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明忽暗的線在江厲頭頂落下，他像是察覺到什麼，朝著門口方向側過來。

　目匯，梁舟月的心跳空了一拍。

　江厲平時的眼神都是無害的，但此時完全不同，他像一只被困縛已久的野，眼底是濃濃的雄力量，牢牢地鎖著門口的人。

　他單臂倚著唱臺，深的歌聲在此時變得低迷——

　“我知道

　不能再留住你

　也知道

　不能沒有哭泣

　激你讓我擁有秋天的麗

　……”

　梁舟月的呼吸漸漸紊，眼神不知不覺中已經開始躲閃。

　察覺的躲閃，江厲突然把臉轉了回去，但角上掛著的笑意，始終不見消散。

　一首歌唱完，他把話筒放在唱臺，轉走向門口。連招呼都沒和兄弟們打，拉著梁舟月的手腕就往外走，但他步伐不大，顯然有照顧同行的人。

　走廊很安靜，沒有想象中那麼嘈雜，梁舟月被他牽著下樓，沒有在樓梯上和他拉扯。

　直到完全下了樓梯，才從江厲的掌心回手腕。薄的皮上似留下滾燙的余溫，梁舟月明白這個舉有些過火，此時心中有些懊惱。

　有意和江厲保持距離，站得有些遠。

　江厲隨手在門口了一輛出租車，轉頭就見梁舟月垂眼站在一邊，姿態防備，作僵而拘謹。

　“過來上車。”

　夜晚的風還算有些涼意，江厲口涌上來的燥熱正在逐漸消散，不至于影響緒。

　梁舟月聞聲快步走近，但剛要躬下腰，目就凝在自己穿子的上，抬眼，對著正給他扶車門的江厲笑得尷尬：“你先上唄，我穿子不方便。”

　江厲沒說話，因酒意略顯朦朧的眼神在上停頓兩秒，隨即俯底脊背，躬坐進后排位置左邊。

　梁舟月跟其后上車，沒有浪費時間。

　很快，司機踩油門，目的地是他們的學校。

　因江厲上有酒氣，梁舟月推開了自己旁邊的車窗，單純地想換換新鮮空氣。

　可這個作在江厲眼中有些鋒利，他側過頭，上半往前靠近，像是在躲避司機，和梁舟月說悄悄話：“姐姐嫌棄我啊？”

　他顯然沒有那麼開心，但是臉上又有淡薄笑意，有種喜怒不形于的老練。

　這句話聽著有些委屈，梁舟月唯恐對方誤會自己的意思，連忙解釋：“我沒有嫌棄你，只是想散散酒味，聞著……有些不舒服。”

　就事論事，真的沒有到嫌棄這麼嚴重的地步。

　聞言，江厲退回去，頭往后仰，后頸靠著出租車椅背，薄緩緩勾起，像是想到什麼有意思的事。

　下一秒，他淡淡嗯了一聲，音量有些低，只能給邊的人聽到：“我當然能讓姐姐舒服，可惜今天喝酒了，抱歉。”

　尾音的笑意似乎灌了梁舟月的耳朵，不停地在耳邊回響，帶著麻麻的熱意。

　此時顯得有些遲鈍，沉默了兩秒，才模棱兩可的理解他話里的意思，但又不敢確定，害怕自己想歪，誤會對方的意思。

　“抱歉什麼？”比腦子快，把心中所想暴出來。

　江厲笑著搖搖頭：“喝酒熏到你了，抱歉。”

　沒想到二十七歲的人這麼單純，竟然聽不懂他弦外之音。

　對面，梁舟月完全順著他的話鋒在思考，每回一句話都要腦子，考慮再三。

　末了，實在是不知道回什麼，唯有好言相勸：“那你下次不要再喝酒了，你還在學校住呢，出點什麼事不好，而且喝酒也會傷。”

　這話要是換別人說，江厲會討厭他們啰嗦。但此時聽起來，他卻十分喜歡，甚至還想聽說更多。

　他側頭看，窗外路燈氤氳，暈黃的燈從窗外進來，松地打在梁舟月致溫的側臉，潤了的長相，更顯清純。

　江厲看得著迷，角笑意漸漸平緩下來，唯有那雙濯濯深沉的深眼，一瞬不瞬地欣賞著眼前的人。

　那道目太灼熱，梁舟月想注意不到都難，轉過來臉，與他明目張膽地對視。

　“看什麼？”問得直白。

　江厲收回目，恢復剛剛那個慵懶的姿勢，頭靠著椅背，語氣真摯得像是在點評什麼天下獨絕的藝品：“姐姐，你這麼正點，你自己知道嗎？”

　“……”

　梁舟月恨不得咬掉舌頭，就不該問這一句。

　“嗯？”江厲微挑著眉，追不舍。

　梁舟月了瓣，間更著一口氣，溫吞地回應道：“我這樣的，學校里很多。”

　f大是國名列前茅的一流學府，里面的孩子要家世有家世，要績有績，長相、能力、智慧缺一不可，如何會到一個家境普通的新人老師正不正點。

　這句評價是梁舟月萬分悉的一句話，因為總拿這句話鞭策自己要有自知之明。可這對于江厲來說是第一次聽，卻是他很不喜歡的一句話。

　此時，車子開進橋下隧道，燈頓失，車廂陷短暫的黑暗，窗外呼嘯著洶涌的風聲。

　不知道江厲的姿勢是什麼，但梁舟月似乎到了他滾燙的氣息，噴灑在耳際，沉穩有力：“姐姐要自信啊，你，可是獨一無二。”

　風聲震車窗，隧道里的聲音短暫而叱咤，被路況掩藏的燈很快將他們的車籠罩，仿若一瞬間天大亮。

　梁舟月整個郁的心都變得澄澈開來，呼吸通，心神放松。

　“謝謝。”

　孩子清淺的音并不夠奪人耳目，但卻足以攻陷江厲那顆冷漠乖戾的心，把他吃得死死的。

　他有些困，眼看還有一段路程，便闔眼假寐，降低了自己的存在。

　風聲太大，梁舟月聽不到江厲的呼吸聲，很難推測他是否真的進睡眠狀態。

　此時此刻，窗外風景匆匆而過，那道猶如鑲嵌在耳的聲音卻遲遲不見消散。

　要自信，獨一無二……

　何瑾升從來沒有對說過這些話，他大多時候都是拿教條給講道理，哪怕惱了，不愿意聽了，他也會堅持把他的話講完，努力讓接他的建議，讓按照他的想法做改變。

　如果他也能像江厲這樣好好說話，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