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三日，凌晨四點整。

龍宇大廈一層監控室。"四一八專案組"的現場會議開始了。除了柳松因保護杜明強不能前往，其他員都準時出現在了會場上。

尹劍首先介紹了案發經過，同時把現場的錄像又反覆播放了幾遍。對於這樣離奇的室行刺事件，曾日華和慕劍雲也只能瞪大了眼睛不說話，一副不可思議的表。

等尹劍說完之後，羅飛開始補充一些外圍已經掌握的況："斷電的原因已經調查清楚了。大廈的主供電電纜上被安置了一個定時破裝置。炸的威力很小，但產生的溫度足以將電纜的絕緣層熔化，導致供電系統短路癱瘓。備用發電機同樣被了手腳，輸出電纜本來由四組線路組，其中三組都被事先剪斷，剩下的一組線路無法承四倍的設計負荷，所以在啟十幾秒鐘后就過熱燒斷了。"

聽到這裡，曾日華便饒有興趣地晃起了腦袋："這可有點意思了啊。既然要破壞，他幹嗎不把四組線路都剪斷呢？偏偏要留下一組，怕是另有文章吧？"

"他是故意要讓我們看到後面的那段鏡頭……"慕劍雲也開始思索起這個問題，"為什麼呢？炫耀？挑釁？或者……這本來就是他計劃的一部分？"

"在你們來之前，我和尹劍有過一些思路——不過，似乎站不住腳。"羅飛頓了頓，又道，"既然大家都在，也不妨討論一下……嗯，我們當時認為，後面的這段錄像有可能是偽造的。當時並沒有人闖室，兇手這麼做的目的，是想騙阿華等人把屋門打開，然後他才能趁在黑暗中完刺殺。"

"哎，很有道理啊！"曾日華似乎對這個思路非常認同，他甚至興地用手拍了一下桌子。

"哦？"羅飛便就勢問道，"假錄像這種事，從技來說困難嗎？"

曾日華大咧咧地擺擺手："一點都不困難。你想啊，我們從屏幕上看到的畫面，都是從監控設備終端穿過來的電子信號啊。這個終端如果是攝像頭的話，那我們看到的就是攝像頭攝錄到的畫面。要造假的話，只要趁著第一次斷電的機會把信號傳輸線拔下來，然後和事先準備好的播放終端連接在一起。等供電恢復之後，監控屏幕上就會顯示你播放的畫面。"

"嗯——"羅飛聽懂了對方的講解，並繼續引申道，"等備用發電機被燒壞，電力再次中斷之後。我只要把信號線重新和攝像頭在一起，這樣監控設備就又恢復常態，而且不會留下任何痕跡。"

曾日華拍拍手說："沒錯！"

可羅飛卻皺著眉頭，看起來問題並未解決。他又提出了新的問題："那麼監控屏幕上顯示的時間呢？這個也可以造假嗎？"

"這個啊……"曾日華撓了撓頭皮，"……這可就不行了。因為屏幕上顯示的是監控系統部設定的時間，和終端信號是無關的啊。也就是說，不管屏幕上出現什麼樣的畫面，顯示的時間都不可能變化的。"

"這樣的話，那段錄像就不可能是假的。"羅飛有些失的癟癟，然後把錄像里掛鐘顯示的時差問題講解了一遍。

曾日華聽完有些黯然，不過他還不太甘心，片刻后又辯解說："會不會啟備用發電機的人是和Eumenides串通好的。只要把時間掐準，就可以矇混過關了。"

"這個沒有必要啊。"慕劍雲首先便否決了這個猜想，"兩個攝像頭裡只有一個會拍到掛鐘，Eumenides要造假肯定會選擇不出現掛鐘的屏幕，何必向你所說那麼費勁呢？"

羅飛點點頭，且又說道："我也詢問過那兩個去啟備用發電機的小夥子。他們的敘述並無，所以顯示屏上的計時無法作假的話，那麼錄像作假的可能基本上也就不存在了。"

曾日華悻悻地咽了口唾沫："那他真的是神仙麼？來無影、去無蹤的。"

"我們肯定還是忽略了什麼……某個思維的死角。"羅飛瞇起眼睛，目像是凝滯在某些看不見的迷霧之中。

會場暫時陷了沉默的氣氛中。眾人似乎都在凝神思索卻又難得頭緒。便在此刻，尹劍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他趕一邊接聽一邊退出會場，生怕干擾到其他人的思緒。但不久之後他重新走進屋時，卻毫無顧忌地大聲嚷起來："羅隊，他們找到了Eumenides換下的！"

羅飛立刻站起："快，帶我去看看！"

作為龍宇集團的總部大樓，龍宇大廈擁有一個非常豪華的底層大廳。因為大廳的面積比其他樓層的投影面積大得多，所以大廈底層單獨向著樓南面凸出了很大一塊空間，這片空間的頂部自然就形了一片臺。這片臺雖然不算高，但也屬於大廈的外頂面，平時很有人會到達這個地方。

搜查小組正是在這裡發現了一個無人認領的運型背包。打開背包的拉鏈，發現包里裝著一團的，而最上方赫然是一雙浸滿了鮮的白紗手套。他們不敢怠慢，一邊保護現場，一邊把況向專案組作了彙報。

五六分鐘后，羅飛等人來到了這片臺。搜查小組往外圍撤開，將核心的區域讓了出來。羅飛帶上薄膠手套，蹲在圈子中心翻看著那個背包，很快他就給出了論斷："沒錯，這的確是兇手留下來的。"

包里除了手套之外，還有一套，一個黑絨帽，以及一雙鞋套。這些和錄像中那個神男子的穿著完全一致。同時羅飛在背包的外夾層中還找到了一柄極為鋒利的刀片，刀片上尚未完全乾涸的跡昭示了這正是用於殺戮的兇。

曾日華也蹲在羅飛邊，此刻他似乎很有玄虛的拍著手道："那這裡一定就是Eumenides逃跑的路線了！"

"嗯。"尹劍附和著點點頭，"他應該是事先準備著一包乾淨服在這裡。在作案之後，他先到這個臺上換了，藏好兇，然後才逃之夭夭的。"

因為為且並不悉刑偵過程，慕劍雲一直站在圈外旁觀著。在聽到同伴們的分析之後，便轉頭四顧，打量起周圍的地形來。

"從這裡逃走倒是容易。關鍵的問題是，他該怎樣才能從十八樓的辦公室到達這個臺？"最後慕劍雲仰起頭看向大廈高層，拋出了這樣的疑問。

確實是如此。如果能到達這個臺，那無論從邊緣的哪個方向往下一躍，便可到大廈之外（五六米的高度對普通人來說或許是個障礙，可對Eumenides這樣的高手就不值一提了）。可是大廈的十八層和這個臺之間卻有數十米的高差，Eumenides總不可能像鳥一樣飛下來吧？

羅飛此刻也站起，他抬頭看看高的樓層，然後把目又轉回到臺上。卻見這個臺採用了"空中花園"式的設計，周圍一大圈都鋪上泥土，做了綠化帶，裡面樹木蔥鬱，長勢倒也茂盛。

"去那邊樹木叢里再仔細搜搜看。"羅飛對搜查下組下達了新的命令。小夥子們立刻分散開來，鑽進了茂的綠化帶中。

沒過幾分鐘，就有興的聲音從樹叢里傳出來："這裡有一堆繩索！"

羅飛等人全都為之容，他們不約而同的向著呼聲傳出的地方跑去。扎到近一看，果然，在一株小青松旁邊堆著大量的繩子，盤錯織，長度相當客觀。

羅飛彎腰把那繩子捻起一截。卻見那繩子只有小指般細，但質地非常堅韌，應該是專業的戶外攀爬用品。他輕輕咂了一聲，抬起頭向著高遠遠眺。

這個作的暗示意味是如此的明顯，以至於周圍很多人都不自地"哦"了一聲，覺恍然大悟似的。曾日華更是按捺不住地起來："原來他就是用這繩子爬進爬出的！"

羅飛卻不置可否。他愣愣地思索著，似乎有很多事仍是無法理解。

"爬出倒是可以，要爬進那也太難了吧？"慕劍雲也悠悠地表達出自己的困。

因為大廈在南向的裡面是呈凹的弧形。所以繩索如果從十八層的那扇窗戶懸下來，必然有很長一段是無依無靠地垂在空中。沿著這樣的繩索往下溜很容易，但要往上攀爬，所需要的技和力就非同一般了。

而羅飛考慮的問題則更多。他收回目看著曾日華，像是反問一般地說道："要避開室外的監控攝像，他只能在停電之後開始攀爬。四分鐘的時間，從這裡上到十八樓，走樓梯都費盡，只靠這條繩索，可能嗎？而且垂直落差這麼大，這繩索開始怎麼掛上去？最後又怎麼收回來？"

曾日華被問出了一臉愁容，他頗委屈地咧著："我怎麼知道那麼多？不過Eumenides這傢伙，他肯定是有辦法的。"

"既然在這裡發現了繩索，那個辦公室又只有窗口可以出。所以Eumenides的基本手法應該可以確定了吧。"尹劍對曾日華表達了支持的態度，"至於他究竟怎麼完這麼高難度的工作，我覺得可以請教一下特警隊的同志。"

尹劍剛說到特警隊的同志，特警隊的人還真就出現了。卻見柳松正從大廈二層的出口轉出來，跑上了臺。

羅飛的目力最為敏銳，他首先看到了這個不期而至的同僚，不住輕輕地"咦"了一聲。其他人便也順著他的目看去。而柳松則很快就跑到了他們的邊。

"你怎麼也來了？"羅飛惦記著派給柳松的任務，"不是讓你守著杜明強嗎？"

"我把他一塊帶過來了。"柳松看起來求戰慾非常強烈，他簡單地答了一句后便急切地反問，"這裡況怎麼樣？"

羅飛還是有些不太放心："他現在在哪兒呢？"

"在大廈里。周圍都是我們的同志，肯定出不了事的。"

羅飛這才點了點頭。現在龍宇大廈裡布滿了警察和集團護衛，每個人都在全力搜尋Eumenides的下落。把杜明強安置在那裡，即使沒有柳松監防也不致出什麼問題。

曾日華"嘿嘿"一笑，慨道："深更凌晨的，那傢伙倒也樂意跟著你一塊折騰。"

"上次被我教育了一次，現在老實多了。"柳松心照不宣地回視著曾日華，對於"教育"這個詞的意義，這倆人是頗有共鳴。

既然柳松來了，尹劍正好可以繼續先前探討的思路。他抬起頭指著大廈高問柳松："你能不能看到十八樓的那扇窗戶？"

柳松瞇起眼睛尋了一會："是不是四周一大片都黑著，就中間孤零零亮著燈的那個？"

"沒錯。"尹劍又低頭指指腳下，"你再看看這堆繩子，能不能用它從這裡爬到那扇窗戶？"

柳松乍了乍舌："這麼高？而且是凌空攀爬……我肯定是不行。"

羅飛又追問了一句："那你覺得有人能做到嗎？"

柳松本想搖頭，但看到眾人都極為鄭重地看著自己，便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他猶豫了片刻，換了一種保守的語氣："嗯……這麼說吧，我們特警隊也會經常進行攀爬訓練，像這樣的徒手懸空攀繩，最多也就是設置二十多米的高度。再高的話，不僅能上支撐不住，而且繩索會搖擺得很厲害，不好控制。"

羅飛著自己的下頦，若有所思。柳松算得上是特警隊里的佼佼者了，一本領未必在Eumenides之下。連他都覺得難以完的任務，Eumenides真的能在四分多鐘的時間裡就輕鬆搞定嗎？

柳松從羅飛等人的神中窺到了一些端倪。他用難以置信的口吻問道："難道Eumenides就是這樣進作案現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