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時分,醫學樓前。
佟小南、聶冰原、許焰三人站在花壇上。
不遠的束放蹲在沒膝的雪地里。
他們看束放。
束放看雪。
單向奔赴的凝已經持續了十五分鐘。
許焰:“我們為什麼要跟著一起過來?”
聶冰原:“看看他說的真的假的。”
許焰:“那他現在在干嗎?”
佟小南:“觀察雪層,看哪個位置最適合開展試驗,之前都是夜里刨地,沒條件做最佳挑選。”
許焰:“這你也知道?”
佟小南:“來的路上他說的,你忘了?”
聶冰原:“他就沒聽。”
許焰:“你倆到底站哪邊?”
佟小南:“科學。”
聶冰原:“還有探索神。”
許焰:“……在雪地上搞種植研究哪里科學??”
看來火烈鳥也不是什麼都沒聽,至路上束放說試驗田的目的,是希能找到寒冷下可種植谷的方法。
糧食不像蔬菜,生長周期短,使用大棚保持住溫度和水分就行,谷的需要更大的空間,更長的周期,需要大自然的配合,土壤,,風,雨……
束放的科普專業得多,但偵查系三人組只能挑聽得懂的,簡化以上理解。
佟小南:“他說這次確認好位置,就可以等下次雪后過來正式開始第一個試驗周期。”
許焰:“所以被目擊三次之后再也不出現,真是為了等雪?”
聶冰原:“我早說過,不現的原因就是天氣太差。”
許焰:“……”
“你們說,有可能功嗎?”佟小南著一片白雪皚皚,忽然問旁邊兩人。
“要是能功,他就是全世界救世主。”怪氣的話,許焰聲音里卻聽不出多嘲諷,反而帶著無奈的悲涼,就像你知道該心懷希,可不知希在哪里。
“既然這樣,”佟小南看著那個蹲了許久的背影,“為什麼這里的大學一個個都沒了,農院卻還在。”
“束放——”聶冰原忽然喊。
蹲了許久的背影回頭,目疑。
“你這個研究有戲嗎?”北極熊問得直白。
束放沒任何猶豫:“會有的。”
聶冰原:“什麼時候?”
“不知道,”束放說,“我們都在努力,我們研究不出,就后來人繼續,總有一天會功的。”
不是“我”,是“我們”。
某個剎那,佟小南仿佛看見了許許多多人,一樣的蹲在雪地上,一樣的沉默而專心,固執也堅定。
“老聶,我現在特別想趕上陳比德的課。”
“想報仇啊,”聶冰原樂著撞他一下肩膀,“晚了,這都過去多節課了。”
那個他們與陳比德針鋒相對的課堂上,佟小南說完諾亞方舟從來不是我們的故事,陳比德其實還有后續——
他問:“好啊,你來說說,我們的故事是什麼?
當時北極熊和帝企鵝都很上頭,一唱一和,天無。
聶冰原:“大禹治水。”
佟小南:“衛填海。”
聶冰原:“愚公移山。”
佟小南:“后羿日。”
聶冰原:“對吧,別說區區滅世洪水,就是太燒太熱了,我們都能下來九個。”
陳比德笑了,像在看稚的孩子,還是一派斯斯文文,甚至從容推了推眼鏡:“不要說這些虛無縹緲的,老師想問的是,我們做了什麼?不是過去,不要神話,我只要當下,要現實。”
他可以跟你談末日方舟,你不能跟他談華夏神。
郁悶的是兩人還真被問住了。佟小南和聶冰原堅信一定有在行,卻說不出究竟是什麼。
雪地花壇里,佟小南越想越懊惱:“束放這家伙怎麼沒早來兩天。”不然何至于一口氣噎到現在。
“現在也不晚,我隨便找個茬再跟陳比德吵起來,你就說你想說的。”聶冰原雙手袋,流氓做派。
佟小南樂了:“你知道我想說什麼?”
“不就是這個,”聶冰原看向束放,后者已經開始往雪地里釘標記點:“這就是我們正在做的。”
眼前雪地的影,山上農學院的師生,還有無數正默默努力想要為這片土地尋回生機的人,他們不認命,不去留那些都不知道該由誰打開的末日火種,而是堅信著,能在絕境里劈出一條路。
“我們就是太低調了,”安靜半天的許焰突然出聲,“神核要有,名聲氣勢也不能輸,像這種項目就該起個響亮的名字。”
聶冰原罕見帶點期待看他,等待創意命名。
火烈鳥認真思索:“大禹?衛?愚公?后羿?”
聶冰原、佟小南:“……”
那堂地理課不知道火烈鳥聽了多知識,反正他倆跟陳比德吵架那段,許同學肯定聚會神。
終于等到束放釘好第一塊地的標記點,圈定范圍。
趁他轉站醫學樓另一面之前,佟小南代表旁邊兩位同學,建議他給項目起個名。
結果人家早就有:“57號試驗。”
帝企鵝:“……沒啦?”
束放點頭:“這算是我自己的私人編號,從初中……”微微停頓,沒什麼表的臉上見出現一不自然,“從初中第一次種小番茄開始,那是1號試驗。”
“努力也是需要說出來的,你不說,別人怎麼知道你的付出。”許焰惡聲惡氣。
束放不解:“別人本來就沒必要知道。”
許焰氣得心累:“束放弟弟,假如五十一百年后,你們農業戰線真拯救全人類了,一追溯源,這麼偉大的集果竟然連個響亮的名號都沒有……”
“我們有。”束放沉穩打斷,似乎才聽明白。
佟小南和聶冰原意外看他:“你們有?”
“全球氣候變冷下的谷種植研究,”束放說,“我們國家很早就開展了,我的老師,我的老師的老師,都在做這個方向,所以我現在做的也是。”
這個名字真是樸實無華,一覽無余,不整虛的,全是技。
許焰:“當初第一個提出此研究方向的人,就沒有給這麼有意義的項目起個帥氣的代號?比如……大禹什麼的?”
束放:“接近了。”
許焰:“?”
束放:“盤古。”
天地未分,宇宙混沌,一個做盤古的巨人孕育在混沌之中。
有天他忽然醒來,眼前一片漆黑,便從混沌深淵里取材化作盤古斧,用力一揮,混沌破開,輕而清的東西上升,變天,重而濁的東西下降,變地。
盤古怕天地再合上,便頭頂天,腳踏地,撐在天地之間。
天升高,地變厚,盤古的也越來越長,就這樣柱子似的撐了許久許久,天地型,巍峨的巨人也倒下了。
他呼出的氣變風和云,聲音化作雷,左眼變太,右眼變月亮,手足和軀變大地的四極與五岳,化作江河,筋脈變道路,變田土,發須變滿天星辰,渾的汗變花草樹木,牙齒與骨骼變為金屬與石頭,髓化作溫潤的玉,就連上的汗,也化作雨水。
——這就是盤古的故事。
我們不信末日方舟,信的是以我,開天辟地。
佟小南沒想他們竟然看一個人種地,不,還沒種,只是觀察雪層、圈定范圍,他們仨就生生看了一個中午。
眼見著束放開始收拾東西,他才走過去:“弄好了?”
束放:“差不多,但我還想在這里待一段時間,再觀察一下雪層變化。”
聶冰原跟著過來:“下午有課,我們只能先撤了,中午飯還沒吃。”
束放:“好的,未來我會經常在這邊,有機會再見。”
許焰待在遠也不,隔空揮手:“下次別鬼鬼祟祟了,你早點說明白,都不用折騰這一出。”
束放也禮貌揮手:“你不用離得那麼遠,我不會再對你漂亮的頭下手。”
許焰扯扯角,戴上寒服的帽:“我討厭一切猛禽,尤其你這種。”
束放看了他一會兒:“你不是討厭,是害怕。”
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當然,也可能原本就沒這艘船。
火烈鳥是被帝企鵝拉走的,北極熊殿后,以免許焰同學半化飛走,再去千里送人頭。
但三人不知道的是,他們離開沒多久,觀察雪層的束放又迎來了第四位“故人”。
“你是那天晚上的……”束放記得這個人,跟偵查班三人比,他形略瘦小,樣貌并不張揚,不像有的人,彩鮮明得夜都不住。
然而對方過于靈活的眼睛卻給他留下了印象,甚至因為太過靈活而產生微凸的錯覺。
“對,就是那天晚上,”戴著第四大校徽的勇敢者社團長,微笑道,“呂幻舟,第四大綜合系三年級。”
束放點點頭:“你好,我束放。”
“知道,農學院的,那天晚上老師就說了,不過我剛才看見聶冰原他們跟你在一起……”
“冰釋前嫌,我跟他們道過歉了,也多虧他們,我才能有這兩塊試驗田。”
“試驗田?”
“標記范圍的地方就是,以后我會常常在這里。”
呂幻舟“哦”了一聲,若有所思。
束放似想到什麼,眼里一疑:“你剛才就在這里?”
既然看到了聶冰原三人,說明對方已經來得很久了,可他們毫無察覺。
“是不是奇怪怎麼沒發現我?”呂幻舟笑,眼睛又靈活地轉了,“因為藏是我的科屬天賦。”
束放終于認出這樣滴流轉的眼睛,屬于什麼科屬:“你是避役?”
避役,俗稱變龍,左右眼可各自單獨活,上下左右轉自如,不必協調一致,皮可以隨時變化,以此傳遞緒,恐嚇敵人,或者偽裝融周圍環境,躲避天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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