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直到兩人從象棋玩到了跳棋，們也沒有等來明。玩棋休息的間歇中，林羨在電視櫃那裡索索，居然翻出了幾張大名鼎鼎的驚悚片碟片，頓時興致，邀著蕭菀青一起看。

蕭菀青都不記得這幾張碟片的來源了，看著在微弱的燭火下，泛著可怖紅的碟片封面，就覺得，心驚膽戰了。

林羨不知道，蕭菀青向來對腥、靈異的故事，十分害怕。早些年年輕的時候住宿，在舍友的慫恿下也耐不住好奇心看過一點，但每次都無一例外地以，夜不寐，上廁所要醒所有人陪一起去作為結局。後來，舍友知道了這一病，看這類片，甚至說這類故事的時候，都明令不準參與——折騰不起！每次看這種片的時候，大概都是，最丟臉的時候……後來，常年一個人獨居，知道自己膽小，自然更是敬而遠之了。

幸而今天停電，蕭菀青有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手把碟片放回了遠，不無憾地對林羨說：“你忘了，現在停電啦，哪裡能看。”

林羨“噢”了一聲，聲音裡滿是惋惜：“好可惜啊，你看，夜黑風高，風雨加，這樣的夜晚，分明是絕佳的看驚悚片的時機啊。”說話間，窗外的狂風驟雨，突然猛烈地衝擊了一下窗戶的玻璃，發出巨大的“哐哐哐”的聲響。

蕭菀青正陷恐怖回憶中，驟然聽到聲音，渾不由自主地抖瑟了一下。

抬起頭，就看見林羨正灼灼地盯著自己，角，是一抹十分明顯的壞笑，語氣裡帶著幾分了然：“蕭阿姨，你是不是害怕了！”

蕭菀青強作鎮定，扯出一抹笑，逞強道：“我沒有……”

聞言，林羨更近了蕭菀青，把下擱在了的肩頭，撒道：“那等來電了，蕭阿姨我們一起看嘛，好不好……”

蕭菀青正僵著子思索著要如何打消這個可怕的念頭，就聽見孩又可憐兮兮地補充了一句：“人家很想看嘛，可是一個人看又很害怕……蕭阿姨，你陪陪我嘛……”

甜甜的聲音，縈繞於的耳邊，側過頭，看見林羨帶著懇切的明亮雙眸，終於，還是不忍心說出拒絕的話，答應道：“好，等有電了吧……”

於是，接下來的時間，林羨便一直滿懷期待，耿耿於懷，怎麼還不來電！最後，直到掛鍾的指針指向了十一，林羨心心念念的電也沒有到來。林羨隻好妥協，兩人著黑稍稍洗漱了一下，道了晚安，各自回房休息了。

第二日醒來的時候，窗外已是晴空萬裡，一派風和日麗的景象。這次，林羨第一反應就是，來電了嗎？！雖說明天要上課了，但是一部影片大概也就兩三個小時，向蕭菀青撒個，蕭菀青一定會依的。來電了的話，們今晚就能一起看電影了！

手在不遠的床頭櫃旁的開關上，忐忑地按了一下，“啪嗒”一聲，臺燈亮了。林羨頓時睡意全消，興地坐起了子，一骨碌下了床，拖鞋都沒來及套上，就要去和蕭菀青分這個好消息了。

“蕭阿姨！有電了……”蕭菀青的臥室門是開著的，還沒有看到蕭菀青的人影，就已經忍不住雀躍地歡呼了起來。

人未至，聲先到。蕭菀青正在給林羨盛粥，聽到林羨活力十足的聲音，雙眸便染上了笑意。聽見人聲漸近，便轉過往門外看，就見林羨一頭烏發蓬蓬松松，躁躁地頂在頭上，臉上還掛著兩條被枕頭出的紅印子，顯然，是剛剛才醒來，但著的大眼睛，卻是不帶分毫睡意，晶亮亮的。“蕭阿姨，來電了！我們晚上一起看電影吧！”孩又重申了一遍。

蕭菀青有些失笑，這孩子，是有多期待啊。隨即，的視線掃到了林羨著的腳丫，眉頭便隆起了小小的山峰，開口輕聲提醒：“怎麼不穿鞋子，地上這麼涼，冒還沒好呢。”

林羨低頭看了看自己潔的腳丫子，這才覺到了，一涼意，從腳底直躥了上來。不好意思地認錯道：“我一高興就急著要告訴你，然後就忘了。”一邊說著，一邊轉跑回房去穿鞋。

穿了鞋，本想再次去尋蕭菀青說話，剛抬跑了兩步，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一般，停住了作。下一秒，風一樣地衝進了衛生間。

……

鏡子裡這個窩頭的傻子是誰？沒看錯的話，角是不是還有口水的印記？！

林羨有些崩潰。在蕭菀青面前一貫的形象要保不住了！

再次出現在蕭菀青面前之時，已經是許久之後了。林羨愣是等到臉上的紅印消失了之後，舍得磨磨蹭蹭地出去了。

蕭菀青一邊招呼著坐下吃早飯，一邊笑著打趣：“你剛剛有看見一個剛睡醒的小迷糊蟲嗎？頭髮大概有這麼炸。”說著，蕭菀青還給比劃了起來。

林羨假裝沒有聽懂蕭菀青的調侃，哼哼唧唧：“沒有沒有，這裡只有一個。”說完，開始轉移話題：“蕭阿姨你知道是什麼時候來電的嗎？”

蕭菀青一手握著湯杓，一手覆蓋於小腹之上，不假思索回答：“大概是兩點半的時候吧，燈突然就亮了起來。”

林羨低著頭隨口“哦”了一聲，喝了一口粥。兩秒後，突然反應了過來，問蕭菀青道：“蕭阿姨你怎麼知道地這麼清楚，那麼晚了你還沒有睡嗎？”說完，也不喝粥了，抬起了頭，關切地看向蕭菀青，眼神裡滿是詢問。

蕭菀青前天照顧一夜未眠，中午的時候也只是稍稍地休息了一下，昨晚按道理應該是十分困倦，睡得十分沉酣才對。仔細地打量著蕭菀青，這才發現，蕭菀青的臉，確是比平日裡蒼白許多，眼神裡，也帶著幾分倦意。目向下，注意到了，蕭菀青的一隻手，反常地置放在了小腹之上。

蕭菀青出生於書香門第，父母雖是對疼有加，但對的管束卻也未曾放松過。林羨這些時日以來，每每見到蕭菀青不經意流的自然而然的優雅儀態，總忍不住覺得驚歎。所謂的大家閨秀，自風流，大抵就應該是這個樣子吧。

所以，今日蕭菀青一反常態，隻單手放於桌上，顯然，十分不對。如此思量著，再去看蕭菀青的神，頓時覺得蕭菀青連角那溫的笑意，都仿佛帶著些牽強和疲倦了。

林羨心下一，有些惶惶，還未等到蕭菀青回答，便又補上了聲關切的：“蕭阿姨，你是不舒服嗎？”

蕭菀青牽角，笑了笑，溫聲安道：“我沒事，就是夜裡肚子有些不舒服，所以睡得不太好。”

林羨張追問：“是胃不舒服嗎？是昨天吃了什麼不消化的嗎？那你吃藥了嗎？”

的眉頭隨著一迭聲的追問，越鎖越。神中的關切擔憂，顯無疑。

蕭菀青心下一暖，眉眼越發地和了。出手，指尖微涼，輕輕地平林羨鎖的眉頭，調侃：“小孩子不要總是皺眉，小心早早地就有抬頭紋。”說罷，看見林羨不吭一聲，依舊是一副不放心的模樣，溫言：“別擔心，胃不疼。剛開始的前兩天，我偶爾會疼的。過會就好了。”

林羨一開始沒有反應過來，有點愣，待反應了過來時，的臉騰地就有點熱，連帶著小巧的耳尖都紅了一片。臉皮薄，總覺得說起這種私的事，有些害。但此刻，有一種又是心疼，又是生氣的複雜的，強下了的意。

自來後，一直都很規律正常，偶爾有一點不舒服，也都是在可以忍的范圍。但好朋友言喻歡一直深其擾，每次疼起來，都像是歷經了一次生死劫，嚴重的時候，疼的都站不起來。林羨與同桌三年，太清楚如果疼的話，會有多可怕，對此，心有余悸。

擰著眉看蕭菀青，臉愈發地低沉了。難得夜裡都睡不了覺，這該是有多疼。如果不是發現了，蕭菀青是不是就不準備告訴自己了，繼續和往常一樣，忍著疼痛，為準備著三餐，對著強歡笑。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不應該的，但就是覺得自己有點生氣。

為什麼不告訴？為什麼不讓幫幫？

抬手輕輕地拿下了蕭菀青掃在眉間的手指，五指慢慢收攏，把蕭菀青纖細的手指握於自己的掌中，放於膝蓋之上。抬頭與蕭菀青對視，臉上斂去了往日爛漫明豔的笑意，正與蕭菀青通：“蕭阿姨，我住進來的第一天，我們做過一個約定，你答應會把當一個的有獨立人格的人來看待對嗎？”

暖意從被林羨握住的手指上慢慢傳來，蕭菀青盯著自己被林羨包圍住的手，輕輕地點了點頭。

林羨的語氣便有了一些委屈：“可是你是這麼答應我的，卻沒有真的這麼做。”

蕭菀青微微一愣，張口想要辯解，林羨卻不給機會，接著說道：“古話常說，遠親不如近鄰。我們住在同一個屋簷下，如果你真的有把我當一個可以平等看待往的對象，而不是一個不懂事的孩子，那我們是不是就應該是互相幫助、互相照顧的狀態？我冒了，你會照顧我，你不舒服了，我也可以照顧你。”

蕭菀青未曾料到，林羨會思慮這麼多，總是會給很多意外，也是，很多驚喜。天真的時候像個不諳世事的孩子，認真的時候，卻又早慧地異於同齡的人。用沒有被包握在林羨手掌裡的大拇指，輕輕地了林羨細的手背，略帶歉意地聲道：“林羨，我沒有把你當不懂事的孩子，你該知道的。”不知道該怎麼向林羨解釋，這不是林羨的問題，是自己的問題。

有的人習慣分，而有的人，習慣了緘默。也只不過是習慣了，習慣了無人可訴，獨自承擔。

林羨攤開了手，轉握為十指扣。舒眉彎起薄，星眸裡滿是和與真誠：“那你答應我，以後不舒服了要告訴我好不好？我雖然還小，但是，我還是可以做很多事的。蕭阿姨，我們現在住在一起了，你也說了，我們是一家人。以後，你不是一個人了，你可以依靠我的。”

蕭菀青怔怔地看著林羨，一時有些百味陳雜。“依靠”這個詞，有多久沒有想起過了，久到，幾乎忘記了這個詞。

忽然有些恍惚。自小，父母便說“我們是你永遠的港灣和依靠”，後來，他們趕出門；也曾經，有一個人，抱著，在耳邊溫呢喃過“你還有我，我會是你永遠的依靠”，後來，這個人棄而去。年近而立，世事向收取了昂貴的學費，教會了，靠山山會倒，靠人人會跑——人貴自立。

可是這個詞，到底還是太人了。蕭菀青看著林羨未經世事青稚的面容，看著那一雙未經風霜乾淨清澈的明眸。和後來見過的很多人都不一樣，的眼裡只有純粹的赤誠和溫暖。蕭菀青的心尖，不由了又。年人，因不知世事多艱，承諾，總是能夠說得那樣輕巧，卻也總是那樣真摯聽。

問自己，可以弱一下嗎？也不要很久，直到林羨不願意了為止，向林羨借取一點點的暖，借取一點點的力。

稍微像一家人一樣，依靠一點點。這樣，不算太貪心吧？這樣，不會傷害到別人，也不會傷害到自己吧？

灼灼地看著林羨，半晌，終於彎了彎眉眼，顧盼生輝，婉聲應承了：“好，我答應你。我們是一家人。”

語調輕揚，笑意璀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