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裝散步的樣子,夏林希補充了一句:“我家住在附近,離這里不遠。”
把攥在手里的錢放進了口袋,然后把發撥到了耳朵后面,店的空調涼氣很足,站久了有點冷,不過即便如此,還在想方設法地和蔣正寒搭話。
夏林希問:“你是不是準備去結賬,我和你一起走吧。”
蔣正寒拎起書包,單肩背在上,他從側邊開口出一個皮夾,掏了一張信用卡。
夏林希和他并排走了一段路。在自扶梯上,兩個人距離極近,似乎差一點點,手指就能到一起。
專業書籍區在三樓,電梯持續下行,室燈敞亮,視野一片開闊。
蔣正寒忽然說:“孟之行也在這里。”
夏林希抬頭,順著他的目過去,果然發現了孟之行。
孟之行是他們的同班同學,兼學習委員和數學課代表,平日里的公務十分繁忙。每節課下課的時候,別人都在趴桌休息,他卻常常跑前跑后,收作業,分卷子,準備復印材料,可謂能者多勞。
除此以外,他也算一個優等生,績穩居全班前五,從沒有掉出來過。
孟之行和夏林希同住一個小區,不過與夏林希不同的是,孟之行上學放學都有人接送,而夏林希是自己騎自行車。
他們偶爾會在書店面,地點通常位于四樓的教輔材料區,因為兩個人彼此都不,所以只會打一個招呼,然后就像陌生人一樣,不再說別的話。
夏林希沒想到,今天會在二樓瞧見他。
二樓的書籍,多半是生活健康類。而孟之行此刻所站的位置,正于“婚與兩”的告示牌之下,那告示牌被標了紅,一眼去格外顯眼。
“他好像非常專注,”夏林希說,“我們還是別和他打招呼了,免得打擾他看書。”
蔣正寒也是這麼想的。
然而孟之行恰好收了書,下略微上抬了一點,視線就與他們匯了。
一時間,大家都很尷尬。
夏林希也沒想到,他們班上品學兼優,深同學夸贊的孟之行,此時此刻,會躲在二樓看一本《學觀止》。
看這名字,學觀止,類比于鼎鼎大名的《古文觀止》,大概是一本涵蓋了學研究最高水平的煌煌巨作。
手里捧著煌煌巨作的孟之行,在這一刻卻有一點手足無措。
他好像一個被抓的秀才,一方面覺得自己有辱斯文,一方面又擔心敗壞名聲,原地躊躇了兩秒之后,他徑直朝他們走了過來。
孟之行很主和人寒暄,但他今天不寒暄不行,他對著蔣正寒笑了笑,目落在人家手中的書上。
通篇的計算機專業材料,還都是英文版的,兩相比較之下,孟之行更覺得尷尬極了。
不過他仍舊直了腰桿,與同學們親切會晤:“這個點的顧客不多,能一次遇見你們兩個,我真的很高興啊。”
孟之行比夏林希高,他戴著一副邊框眼睛,五廓分明,眼睛不大但很有神,說話的時候尤為誠懇。
他笑著說:“我們都是同學,今天難得大家到一起,也算有緣了,待會下樓的時候,我請你們喝可樂。”
蔣正寒卻道:“夏林希好像不喝可樂。”
因為喝了以后,總是會不停地打嗝。
夏林希覺得,的消化道可能有一點問題,每當喝了碳酸飲料,總是會不控制地打嗝。
如果是在公眾場合,不斷發出打嗝的聲音,其實是一件相當令人困擾的事。所以從不在別人面前喝可樂,就算非常想喝,也一定是獨自在家地喝。
但從沒有對別人說過這個習慣,不明白為什麼蔣正寒會發現這一點。
簡直是一個未解之謎。
夏林希道:“不用請我們喝飲料了,平常班上發卷子,去教務領材料,都是你一個人在做吧……”這句話尚未說完,把手進口袋里,到了兩百塊錢,確認自己買得起東西。
蔣正寒馬上接道:“如果真的請客,也應該是我們請你才對。”
沒錯,就是這句話。
蔣正寒補完了夏林希沒說完整的句子。
孟之行笑了笑,心中有一點用,他說:“大家都是同學,我做這些也是應該的。”
言罷,他又有一種微妙的覺。
蔣正寒和夏林希……他們兩個,似乎不是普通的同學關系啊。
這種念頭冒出來的那一瞬,孟之行立刻懸崖勒馬。他心想,哪怕不是普通的同學關系,這也是他們的自由,人家男才貌,又才男貌,平心而論般配的。
夏林希也笑,同時提議:“我們一起去柜臺吧。”
柜臺結賬,夏林希拿出了的六折會員卡,那卡片金閃閃,背面簽著夏林希的名字,也不知道是買了多東西,才換回來這樣一個折扣價。
孟之行猶豫再三,還是用夏林希的卡,給自己的《學觀止》打了一個折。
走回去的路上,孟之行很不好意思。
蔣正寒給他們兩個分別買了一杯橙,臨走之前,他和他們揮了揮手,騎車消失在了十字路口的盡頭。
這樣一來,就只剩夏林希和孟之行兩個人。他們同住一個小區,一起邁了大門,路上都在談學習,談話容非常正經。
小區的綠化堪比園林,石子路上竹木蔭,臺階前鑿了人工溪流,里面投放了紅尾金魚,映著繁花翠樹的浮影,潺潺水流清可見底。
夏林希端著一杯橙,心想高考過后,最好能養一條狗,傍晚牽著狗出來散步,一定很。
孟之行咳了一聲,忽然在這個時候開口:“我今天買的那本書……是因為想多了解一點,沒有別的意思。”
“你放心,我不會和別人說。”夏林希道。
孟之行背著書包,想了一下又問:“那蔣正寒會說嗎?”
“絕對不會,”夏林希打包票道,“他不是喜歡嚼舌的人。”
蔣正寒坐在夏林希的后排,至今也有半年多了,他從不在背后對任何人品頭論足,也不參與任何口舌之爭。
這樣很好,畢竟所有人都有多面,旁觀者的評價難免主觀。
孟之行撓了撓頭,接著說:“我從小學開始,到初中和高中,上的都是我們市里的名校,但是在所有的學校里,生理衛生課只發一本書,生老師都避而不談,我是真的有點好奇……”
他道:“我們男生麼,討論起這個,也喜歡扯。有些人本不懂,就仗著自己看過幾部日本的……”
說到這里,孟之行陡然一停。
“日本的什麼,”夏林希抬頭,看著他問,“怎麼不接著說了?”
孟之行耳泛紅。
他這人有個缺點,一旦和別人有點了,就會管不住自己的。
但好在他是一個擅長亡羊補牢的人。
孟之行拎了拎書包,開始圓場道:“你別往心里去,我剛才隨便一說,不小心口誤了。說實話,我不應該和孩子講這些,顯得我像一個流氓。”
夏林希吸了一口橙,用商量的語氣說:“你看完那本書以后,能不能也借我翻一翻?”
孟之行驚訝地著,以為自己耳背聽錯了。
夏林希繼續道:“我也是把它們當做知識,想大致了解一下。”
作為一個大方的人,孟之行一口答應了。
小區雜花生樹,溪水淙淙,遠夕落幕,晚霞連天,在夏林希的家門前,孟之行和揮手告別。
想到今日的革命友誼,夏林希頓生慨,也和他招了招手。
回到家里,剛好六點整。
飯菜做好不久,還沒端上餐桌,夏林希爸爸仍然在書房打電話……今天的四菜一湯,竟然是媽媽做的。
夏林希捧著一杯橙,換完拖鞋直奔餐廳,媽媽正在盛飯,抬眼瞧見,笑著問:“去書店買了什麼書?”
“沒找到要買的,”夏林希答道,“不過見了同學。”
媽媽盛了三碗飯,又舀了三碗湯,把瓷勺分別放湯碗,再從消毒柜里拿了筷子。
“男同學還是同學?”媽媽狀似無意的問。
夏林希立刻警覺,雙手捧著蔣正寒買給的橙,吸了一口才回答:“男生生都有。”
話音剛落,爸爸從書房走了出來。
“過來吃飯吧,”媽媽招呼道,“我很久沒下廚了,鹽都放不好了,你們要是覺得難吃,今晚也只能將就一頓。”
爸爸隨即接了一句:“那也比我做的好吃,是吧。”
夏林希應聲點頭:“媽媽做飯非常好吃。”
媽媽笑了一聲,了夏林希的腦袋。
“對了,明天傍晚六點,小希還有一個家長會,”爸爸忽然說,“我大概五點二十到,先開車把小希送回家,再去參加家長會。”
夏林希答道:“五點二十我們還沒放學,不如等家長會結束以后,我和爸爸一起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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