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殊起離開時，鄰座的張隨好奇地看了他一眼，又收獲了裴殊一個笑臉。

　等裴殊走遠時，張隨才在他的小群里冒頭：【好像被老汪走了！】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但誰都知道張隨說的是裴殊。

　張隨的工位和裴殊相鄰，昨天他看裴殊時，恰好瞥見裴殊電腦屏幕上的離職申請單填寫界面，他們這個項目的人，離職申請單都要匯總到汪飛那里，由汪飛決定是否挽留。

　被老汪走了，就意味著汪飛要開始和裴殊談離職的事了。

　其實一直到這會兒，張隨都覺得裴殊自己申請離職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議的事，畢竟之前的幾年時間，裴殊做了不止一次讓人覺得會被當場開除的蠢事，結果他卻留到了現在。

　工作室里有不人都覺得，裴殊會為項目里的‘老賴’，直到公司將他開除。

　可沒想到，這個‘老賴’這次卻真的支棱起來了，填了離職表單，但張隨想起昨天開始變得不一樣的裴殊，想到他就要這麼離職，總覺得心里并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痛快。

　寰宇8樓的極星工作室盡頭，是分屬工作室幾個大佬的主管工位，汪飛的位置也在這里。

　汪飛還在應付項目主數值李晟的追問。

　李晟：【哎呀，汪哥，咱們誰跟誰？你就跟我說說，昨晚那份文檔整理誰做的？我看了一下他還有兩個建議，都非常到位，嗅覺敏銳的數值那可太稀缺了，好不容易有個好苗子，你就轉到我手下嘛！】

　汪飛：【……呵，你樂意，人家還未必樂意呢。】

　李晟：【這話怎麼說的？他不想轉數值嗎？是系統的人？還是關卡的？要不然是戰斗策劃？對數值這麼敏銳，總不能是劇吧？】

　汪飛：【都不是。】

　李晟：【那是？】

　汪飛：【……是離職策劃。】

　李晟：【？？？】

　通訊件的提示欄上，李晟還在噼里啪啦地打字，汪飛不用看就知道，李晟肯定在瘋狂輸出，想要讓他把離職的人給撈回來。

　汪飛心里冷笑——那是你不知道整理文檔的人是裴殊，否則我看你還能這麼熱似火？

　汪飛已經批了裴殊的離職申請單，以裴殊這8年來的表現，他沒有任何理由拒絕裴殊的離職申請。可直到裴殊離職之后，他所呈現出的能力，卻忽然又讓汪飛想起了8年前初次看到裴殊作品時的驚艷。

　裴殊的這個表現，也讓汪飛免不了心里窩火。

　眼角的余瞥見裴殊走近了，汪飛手上很快關掉了和李晟的聊天窗口，將昨晚已經打印出來的那一疊裴殊整理的案子拿到了手邊。

　“汪哥。”

　裴殊走到汪飛的座位邊，看了眼汪飛手邊的那疊案子，沒說什麼，只跟汪飛打了個招呼。

　眼看他這副不聲的鬼樣子，汪飛心里就一陣好氣，指了指自己邊上的椅子，讓裴殊坐下說。

　裴殊笑了笑坐下，也沒跟汪飛客氣的意思。

　汪飛看著裴殊的笑臉，心里有點窩火，指著手邊的案子問：“說吧，你怎麼回事？明明能好好做事偏偏胡鬧？”

　汪飛指了指他：“裴殊，你要是對項目、對工作室或者對我們任何一個人有不滿，你大可以直接說出來，沒必要浪費自己的才華。8年時間，你知道這對有潛力的游戲人來說意味著什麼嗎？！”

　游戲行業和傳統靠時間累積資歷的行業不同，人才流極高，許多有能力的策劃，在小公司鍛煉過之后，就會迅速向上流。

　而在作為業TOP3的極星工作室中，潛力新人的發展通道又與外界不同，真正有潛力的新人，在經過1-2個在研項目的鍛煉之后，或為核心項目的員，或擁有了單獨立項的機會。

　只要真正有能力，8年時間，足夠一個大學畢業的新人在極星長為獨立的子工作室負責人。

　至在當年，汪飛對于裴殊的期待就是這樣的。

　裴殊從汪飛的訓斥中聽出了恨鐵不鋼的味道，汪飛確實是個難得的好人，裴殊沉默著，無法回答來自汪飛的疑問。

　他只淺淡地笑了笑：“汪哥，我沒有對工作室和大家的不滿。”

　“沒有不滿？”汪飛盯著他，看樣子很想怒罵幾句，可看著裴殊淺淡平靜的神，一口氣終究又泄了。

　裴殊安靜地坐著，汪飛也沉默了良久。

　最后汪飛只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怒道：“你的離職申請我批了，以后好自為之。”

　裴殊的心里其實并不像他所表現的這樣平靜，他還記得，當年面試后，汪飛拍著他的肩膀鼓勵他的模樣，那時候的他也對即將到來的職業生涯充滿了期待。

　復雜的緒在心中打了個轉，裴殊抿了抿，只對汪飛笑了笑：“謝謝汪哥。”

　汪飛不理他，只揮手讓他走。

　裴殊于是起，只是在轉將走時，他忽而回頭對汪飛道：“汪哥，昨天廢棄的文檔記得及時分類清理，不要弄錯了。”

　汪飛聽到這，冷笑了下：“你當誰都是你嗎？”

　裴殊對汪飛眨了眨眼，大概是已經要離職了，裴殊難得出了一點他當年的脾：“汪哥你說得對，像我這樣的可不多！”

　這是實話，像他這麼慘的炮灰那可太難得了！

　裴殊這話聽得汪飛一陣白眼，差點兒沒把手邊的文件砸上裴殊的腦袋：“去去去，滾滾滾！”

　“哈哈哈，這就滾了，汪哥，有緣再見！”

　在和汪飛談過之后，裴殊的離職流程表單一路暢通無阻，很快就得到了最終批復。

　極星工作室HR的效率很高，上午表單最終批復，中午就通知裴殊，下午可以不用來公司了——其實這是告訴他，你已經不是極星的人，該走了。

　裴殊對于這種效率沒有什麼意見，他隨意地拿了個盒子，從桌上只簡單地撿了幾樣略微有紀念意義的東西，然后拿上自己的手機就起了。

　8年的極星生涯在他的記憶里一片朦朧，最終也只濃了這盒子里的三兩樣東西。

　裴殊抱著盒子要走時，前一天還對他多有鄙夷的張隨看著他言又止，最后送了他一句‘以后順利’。

　裴殊笑著朝張隨點了點頭，然后朝周圍在看他的人隨意地揮了揮手，就抱著盒子離開了寰宇大樓。

　踏出寰宇大門時，中午的正好。

　暖洋洋的太曬在上，裴殊只覺得渾一輕，好像有什麼一直附著在他上的力被清空了。

　他心里清楚，這大約就是他逐漸離原始炮灰份的影響了——不錯，一個讓他心愉悅的、很好的轉變。

　帶著這樣愉快的心，裴殊輕松地邁步往道南路公寓的方向走了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比起上午他走來公司的一路，這會兒他往回走的路上，分明行人不如上午的時候多，但盯著他看的人卻好像變多了？

　眼看著兩個生從他的邊而過，下一秒裴殊就能聽到從后傳來的抑的尖聲。

　【哇！他好好看啊！】

　【是哪個明星嗎？？為什麼會這麼帥？】

　裴殊：？？？

　裴殊知道自己從小就外貌出眾，他在十來歲的年紀時就習慣了在路上被星探追上塞名片，但這些年……

　裴殊猛然記起，這些年好像確實從來沒有人因為他的外貌而到驚艷，只將他當做一個平平無奇的普通人。

　想到剛剛渾一輕的覺，裴殊忽然明白了——一個平平無奇的炮灰，需要什麼引人矚目的外貌呢？

　所以……隨著他離炮灰的軌跡，原本籠罩在他上，遮掩了他所有特質的迷霧，也會漸漸散去是嗎？就像是逐漸有人關注到他的外貌。

　因為在思考這些事，裴殊在路邊站定了腳步，等他厘清了這些邏輯，一雙泛著水的桃花眼又笑得微彎。

　這可真是有趣，不是嗎？

　春日下午一兩點的里，一個有著迷人形象的青年閑適地站在樹蔭下，恰巧一束過樹蔭過他的旁，青年似乎想到什麼有趣的事，笑得目瀲滟，伴隨一陣剛好吹過的風，他微卷的發揚起。

　路過的人都不由自主地被這個似乎自帶圣的青年所吸引住了，紛紛停下了腳步看向他。

　剛剛的兩個生沒有走遠，正回頭看裴殊，看到這個畫面之后，立即用手中的手機留下了這個好的時刻。

　臉紅的米醬：【#三次元的二次元心#嗚嗚嗚，救命，剛剛和姐妹一起在寰宇附近路過，看到了這個小哥哥，真的當場心……！】

　一條微博被發到了網絡上，引來了生朋友們的點贊轉發，這條最初無人在意的微博，就像是西伯利亞的蝴蝶輕輕扇了它的翅膀。

　***

　裴殊并沒有注意到，或者說他并不在意別人的拍。

　一路散步了十來分鐘，他就回到了道南路的公寓，乘電梯回到家里之后，裴殊干脆地換了舒適的家居服，然后坐到了客廳中央的毯上。

　因為察覺到劇意志對自己的影響已經逐漸薄弱，裴殊這會兒的心頗為愉快，但這還不夠！

　他看了眼自己已經積灰的賬號，了下——他其實已經迫不及待想要試探一下自己離劇軌跡之后的影響了，但距離主角在極星工作室的第一次嶄頭角還有1個月時間，老老實實地等下去不是他的風格。

　既然劇意志對他的份定義是無人在意的炮灰，那麼當越來越多人關注到他時，劇意志重新注意到他嗎？

　而當他逐漸有了對抗、影響這個世界主線劇的能力之后……劇意志又是否會有新的反饋呢？

　目前已知，這個爽文世界的主角將會在游戲的道路上登上頂峰，那麼做什麼既有機會讓越來越多的人注意到他，又有機會影響到主線劇呢？

　想到這里，裴殊翻出了自己手機里的舊賬號。

　他當年一直有做游戲測評的習慣，包括在微博、WG論壇等公共平臺都有他的個人測評賬號。

　不過8年的時間過去了，當年追著他偶像的人現在也已經有了新的好，這些賬號如今都落了灰，除了最初一兩年還有人留言詢問他去了哪兒之外，時間久了，也已經只剩下一些考古參觀的留言。

　裴殊又點開了WG論壇的直播平臺——這個平臺在8年前就已經存在，只是當年的直播業務剛剛開拓還無人問津，他的游戲測評賬號正是當年第一批被邀請開通直播權限的主播號。

　如今WG平臺憑借著國最大游戲平臺的權威以及和國兩大社件的綁定合作，早已經在直播這一領域也為了業王者。

　裴殊打開自己的WG賬號后臺，確認了當年的自認證和直播權限都在。

　很好！

　他開心地揚起眉眼——該加油了，新晉游戲主播裴殊！

　***

　WG平臺上，哪怕是工作日，每天也有百上千的游戲主播在開啟直播，他們所瓜分的是有錢有閑的游戲宅觀眾群和當日該時段沒有課程的學生觀眾群。

　應當說，任何一個新人主播選擇在這個時段開播，都是非常不明智的選擇。

　不過裴殊并不在意，他也沒考慮過一戰名之類的可能，目前的他已經太久沒有錄制過評測容，先試試手吧。

　打開手機，調試好直播機位，裴殊頗為惡趣味地將房間名改為【2013年度最新款游戲主機與游戲開箱測評】。

　設置好這些之后，裴殊就點了開播，看了眼沒有人進直播間，他就沒有去理會而是低頭專注地看向自己的古董游戲主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