有妖。

“沙漠並非無法生存……”李楚低頭看看腳下，又擡頭看看天空，“只是這裡的生都在不那麼明顯的地方。”

“哦！”老杜一捶手，“對啊，地下或者天上！可是……該去哪裡找呢？”

“可以找人問一下。”李楚道。

“找人問？”老杜愣了愣，不明其意。這放眼去，哪來的人啊？

李楚沒有回答，而是靜靜等待著，過了片刻，頭頂突然傳來一陣尖號。

“有妖氣！”李楚的目陡然銳利，接著擡手一指。

嗖——

純劍瞬間出鞘，化作一道飛火流星當空去，一晃而過。

半空中的嚎聲戛然而止，轉而變一聲驚呼。

“啊——”

噗通！

一隻型碩大的飛鳥竟被驚落下來，掉落在地，濺起一片沙塵。

等煙塵散去，二人湊過去，就見地上一個偌大的沙坑，坑裡橫著一隻人帶翼的大鳥，正是一隻化形不完全的小妖。

見到兩個穿著道袍的人站在坑邊盯著自己，這鳥人也立刻一個激靈，清醒過來，翻而起，當即就跪伏在坑裡。

“二位上仙！小妖可沒有毫冒犯之意，只是不小心路過，被上仙的飛劍驚到，不慎跌落。擾了二位的清靜，小妖罪該萬死，還請二位放小妖離去吧！”他上來就是一陣劈頭蓋臉的哀求。

“快快請起。”李楚說道：“其實我方纔只是有意攔路，只是想打聽一些事罷了。”

“打聽事？”鳥人眨眨眼。

看著李楚雲淡風輕的面容，再看看他背後的劍，不有些鳥倒豎。

好傢伙，你管這打聽事？這分明是殺鳥未遂啊。

但是那一劍顯然是有震懾效果的，鳥人立刻出熱的笑容。

“這位道長，有什麼想知道的，您開口就好了。小妖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李楚點點頭，道：“我們是初來乍到，有同行的人被妖怪抓了。是從金闕國中以一團黑風攝走，我一路追蹤妖氣至此，恰好看到你出現在此地……”

“天地良心！”鳥人一個猛子站起來，高聲道：“道長，什麼抓人啥的可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啊！我只是一隻單純善良的沙雕，平日裡抓些野兔子也就是盛了，可萬萬不敢想吃人啊……”

“我知道，那妖氣與你的不同。”李楚道，“我只是想問，方圓幾百裡，最大的妖王有哪些。”

他想得很清楚，能夠潛金闕國攝取活人，有這種膽量和修爲的妖並不簡單，最起碼也得是妖王級別。而這幾百裡黃沙地，能養出的妖王大概也不會多。

那沙雕聞言舒了口氣，接著趕答道：“二位道長有所不知，這方圓三百里黃沙啊，都是黃沙金鉤、銀鉤兩位妖王的地盤。”

生怕說得不詳細，他又補充道：“這二位妖王都是沙蠍，修爲強橫，平素裡吃人無數。要是您在這附近丟了人，找他們準沒錯。”

“金鉤、銀鉤……”李楚喃喃道：“咱們一定要從速找到師傅，現在他們不知道在什麼苦，若是晚了，不堪設想。”

提起師傅在苦這件事，老杜的耳朵突然一，似乎想起了什麼悽慘的往事……

他不由得撓撓頭，小聲道：“苦嗎？倒也不一定……”

……

“寶，離開我的這些年，你想必過得很苦吧？”

餘七安握著明皇后的手，和坐在皇宮殿的龍椅上，溫聲問道。

“寶，其實還好啦，除了痛徹心扉的想念之外，沒有什麼更苦的了。”明皇后答道。

“寶，給我講講你這些年怎麼過的。”餘七安道。

“寶，多虧了你當初留給我的那塊玉佩。”明皇后從懷中掏出一塊溫熱的玉牌。

“因爲是你送給我的定信，我就一直隨帶著。未曾想從那以後，我修行居然事半功倍、一日千里，一下了金闕國裡最有天賦的修者。這才被國君看中，選中宮爲皇后。過了幾年，纔有一位前輩高人告訴我，原來這塊是傳說中的天心玉，是世上不超過三塊的無價之寶，佩戴修煉，有如神助，能讓凡夫俗子變當世奇才……那一刻我才知道，你當初多我，連這麼珍貴的東西都可以送給我。”

“寶，咱們倆之間，不分你我。我連我的全部心意都給你了，沒有什麼比這更珍貴了。”餘七安看都不看那玉佩一眼，淡然地搖了搖頭。

“寶，是這樣嗎？那我送給你的定信，你還有留著嗎？”明皇后問道。

“寶，這是自然，我現在沒事還要拿出來把玩一下，懷念摯的你。”餘七安說道。

“寶，可是我送給你的信，不是一隻小兔子嗎？這麼多年過去了，它還活著？”明皇后納悶道。

“寶，是兔子……沒錯啊！”餘七安目一轉，道：“我給它找了個伴兒，下了很多小兔子，一代又一代，我現在把玩的……已經是它的子孫了。我想，我們不能長相廝守，不如讓它代替我們幸福。”

“寶，你真我。”明皇后淚眼婆娑。

“……”

殿下，小錦鯉已經坐著睡著了。

王龍七則強用手撐著眼皮，滿眼紅，兩隻黑眼圈，但還是一句不落的聽著對話，生怕錯過了什麼知識點。

心對餘七安的敬仰，已經要溢出來了。

老道士居然可以維持一整晚的話輸出而毫不懈怠，真乃吾輩楷模。換了自己，前半夜還能堅持，後半夜大概就要出疲態了。

正學習著，那邊堂下有宮人走上前來，道：“皇后娘娘，國師大人求見。”

“真是討厭……”明皇后轉過頭，道：“寶，那你稍等一會兒，我去理一下事，再來找你。”

“寶，我等你一輩子都行。”

……

一宿沒睡、無比憔悴的謝鼎真人看著同樣一宿沒睡卻容煥發的明皇后，不由得出一苦笑。

他忙道：“皇后，您別忘了，那兩個人可是和錦鯉一道的。我們若是要將錦鯉放氣運金池，必須得對付他們才行。”

“沒錯，這個問題我也想過。”明皇后冷靜道：“所以我決定不要這條錦鯉了。”

“皇后！”謝鼎真人急道：“國事爲重啊皇后。”

“我自有計較，這件事休要再提，我不與你計較，已經是念在國師這些年勞苦功高了。”明皇后輕輕皺起眉頭。

頓了頓，又說道：“另外，今後沒什麼事讓徒弟傳話就行了，不用特地來宮裡找我……我怕他誤會。”

“蛤？”

謝鼎真人子一震，只覺六月酷暑寒風吹，一盆冰水順著頭倒進後脊樑裡，冰寒徹骨。

他失魂落魄以至於不知道怎麼走出的大殿門口，這纔回過神來。

彷彿世界崩塌，有鵝落下，雪花飄飄，北風嘯嘯……

他仰頭天，絕地高聲喊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