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宜的年味兒在初二之后會漸漸淡去。
許知恩在家里發呆時總會想到陸征, 但媽也沒說要和沈家人一起吃個飯什麼的,也不好意思提。
不過媽在串門時會和鄰居聊起沈家的事兒,這附近也不是只有看到了沈家的新兒子, 有見過的阿姨說那一看就是罐里泡出來的大爺,渾上下都貴氣人。
有人和沈母聊過,但這些家事難以啟齒, 沒誰問得出來。
大家也就聊聊外貌,聊聊那看上去孤冷的格。
許知恩偶爾聽媽轉述幾句, 也沒有多大反應。
后來不止一次走過落日河邊, 走過沈家外的那條小巷, 但都沒能再偶遇陸征。
不過加著沈初禾的微信。
初五那天, 沈初禾一大早發了一條朋友圈:【風景真好啊。】
定位在青宜附近縣城。
估計還在走親戚。
當天晚上, 陸征給發了條消息,問什麼時候回北城。
【知恩-:未定。】
陸征:【我明天回。】
許知恩想了想, 回了句:【一路順風。】
之后便再無信息。
陸征離開青宜前和許知恩見了一面,字面意義上的見面。
起因是喬依和楊與舟要過來拜年, 順帶還有來湊熱鬧的談辰,許知恩早上便和母親去市場買菜, 在去市場的路上, 看到了正在往車上放行李箱的陸征。
他個子高,力氣大, 一個人放了兩個行李箱,沈初禾站在一旁玩手機, 沈母和沈父拎著東西從巷子里走出來,看見許母后熱絡地打招呼,許母也懶得過去,隔著十幾米遠跟兩人擺擺手, 叮囑他們開車慢些,隨后便和許知恩去了市場。
在離開那瞬間,許知恩還回頭看,正好和陸征的目對上。
陸征朝頷首。
許知恩忽然覺心酸,好似真的是他們在離別。
喬依和楊與舟上午11點到達許家,拎了許多東西來,而談辰也在午飯前抵達。
一群人聚在堂屋,說說笑笑好不熱鬧。
這不是喬依和談辰第一次來,卻是楊與舟第一次。
喬依有時開玩笑喊許母干媽,于是楊與舟有樣學樣,見許母第一面就結結實實地鞠了個躬,脆生生地喊了聲:“干媽。”
這一聲差點驚到許母,緩了好一會才捂著心口說:“是個好孩子。”
許知恩在一旁調侃:“幸好我媽沒有心臟病。”
“他就這樣。”喬依打圓場:“干媽你別見怪。”
“沒事,阿姨高興還來不及呢。”許母高興地去廚房忙,留下們幾人閑聊,沒幾句就聊到了喬依和楊與舟的婚期,楊與舟直接拿了請帖出來,日期定在三月二十。
不到兩個月,有些趕。
但喬依說找人算過了,半年里就這個日子合適,再等下一個就得十月份,所以楊與舟決定寧早勿遲。
在辦婚禮這件事上,楊與舟比求婚要積極得多。
恨不得立刻跟喬依辦婚禮。
許知恩又問他們什麼時候領證。
一問完,喬依就翻了個白眼,“我想隨便找個日子去就行,他非要人節,那天可是人節啊,那麼多人排隊。”
“有特殊紀念意義啊。”楊與舟繼續勸:“大家也都覺得浪漫。”
“這樣以后你就可以給我過一個節日了。”喬依死亡微笑,“懂了。”
楊與舟:“……”
“我一天給你過兩次還不行?”
“不行。”
他們小之間打罵俏,許知恩和談辰相視一笑,不過談辰電話響了,起去院子里接電話。
許知恩了手臂,“你倆夠了啊,在單狗面前搞什麼呢。”
喬依聞言瞪大眼睛:“你說什麼?”
許知恩:“……”
哦,忘了。
“我沒聽清,你是什麼?”喬依又大聲問了句。
許知恩心虛地了下頭發,訕訕道:“開個玩笑。”
楊與舟一頭霧水:“怎麼了?”
“沒怎麼。”喬依嘖了聲:“就是某些人啊,明明都結婚了,還在這里裝單狗。”
許知恩瞪,朝做了個給拉拉鏈的手勢,喬依切了聲。
這時正好談辰進來,笑著問:“誰結婚了啊?”
他環顧一圈看向許知恩:“不會是你吧?”
許知恩:“……”
“不是說和他分開了麼?”談辰一如既往地穩重,平靜地問:“怎麼會突然結婚?”
許知恩無奈扶額,“不是和他。”
看了眼廚房,母親仍在忙碌,沒聽他們在聊什麼,低聲說:“這事兒比較復雜,回北城再說。”
喬依切了聲。
許知恩踹椅子,喬依瞪。
在小學打架場面即將發生時,楊與舟忽然說:“要不然我們三月十四去領證?”
“那時候忙死了,哪有時間去排隊?”喬依立馬轉移了注意力。
許知恩總算松口氣,結果就見談辰目不轉睛地盯著看。
談辰的瞳仁很黑,盯著笑的時候,許知恩覺后背發涼。
尤其是他皮笑不笑時。
許知恩干脆去廚房幫忙,總算是逃過一劫。
喬依他們留了一晚,夜里喬依和許知恩一起睡。
許知恩洗完澡回來,喬依正趴在床上觀的手機,“許知恩,你終于舍得換手機了啊。”
“對啊。”許知恩一邊頭發一邊說:“你不是早就喊我換了嗎?它電池不耐用,我接個電話也關機。”
喬依把手機放一邊,仰在床上,“換了也好。不過,我有個事問你。”
許知恩:“說。”
“你跟陸征這會兒是什麼關系?”
許知恩愣怔,裝傻:“什麼什麼關系?”
“沒意思了啊。”喬依坐起來,“就咱們兩個人,你也不說實話?”
許知恩抿,無奈嘆氣:“不知道呢,就走一步看一步唄。”
“沒談?”喬依問。
許知恩翻了個白眼,“怎麼可能?”
喬依:“……”
“談了還是沒談?”喬依問完都不等回答,無奈吐槽:“當初和傅狗就是那種,不談但睡一起的關系,你現在換一個還要這樣?當初是誰說的,離開了傅狗一定開始新人生?許知恩,你能不能好好做人?”
許知恩:“……我怎麼就沒好好做人?”
“談就正兒八經談。”喬依說:“別老搞有錢人那套,煩不煩。”
“也不是有錢人才搞啊,我不確定喜不喜歡他,但又覺得這人很靠譜,找他做點事方便,他樂意我也樂意,怎麼就不行了?為什麼非得談呢?”
“因為你不小了!”喬依在暴走的邊緣,聲音都忍不住拔高了一個度,“干媽等你結婚生子,再過幾年你就過了育兒的黃金年齡,你就算有男朋友也得幾年甜期,但你現在做什麼呢?跟人家糾纏不清,最后人家換個朋友,你呢?就不想想自己怎麼辦?”
許知恩:“……”
房間沉默了許久。
喬依也冷靜下來,背對著許知恩說:“你要是不婚不育主義者,我屁話都懶得說,但問題是你他媽想談。”
許知恩沉默地聽著。
喬依:“想談就好好談,別搞那些有的沒的。”
良久,許知恩嘆了口氣,“可我不談姐弟的啊。”
喬依:“……”
被子一蒙,懶得再跟這個人廢話。
喬依第二天離開青宜的時候都在瞪許知恩,惹得楊與舟以為喬依得了什麼眼科病。
偏許知恩還添油加醋:“是,你快帶去醫院看看。”
喬依差點。
不過送走他們后,家里多有些冷清。
許知恩就在這樣的冷清中度過了一個月的養老生活,整日里喝茶看書繡花,偶爾去落日河邊轉一轉。
青宜的氣候還是宜人,大家的生活節奏也都慢吞吞地。
工作群里偶爾艾特,吐槽不工作,所以在買好回青宜票的那天就告訴了團團,讓團團看著接一單,一單做完差不多就要到喬依婚禮了。
可是喬依婚禮最重要的伴娘。
許知恩的生活按照計劃行進著,回北城那天是陸征來接的,開著的車,車上還有兩只貓,一看到小草莓和小新,許知恩的眼睛都亮了。
直接從副駕坐到了后排,一路上逗兩只貓。
兩人默契地沒有提及在青宜的事。
但回到家的當天晚上,陸征和許知恩坦白了一些事。
兩人吃了再見后的第一餐,自然不了喝酒。
幾杯酒下肚,家里的氣氛也熱了些,許知恩和陸征分從青宜帶來的食,分到一半忽然想起來,“對哦,你也是去過青宜的,想必吃過這些了。”
“沒有吃。”陸征坦然地回答,順勢夾了一筷子喂里,“好吃的。”
許知恩默默地把東西移到他那邊。
一旦提起這件事,氣氛就會有些沉重。
許知恩灌了口酒,陸征卻放下筷子,他看向許知恩,“你不好奇嗎?”
許知恩眼珠子晃,明知故問:“好奇什麼啊?”
“我的事。”陸征延展開說:“我出現在青宜的事。”
許知恩不停地灌酒,“有什麼可好奇的,你要是想說自然會告訴我。”
其實很好奇,好奇得要死,當天晚上就想打電話問陸征是怎麼回事,但害怕問話方式不對到陸征的傷心。
不過最好奇的是,陸征以什麼樣的心態去面對那些事的。
沒誰得住和沈渡那樣的人對比。
從小到大,沈渡都是別人家的孩子。
安靜斂、學習優異、孝敬父母、乖巧溫順,不早不煙不喝酒,績穩居榜首。
們那片兒最碎的阿姨唯一說過沈渡的一點壞話是,這孩子太向了,不好打道。
其余有兒子的人家都很羨慕沈家的那個兒子。
好像天生有慧,不必教便什麼都懂。
用媽的話說,像陸征這種從高掉下來的,心里指不定多難。
許知恩好奇了很久,但沒敢問。
這會兒陸征主提起,也裝作不在意。
不想談姐弟,是該找個時間把這些緒收一收。
等喬依結婚后,就和陸征離婚。
“這麼冷淡嗎?”陸征笑笑,“不過還是告訴你吧。”
許知恩:“愿聞其詳。”
“你應該知道一些。”陸征說:“我問過沈初禾,說和你關系還不錯,所以對沈家的事應當略有耳聞。”
許知恩沒否認:“是。”
“我和沈渡互換了人生。”陸征說:“當年護士抱錯了,我在陸家長大,大學時我們同班不同宿舍,現在換回來了,我應當是……”
他頓了頓:“沈征。”
“不好聽。”許知恩說:“我習慣了,還是陸征、沈渡更好一些。”
陸征笑笑。
他本也沒指許知恩有什麼大反應,許知恩應當早知道,但沒問。
“許知恩。”陸征喝了一杯酒后忽然喊:“這些日子……”
許知恩仰頭看向他,那張臉要比初見時還驚艷,皮養白了,眼睛也亮,幾乎是按照許知恩的審在長。
摁向自己心臟的位置。
陸征又笑,角翹起來,眼眶稍稍泛紅,眼角眉梢皆是暖意。
他問:“你想我了嗎?”
許知恩的手指忽然捂住心臟。
此刻,好像,姐弟,也不是,不可以。
不過沒回答,片刻后傾吻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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