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羨狼狽地回到家的時候, 劉阿姨還沒有睡,正在客廳裡看電視。看見林羨從玄關走進來,一瘸一拐, 帶著一漉漉的泥濘。等發現了林羨手肘還明顯地帶著跡的服,一下子嚇了一大跳。
是有些怕暈的, 但還是驚慌地跳起了子, 三步並作兩步地迎了上去,衝到了林羨的跟前。拉著林羨完好的左手, 上下打量著林羨, 慌張道:“羨羨你這是怎麼了?”看清了林羨破了一大塊皮、青紫滲著的腳踝骨,頓時焦急道:“除了手和腳,還有哪裡傷著了嗎?哎呀,你這是怎麼了呀,摔跤了嗎?要去醫院嗎?”
林羨把書包下擱在地板上,而後把已經了的外套也了下來。怕弄髒沙發,隻把外套放在玻璃茶幾上。服的作間, 牽引到了傷口,疼得眉頭微微皺起。但還是努力地笑了一下,安劉阿姨道:“就是回來的路上騎車沒看清路摔了一下,我沒事,不用去醫院。”從茶幾下挪出一張小椅子坐下, 仔細地了一下自己上過分灼熱的傷痛,而後,確定了出了的地方應該只有腳踝和手肘。
把襯衫的袖子卷了起來。布料長時間著, 與傷口的黏連在了一起,分離的時候,林羨疼得忍不住倒一口冷氣,發出了輕輕的“嘶”聲。的聲音有些,請求劉阿姨道:“阿姨,你能不能在那邊的櫃子最高層那裡,幫我取一下醫藥箱。”
劉阿姨看到林羨手肘的大片翻著的傷和淤青,有些暈,還有些發懵。聽到林羨的指令後,才反應了過來,一迭聲答應著:“好好好,我馬上去。”
作迅速地取了醫藥箱放在茶幾上,人在沙發上坐下,幫著林羨把醫藥箱裡的酒、棉簽一一取出來擺放在林羨手就可以夠到的地方。
林羨取了棉簽,用酒沾,而後,就要往模糊的手肘上去。劉阿姨看著都覺得疼,連忙提醒:“羨羨,用酒會很疼的。”
林羨咬著牙,把棉簽按在了傷口上,立時,便是一陣令渾發的痛鋪天蓋地地襲來。可還是忍著痛,一下一下,認真地用棉簽清洗消毒著創面,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回應劉阿姨道:“沒事,我忍得了。”
劉阿姨有些不敢直視林羨猙獰的傷口,更不敢幫著林羨清理傷口。看著林羨疼得發白的小臉,不憂心關心道:“怎麼這樣不小心啊。這什麼事,摔這樣子,你阿姨知道了,該多心疼啊。”
聽到“你阿姨”這三個字,林羨清創的作微微一頓。想到蕭菀青,想到蕭菀青最初知道摔跤後就火急火燎地來帶去看醫生,想到後來年初時發現手指切了個小小的傷口,就心疼難過萬分的面容,想到著傷口周邊,幫吹氣時溫又小心的作。再對比此刻,自己咬著牙忍痛給自己清洗的孤苦,林羨不由地突然鼻子有些酸。
按下棉簽,又是一陣鑽心的疼痛。
好想……好想蕭阿姨啊。
蕭阿姨,一定會心疼的。
想心疼,可是,又不想讓心疼。
心疼難過了,會很開心,可是卻也會心疼的心疼。
換了一棉簽,冷靜對劉阿姨道:“劉阿姨,要是我阿姨有給你打電話,你不要告訴這件事。”
劉阿姨有些忐忑:“你阿姨很關心你,差不多隔兩三天就會和我打電話了解況的。不告訴嗎?這樣好嗎?”
林羨聽到蕭菀青這樣在意,心裡又有些發泛甜。搖了搖頭,道:“沒事的,等回來了自然會發現,到時候我再和說。現在不要告訴,……自來心思重,我怕知道了太擔心。最近工作忙,就不要讓更煩心了。”的語氣裡,是不自覺的親昵與寵溺,劉阿姨聽得有些覺得哪裡不太對的樣子,卻也沒有多加在意。
說罷,林羨故作輕松道:“你看,我這不是也沒什麼事。”
劉阿姨不由慨:“羨羨你真是個好孩子。你阿姨,沒白疼你。”答應道:“好,那我先不和說。”笑了笑打趣:“到時候你阿姨要是生氣我的知不報……”
林羨立馬笑著接話道:“不怕,我擔著好不好,有什麼都衝我來。”
“哈哈,你這孩子……”劉阿姨被逗笑了。
晚上十點半,林羨倚靠在床上,反反覆複地翻看著這些時日以來與蕭菀青的短信,手指在輸框上,懸空怔愣許久。最終,斂了眉眼,隻輸了幾個簡短的字眼:“蕭阿姨,早點休息,晚安。”
半個多小時過去了,蕭菀青也沒有回復。
林羨直直地看著自己小心地在被子外面的腳踝傷口,垂眸看著自己依舊目驚心的手臂淤青與傷口,想著毫不知所以毫不在意的蕭菀青,心裡又有些悶悶的。像是委屈,又像是難過,五味陳雜。
明明是自己做下的決定,心底裡卻莫名地還是能夠得到蕭菀青的溫安。林羨暗啐自己:人類,真是一個複雜矛盾的生。
索煩躁地把手機關機了,而後關了燈,躺下了子,單手摟住了小泰迪,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一點味道都沒有了!下次應該要把小泰迪再地放回蕭阿姨的床上沾染一點香味!噢,不用了,下次就可以直接抱蕭阿姨了!
林羨心裡又滋滋了起來。閉上眼,想象著蕭菀青倘若得知了自己的摔傷,該是怎樣張心疼的模樣,痛,仿佛都在慢慢減輕。想,蕭阿姨要是親親,一定就不疼了。
抬起摔得無完的右手臂,輕輕地在上面,落下一個輕吻。想象著,是蕭菀青在親吻一般。
就當蕭阿姨先欠下一個親親好了!被自己的想象,甜得睡夢中都掛著笑。
接下來的三天,蕭菀青果然忙得沒有任何時間給打電話。林羨每日睡前給發的晚安,第一次是在第二日的中午才簡單地回復了一個笑臉,而後兩天的晚安,便直接地石沉大海,毫無音信了。
林羨失落地揣測,蕭阿姨應該是真的特別特別忙了。每晚看著床頭櫃上的水晶球,盼星星盼月亮地數著蕭菀青回來的日子,安自己沒事,再忍耐兩天,蕭阿姨就回來了。
清明節,周沁打電話給林羨,本想讓林羨回家掃墓,同時借此機會,先和林羨商量一下,下一個學期如果蕭菀青外調了,林羨住宿的問題。
可林羨想起這幾天走路都不利索,被時滿嘲笑要不是蕭阿姨出差了,一定不相信還是純潔的孩子的模樣,怕回家了被周沁發現自己摔了,會被止騎小綿羊,更怕周沁心思敏銳被發現自己在外打工,所以找了借口推這兩天有點冒了,不是很舒服,就不回去了。
周沁聽聲音倦倦的,就有些心疼。林羨祖父外祖父輩的都還健在,掃墓掃的是曾祖輩的,他們大人去了就好,其實也不是非要林羨也去的。至於下學期住宿的事,更是不用急在一時的。周沁沒有多想,放過了林羨,隻關切地詢問了不舒服的癥狀,問去看醫生了嗎?需要開車過來帶去看醫生嗎?聽說林羨已經去了,又叮囑要好好吃藥,多喝水和水果。
林羨聽到媽媽擔心的聲音和絮絮叨叨地關切,有些不好意思。吐了吐舌頭,對著周沁撒了幾句,終是糊弄了過去。
菏州酒店裡,蕭菀青正在收拾回岸江市的行李。把所有該收拾的東西都收拾好了,目,漸漸落在了那本這兩周來,始終放在床頭,卻從未敢打開過的相冊。
這幾日,林羨不再在晚間打電話給了。明明,一切都在按著料想的那般如願發展著,可蕭菀青卻半點都高興不起來,甚至,思緒紛沉重得致使又開始了夜夜失眠,不靠安眠藥就難以睡的日子。
不敢再看林羨那迷人的明燦爛笑容,害怕自己的理智,會被不舍與心脅迫從而屈從。拒絕林羨,傷害林羨,讓林羨失,甚至絕,每每想到林羨可能的哭泣的面容,蕭菀青就痛地難以寐。
沉重地手想要拾起相冊,枕頭邊上的手機,忽然劇烈地振了起來。蕭菀青被驚得手一個不穩,便隻抓到了相冊的卡片封面,冊頁,嘩啦啦地向下了開來。
一個紅的小布袋,用黑的簽字筆寫著林羨兩個大字,突兀地掉落於酒店棕褐的地板上。
蕭菀青怔怔地看著地板上的,像是想到了什麼,一下子僵了子。一點一點慢慢地蹲了下去,撿起了那個意外顯現的小布袋,抖著倒出了布袋中的—— 一個土黃的護符。
手機震終於死心一般地停了下來,未接來電久違地顯示著刺目的三個大字——小家夥。
蕭菀青著屏幕漸漸地黑了下去,著小家夥那三個大字,漸漸地消失於眼前,慢慢地攏了五指,攥了手中的護符。
淚眼眶。
手機在短暫的沉寂過後,又再次亮了起來。是林羨發了短信過來。
滿含期待地問:“蕭阿姨,你是不是明天就回來啦?我在放假,去接你好不好?你想吃什麼呀?我最近和劉阿姨學了一些菜,爭取做個滿漢全席給給你接風洗塵好不好呀?”
蕭菀青的淚水,終於再也忍不住,溢出了眼眶,一滴一滴,灑落在手機屏幕上,模糊了那一個個讓人心痛的字眼。
林羨,不值得。
我不值得你這樣用心。
不值得。
很久以後,幹了眼淚,去衛生間洗了一把冷水臉,給林羨回撥了電話。
孩像是一直就守在手機旁一般,電話剛撥通不過幾秒,立刻就被接了起來。
林羨帶著喜悅的元氣十足的聲音,立時過手機,傳進了蕭菀青的耳裡:“蕭阿姨!你忙完了嗎?”
蕭菀青聽見自己心頭心跳,在聽見心上人久違的聲音之時,跳得急促而火熱,可自嚨發出的聲音,卻冷靜而克制:“恩,你還沒睡呀,我忙完了,剛看到你的短信。”
林羨頓時輕快地笑開了,道:“沒等到蕭阿姨你的回復我睡不著。”的聲音裡,帶著顯而易見的興,熱雀躍地詢問:“蕭阿姨你明天幾點的飛機呀,我去機場接你好不好?可惜我還不會開車,只能打車過去,等過段時間我拿到證了,以後就……”迫不及待,一分鍾都不想都多等地想要見到蕭菀青,見到朝思暮想的心上人。
蕭菀青呼吸一下子有些不穩,鼻子又有些酸了,剪得平整的短短指甲,深深地陷掌心。咬著牙,幾次張口,沒有發出聲,最後,才抖著了林羨的名字,打斷歡快的盼:“林……林羨。”
林羨聽話地停下了話語,疑地等待蕭菀青的下文。
“林羨,我明天不回去。我們調研有了一些新的結論,在這裡也認識了一些合作方,雜志社派遣我直接轉去另一個城市繼續談項目,我……暫時回不去了。”
蕭菀青聽見,手機那端的呼吸聲,陡然就沉重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或許是幾秒,又或許是很久,蕭菀青才再次聽見,林羨地問:“那……那蕭阿姨你這次,還要待多久?”聲音裡,是濃濃的鼻音,悶悶的。
蕭菀青聽得,心口跟著發悶。
“暫時還不能確定,可能最,也是需要兩三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