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王親衛在澹臺熠后, 明顯是沒攔住他,一臉的忐忑為難。
恭王聽他說這種話,眼皮搐了幾下,微笑道:“陛下竟會想念臣, 臣惶恐。”
澹臺熠皮笑不笑地道:“恭王好歹是孤親弟, 孤自然會想念,恭王若是惶恐, 倒要反省自是否做了對不起孤的事。”
恭王:“……”
澹臺熠不等他再說什麼,目落到宋普上,笑容收斂了幾分,像是沒想到宋普會在這里一般地道:“……宋卿怎會在此?”
宋普對他行禮, “陛下安好。”
澹臺熠盯著他, 沒有說話, 心里卻在想, 十二委實眼神不好,宋卿明明瘦了,他倒是睜眼說瞎話。
宋普頂著他灼灼又頗重量的目, 心里又忐忑了起來, 他不知他怎會提前回來, 難道是因為他……?這種想法一出現, 就被宋普按回去了。
不可能的。宋普很堅定地否認了這個可能。
澹臺熠冷淡道:“孤給了旨讓宋卿歸家, 不用在孤邊伺候, 宋卿倒是閑不住, 上趕著來伺候別人?”
宋普雖還和澹臺熠沒法好好說話, 但這種立場問題還是要解釋清楚的,他低聲音,很恭敬地道:“草民只是和恭王殿下打打牌,恭王殿下待草民是客,草民自然盡心盡力,陪恭王殿下消遣。”
澹臺熠聽他自稱草民,心里又惱了,聲音越發冷,宛如寒風,有那麼幾分刺骨,“孤讓你歸家,可沒革你職務!”
宋普一愣,有些茫然,他以為那張圣旨算是讓他徹底歸家了,沒想到還不算?
隨即想起來,自己是兼兩職的,即使東宮詹事,又是皇帝陪玩,皇帝的意思應當是他的正職還是保留的。
只是這樣不是和他當初說的相差甚遠了嗎?
他不說話了,澹臺熠卻不放過他,“宋卿仍是孤東宮之人,卻與恭王相談甚歡,莫非是覺得恭王能做東宮之主麼?”
這一頂大帽子扣下來,驚得宋普趕道:“臣當真只是與恭王殿下隨意消遣,不曾有過度之舉,還陛下明鑒!”
澹臺熠見他被嚇到了,自知言語過火,也有些懊惱,但也不知如何緩和,臉變得有些僵。
倒是恭王不不慢地開口道:“陛下何必如此,阿普對陛下忠心耿耿,即使與臣消遣玩樂,也恪守本分,絕無僭越之舉,陛下若是懷疑,倒不免寒了阿普的心。”
澹臺熠見他一口一個阿普,顯得和宋卿多親無間似的,心中不由得更是惱火,“孤和宋卿說話,哪有恭王的份!孤教訓恭王這麼多次,你仍舊不長記,竟還是恭王,不如孤給你改掉恭之封號,喚你愚王如何?”
言罷,還對恭王出個惻惻的笑容。
恭王:“……”
他琥珀的眸子暗了下來。
澹臺熠手里握著至高無上的皇權,即便是太后,也無法搖澹臺熠的權力,他是真的有為恭王改封號的權力,憑他肆意妄為的子,也的確做的出來。
而恭王是斷斷不會讓澹臺熠如此肆意,倘若真他改了封號,于他的名聲也會有礙,愚一字,當真不是什麼好字。
恭王思及此,姿態不由得放得更低,謙卑萬分,“是臣僭越,臣甘愿領罰,請陛下息怒。”
澹臺熠盯著他,道:“孤屢次對你網開一面,你卻一而再再而三頂撞孤,當真以為孤不敢重罰你嗎?不過既然恭王甘愿領罰,孤自然要滿足你,來人,帶恭王下去領五十鞭。”
當真一點面都不給恭王留。
宋普真是夠了他不就罰人的壞病,但這時候正與澹臺熠生分,他也沒法再說些求的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恭王跟侍衛出了門。
這下廳堂里就只剩下澹臺熠和宋普兩人。
宋普對他又行了一禮,道:“既恭王去領罰,臣也不好在王府久呆,臣想先行告退,請陛下諒解。”
言罷,低頭等了好一會兒,都不見澹臺熠出聲,不由得心里忐忑起來。
又過了一會兒,澹臺熠才開口道:“你抬頭。”
宋普愣了一下,將頭抬了起來,只是還不敢看澹臺熠,目像一開始那般落在了澹臺熠下上。
幾日不見,確實生分了許多,也好像沒法像一開始那般充滿激地吹皇帝彩虹屁了。
他都能覺生分,澹臺熠自然也能覺到,他比起宋普,心里更有種無所適從之。
這是不應當的,他和宋卿,不說親無間,至不應當像現在這般,相顧無言。
他緩和了表,“宋卿可有話與孤說?”
宋普屏息道:“回陛下,臣無話與陛下說。”
澹臺熠那雙細長的金眸微微瞇起,“宋卿當真無話與孤說?”
宋普說:“臣當真無話與陛下說。”
他頓了一下,有些遲疑,澹臺熠捕捉到了他這一瞬的遲疑神,膛里的氣惱微緩,“宋卿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再開口。”
宋普窺了一下他的表,覺得他心似乎還可以,便小心翼翼地道:“臣看陛下給臣的圣旨上……似乎沒有蓋章?陛下應當不會出此紕才是,不知是何原因?”
若是忘記蓋了,能不能重新寫一張好好的蓋一下?
他在心里嗶嗶了一句,卻不想澹臺熠聽到他這句話,反而愉悅了起來。
他終于問了!
澹臺熠角微微翹起,卻做漫不經心之態,語氣淡淡地道:“孤怎會出這種紕,宋卿莫不是記錯了。”
宋普只盯著他的下看,自然能覺他微翹的角,似乎心越發不錯,心里有些疑,“……陛下給臣的圣旨,當真沒有蓋章,許是陛下忘記了。”
澹臺熠鼻腔里“嗯哼”了一聲,微微笑起來,沒有說話。
宋普只聽到這一聲在他耳朵里作怪的人的“嗯哼”,卻沒聽到他再說些什麼,愈發費解,只是澹臺熠不表態,他也不知如何下去,只好傻愣在原地。
澹臺熠還等他說化來求他呢,結果等半天,都沒等到他將話說出口,心里又騰上了幾分急惱不耐,垂眼看過去,便看見了宋卿那一副呆傻的樣子。
……顯得頗為可憐可。
澹臺熠心了,他了,不由自主先開了口:“宋卿可曾后悔過?”
這又是一道送命題,宋普若是毫不猶豫地說沒有后悔,反倒顯得往日的各種真表白都是假的,大概率會惹惱澹臺熠,若是說后悔……倒也違心。
宋普思考了幾秒,便避重就輕地道:“陛下待臣恩重如山,臣也時刻銘記在心,如今臣不在陛下邊伺候,也會時刻為陛下祈福,希陛下龍安康,一生順暢。”
這話聽在澹臺熠耳里,便是“臣后悔極了”,瞧瞧,即使不在他邊伺候,也日夜思念他,希他過的好呢!
澹臺熠心突然就飛揚了起來,“既如此,孤可再給宋卿一次機會,宋卿只要對孤認錯,孤便許你回來,重新在孤邊伺候。”
他還從未對別人如此開恩過呢。
宋普呆了,不知澹臺熠為何突然又提起了讓他回去重新在他邊伺候的事,再一聽澹臺熠還想讓他認錯,之前消下去的委屈和氣惱又涌了上來,語氣都顯得有些邦邦了,“陛下金口玉言,臣又怎敢毀陛下聲譽,陛下既放臣歸家,臣也心甘愿賦閑在家,還陛下諒解。”
絕口不提認錯的事。
澹臺熠剛飛揚起來的心瞬間就跌落了下去,到如今,他還在跟他犟麼!!
雖然對秦叔也口是心非地撒了謊,但是澹臺熠心里很清楚自己來一趟恭王府是為了誰,這對于他來說,已經是第二次低頭了!宋卿倒好,幾次都不領,還跟他犟!
就算是恃寵而驕,也沒有宋卿這樣的驕法!他是當真不把他放在眼里了還是怎樣?!
澹臺熠膛劇烈地起伏了起來,又一次被宋普給氣笑了,他是還想發火的,了拳頭,往邊的茶幾上砸去,又在即將上桌面時卸了力道,變了輕輕一,也沒有發出什麼聲音。
他貴為皇帝,連自尊心遠超常人,高傲無比,又無比的自尊自大,因而早已對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妥協低頭覺得恥辱,不過只要掩耳盜鈴,倒也沒那麼重的恥辱。
但是,也正因為他是皇帝,若是低頭了尋常之事,那宋卿以后還會將他放在眼里嗎?
他更不會將他放在眼里了!
澹臺熠冷笑道:“看來宋卿過的十分舒坦自在,孤倒是小瞧了你。”
說罷,也不再多說,再說他怕沖過去揪宋卿的領質問他,平白辱沒了帝王的份。
他沒有再看宋普一眼,轉便摔門而去。
宋普見他人已經走了,才從地上起,他拍了拍膝蓋上的灰塵,便起出門。
只是剛一出門,就看見澹臺熠健步如飛地朝他走來,長臂一,扯住了他的襟,道:“你還未跟孤講完斗破蒼穹,孤要聽到大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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