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每日小說 軍事歷史 乾隆皇帝——夕照空山 第七回 將帥不和沙場縱敵 萁豆相殘軍前決鬥

《乾隆皇帝——夕照空山》 第七回 將帥不和沙場縱敵 萁豆相殘軍前決鬥

岳鍾麒講到這裡,傅恆一顆懸得老高的心才放下來,聽了那翻譯的話也是一笑,說道:「看來之一,無分域中域外,皆是一理啊!勒奔兄弟害的是什麼病?」岳鍾麒道:「後來問了病況,才知道不過是瘧疾。他們的叔父聽了小金川祭司的話,不給他們吃飯、喝水,關在空房子里『驅鬼』,弄得病越來越重。祭司又說惡鬼既不能除,就要危害全寨人命,這才施火刑要燒死他們。你知道,我自己就有個瘧疾病兒,在廣州買了不納霜,隨帶的就有。勒奔兄弟又不常用藥,所以吃下我的葯不到半個時辰就退了熱。這一手比什麼都管用,屯裡的藏民立刻把我看神仙活佛,我們帶的紫金活絡丹、薄荷油、金納霜、驅熱祛風散在這裡大有用,家家戶戶流搶我們去喝糜子酒,我們整天像騰雲駕霧似的。別看我們來時十分狼狽,歸時卻是榮華高貴,由藏民們護送我們回都,藏紅花、鹿茸、麝香、三七、木葉草整整用了十個騾馱子。還有三十個大金餅子,都有燒餅來大——想想看吧,六爺,這不是因禍得福!所以我這輩子,有時於逆境,總回想這一段,有多氣也都平了。那勒奔兄弟送我們到老界嶺雪山口才依依分手。說,『您是個心田極好的人,佛爺必定保佑您。有朝一日有使著我們兄弟的,只要捎個信來,千里萬里我們不辭!』」傅恆被他說的這個故事深深了,不慨然嘆道:「這也是一番英雄際會,聽來令人熱奔涌!你和莎羅奔緣分確實不淺。勒奔看來也是有義的人。怎麼兄弟二人反目為仇?」

「為了人。」岳鍾麒刀刻似的皺紋一,「那是我親眼見的……

Advertisement

「雍正元年,我被封為威將軍駐守松潘,年羹堯是遠大將軍,主持青海之戰。我在川北駐兵多年,對青海的勢態比他,又原歸大將軍王允統轄,其實早已和羅布藏丹增上了火。

「我和年羹堯本來是知心換命的朋友,他此刻來主持軍務,了我的上司,我心裡原是十分歡喜,竭力助他功。可他卻生了小人見識,怕我爭功。放著我川北兵不用,專門從甘東調兵防護青南,打仗也和為人做事一個道理,心不正,仗就打不好。這麼胡調度,塔爾寺里的羅布藏丹增就扮人從隙中逃了。

「年羹堯藏縱敵,雍正爺看來早有防備,塔爾寺攻下來第二日傍晚我就接到聖旨,命我為威將軍,率部五千青海掃殘敵,卻命年羹堯部策應休整。

「傍晚聖旨到,不到一個時辰又接到上書房廷寄說,已經命駐河南、湖廣、四川三省綠營兵馬統歸我指揮調度,接著四川都大營就遞來稟帖:說已經整裝待命,請示機宜,並說都統阿山已就道來行轅參見。

「六爺,掏出天良說話,這麼一呼百應,我此刻才真正嘗到什麼『人生得意』,什麼『將軍虎威』,也才明白年大將軍和我極好的知己朋友,為什麼掰了……定了一陣子神,我才想到,我仍舊只是岳鍾麒,可以在凌煙閣上圖像,也可為喪師辱國的死囚!

「和幾個幕僚將佐整整商議了一夜,如何挑選壯兵士,怎樣重新建制、糧秣供應、傷員收容調治、出徵人員犒賞、家屬優,一應事務都議得風,惟獨青海地理不,寒冬季節在萬里草原上以五千輕騎掃幾萬殘敵,沒有好嚮導是斷然不的。年羹堯既然妒功,請他派人作嚮導說不定就敢妒功害我,因此絕難指。此時天已明,人人熬得兩眼通紅、頭暈腦漲。我就命『暫且休會,先吃飯——我們還有一天一夜準備時間。真的不,戰場上捉來俘虜也能做嚮導!』正在這時候,轅門外的中軍來稟,說『有十幾個藏民要見軍門』。

Advertisement

「『北藏還是西藏?』

「『都不是的,是大金川的土舍,還說是大人的人故。』

「這當然就是勒奔他們了。這個時候正逢大戰在即,哪有時辰見他們呢?想了想,我說:『就由你代為接待一下,要來送件,任憑什麼也不要收;要是想要藥品,除了治跌打箭傷的葯,都可給他們一些。要熱接待不能傷了——去吧!』那校尉答應一聲轉就走,我忽然又改變了主意,說,『我左右也要吃飯。一齊過來吧!飯時閑聊聊,或許能松泛松泛神。』

「他們總共來了十四個人,勒奔兄弟和朵雲都來了。只隔了一年多沒見,小莎羅奔已長得和哥哥一樣高了,都是勇猛的漢子,紫紅的臉膛,塊塊綻起。只是弟弟方額廣顙,看上去比哥哥還要健壯英武。他們都穿著簇新的藏袍,雪白的羊里翻在外,重的長統牛皮靴踏在紅松木地板上,發出『吱——吱』的聲音。朵雲姑娘看去已經有了孕,低眉順眼地跟在勒奔後。

「『大金川的雄鷹和凰都飛到我的軍營里來了!』我笑著說,『我馬上要到青海去為我的主人廝殺,這一次來不及多陪你們了!』我命人『抬出整隻的羊來,再弄一桶燒酒!』

勒奔本來神有點憂鬱,這時開朗了一點,小心地扶著妻子坐了,自己才坐下,對我說,「小金川的沃日封了我們的糧道,十幾萬大金川人沒有鹽吃。還有,茶葉也快用完了。土司和我們結了仇,有人過去買糧買葯,他們見了就殺。我們是到青海運鹽的,順便來看你老爺子。朵雲已經懷了孩子,子虛弱,也想請大人的門看看病。』我思量了一下,糧食是斷然不能給,大軍要立刻行,軍中用糧也吃。我一邊命人帶朵雲去看醫生,一邊笑著說:『青海省已經是大戰場,兵如麻。年大將軍的兵和叛匪混在一,你這幾個人進去運鹽是很危險的。』陡地一個念頭上來,便問:『你們悉青海地理形勢麼?』

Advertisement

「他們一聽都笑了,莎羅奔說:『我們吃的鹽都是青鹽,年年都到青海去。我們帶著鹿茸、犀牛角、象牙、麝香走遍青海,青稞、燕麥、茶磚……什麼都能換得的!』我見兵士們抬上羊來,給他們一一倒酒,請他們各自割吃,心裡打著主意說:『我可以幫你們個忙,你們也幫我個忙,好麼?鹽,你們要多我給多,治瘟疫的葯還有一點金納霜,軍中只要不是治刀槍紅傷的葯,都可以給你們一些。糧食我這裡拿不出來,告訴你們,青海現在也無糧。但也有個變通辦法,就是你們幫我一個忙——我出兵青海,中軍沒有嚮導,你們留下來給我引路。我就咨會四川巡,給你們籌一批糧餉。你們的難關過去了,我的差使也好辦了。事之後,我還可以上奏章保舉,豈有你們吃虧的理?』

「我一邊說,小莎羅奔嘰里咕嚕就給眾人翻譯,我心裡暗自驚訝,想不到他漢語說得這麼好。眼見眾人臉上帶出喜勒奔說了幾句什麼,莎羅奔笑著用油乎乎的手捂著前,一躬向我說:『大哥說,岳老爺子幫助我們赤誠無私。我們不但要給老爺子當嚮導,還要聽老爺子命令,在戰場效力。羅布藏丹增雖然沒有侵佔大小金川,但他們兩次帶兵打拉薩,燒殺我們的祖宗的產業、兄妹,也是我們不共戴天的敵人。既然岳老爺子有這番好意,我們也要為朋友兩肋刀!』他遂說得瑯瑯上口流暢自然。我知道他不但苦學漢語,而且還讀漢文書籍,便問他:『都讀些什麼書?漢語說得這麼好!』勒奔在旁話說:『他子野,記也好,常年在外邊跑,早就不用翻譯了。現在已經能讀《三國演義》。我不行,只能勉強應付一下場面。』這時朵雲已經回來,懷裡抱著幾包葯,還有『十全大補丸』『阿膠』等一應藥,站在一邊聽著我們說話,一直沒言聲,這時才說:『我也要去青海!』

Advertisement

「『這怎麼行?』勒奔『唿』地站起來,『你已經有三個月的孕了!』

「朵雲很文靜地站著,回想起那夜如瘋似狂的模樣,我很難把『兩個朵雲』形象兒放在一的臉很蒼白,口氣綿但不容置疑:『你們誰也沒有我悉青海的路。我的舅舅就在達青達坂山的魚卡做茶葉蔥[1]

!媽媽在世時,我們每年都要到青海省去看他的。』

「事就這樣定了。這十四個人,除了兩名留在松蟠料理往大金川運送藥,其餘十二人都隨我的中軍大營,和我的五百名親兵戈什哈一同行

「正月的青海堅冰如鐵,廣袤的大沙漠浩瀚無邊,西北風呼號肆。事不臨頭不知難,從直門進青海三天,走到休馬灣,後邊的糧食就供應不上了。再走一天,連淡水也要從後方運來,加之柴草,飼料,……我覺得原擬的三個人運輸供一人用的計劃不實用,應在休馬灣下令四川總督巡增加車夫民工,用五萬人供應前敵五千人的軍需。年羹堯的心狹窄,我不佩服。但是對他的軍事才幹我不能不服。在這樣的地方,以十萬客軍擊敗羅布藏丹增的主力,俘敵十萬,就是孫武、吳起古之良將也難能所為!我也於此刻才真正知道了自己的境;羅布藏丹增雖然逃逸,但他的散兵游勇仍不下十萬。一團團,一夥伙,多的有上萬人,的只有幾十人,占州據縣「貓冬」。年羹堯的軍隊僅控制了曲麻以南,德令哈以東地域。叛兵的實力並不弱,一來沒了主將,二來羅布藏丹增的兵分屬喀爾喀蒙古的十幾個部落,人心不齊統屬各異,又被年部雷霆一擊打散了建制,三來冬季缺糧,通往青海的糧道都被軍卡死了。因此我沒有費多時日就拿下了青南重鎮康達、雜多,俘敵三萬——其實,有的屯子,只要把糧食擺在寨外,會蒙語的兵士喊城,得皮包骨頭的叛兵和裹挾在屯裡的百姓就會蜂擁而出。給他們吃頓飽飯,然後押送回四川——年羹堯的失得也正在於此,他殺俘十萬,堅壁清野,要不分良莠死一省人,人們對他畏如蛇蠍,寧肯死,無人投降。我的這一著棋很有效,在柴達木大海周圍的幾萬絕糧叛軍竟日夜兼程來向我投降。

「軍事如此順手,連我的心都有點懈怠了,待到四月,我的五千軍馬已越過積石峽谷,沿著沼澤向西北,攻取青海省最後一隅。此時,我已俘敵七萬,攻克十三座縣城,我軍連病號傷號在,傷損不過七百。年大將軍妒功,給先帝爺上奏說我『取巧而已』,先帝把他的摺子轉過來,加了批語說『亮工此語可哂。不聞「將軍以巧勝人,盤馬彎弓惜不發」耶?即「取巧」而勝,亦東之長也。且冬月之季,縱橫青海萬里不之地,水糧供應、車夫騾馬勞苦可想而知,其平日軍務周備,未雨綢繆,又非唯「巧」之一字而已矣!』我詳讀旨意,自然領會先帝嘉許之意,也覺到年羹堯已略失上意,更加勇鼓舞。當下我決定兵分兩路,一路兩千人西進攻取阿克塞當金山口,一路兩千人近取德令哈。我自率中軍千餘人進攻魚卡。在召集將佐們訓話時我講,『我們的糧道也很遠了,年大將軍自己糧食也,不可指。因此只能速戰。吃掉這三塊,我就能鮮給萬歲爺奏凱歌了!』

「這真是不可恕的錯誤!攻取魚卡幾乎沒費多力,幾炮轟開寨口,我的兵蜂擁而,寨子里得瘦骨嶙峋的敵軍便扶老攜出來向大軍投誠。這裡沒有糧食,但家家戶戶都存有黃金,連院牆都是砂金石壘城,不軍士乘機破門戶搶劫金子。我殺了兩個千總,中軍大帳的親兵也殺了五六個,才控制住這群紅了眼的丘八爺。猛地想起朵雲舅舅在這裡行商,便勒奔兄弟帶著滿城尋找。我的中軍大營設在衛青廟,等待東西兩路消息。直到掌燈時分勒奔兄弟們才回來,一臉失,原來,朵雲的舅舅扎布門前年就被羅布藏丹增的兵擄到喀爾喀蒙古去了。我只好細語安哀哀慟哭的朵雲。

猜你喜歡

分享

複製如下連結,分享給好友、附近的人、Facebook的朋友吧!
複製鏈接

問題反饋

反饋類型
正在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