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你我這等紈绔是你，可不是我。走開，”

楚霄被寧翊這語氣酸得直齜牙，一把扯開他，變了笑臉對上方以唯，“方小姐定是不會不賞我臉的，對吧。”

方以唯與楚霄只在百花宴上見過一面，實在想不通他為何這般示好，但也不便拂了他的意，只好笑了笑，沒再執意避開。

寧翊氣急敗壞，拎著楚霄后領把他拽到一旁，“你腦子壞了嗎這麼諂難不是看上了”

“我”

“就這麼個臭名聲，我宣平侯府都不要，你們靖國公府看得上”

寧翊雙眼冒火，抬著手直朝方以唯那里指。

方以唯：“”

這是當耳聾嗎

楚霄抱歉地回頭看了方以唯一眼，轉就捂住了寧翊那張吐不出象牙的，低聲音，“你小聲點方以唯現在是陛下跟前的紅人，我討好我有錯嗎”

寧翊開他的手，狠狠剜了他一眼，“白癡。”

還是個被所沒出息的白癡。都說了做皇夫要忍辱負重，他竟然還在打帝的主意

楚霄也不在意，仍舊樂呵樂呵的湊過去結方以唯，將這一早上謝逐的戰績一一告知。寧翊在一旁被膈應地直翻白眼，時不時還要口出惡言打幾句岔。

“算起來，今日已經有三十一人上去挑戰謝逐了，詩詞歌賦、琴棋書畫，天文地理、五行八卦，奇門遁甲、商經兵法，這謝大人上說著略知一二，但乍一問個生僻的問題卻完全難不倒他。就連煉丹問藥這種歪門邪道，他都能答上來。”

楚霄慨地了自己的后腦勺，“他到底讀過多書，又怎麼能將這些書都記住的難道真和我們這些紈绔的腦子長得不一樣嗎”

聽楚霄這麼夸謝逐，方以唯莫名生出了一自豪。

畢竟這是帝親自臥底探查、最后決定重用的人，他今日在眾人面前展真正實力，這一擂若是贏了，那便證明帝沒有看錯人，同時也堵住了悠悠眾口。

帝面上有，那方以唯就也沾。

“那當然，謝大人在大晉是三元及第，這可不是尋常人能做到的。看來今日，應是無人能阻止謝大人閣了。”

揚著笑了起來。

這笑落在寧翊眼里就徹底變了味，顯得格外刺眼，連帶著讓他看二樓的謝逐都怎麼看怎麼不順眼起來

“本世子的弓呢”

楚霄和方以唯正看得津津有味，便被寧翊這怒氣沖沖的一嗓子給嚇著了。

“你好好的要弓做甚”

見寧翊后的仆從當真奉了弓箭上來，楚霄挑著眉瞪他。

寧翊一把拿起弓箭，趾高氣昂地斜了方以唯一眼，冷哼了一聲，“和謝逐比試。”

說罷，他腳一點地，直接飛上了二樓，又是一個瀟灑的旋從謝逐側的窗口翻了進去。

“那，那是宣平侯世子”

圍觀的人一眼認出了他，“他來湊什麼熱鬧”

“那就是總仗著家世在盛京肆意妄為的宣平侯世子寧翊他能比試什麼”

“本世子要與你比試箭法”

寧翊舉起手里的長弓，仰著下居高臨下地看向坐著的謝逐，想從氣勢上便他一頭。

明巖忍不住了起來，“我家公子要做的是文，為何還要比武”

寧翊掂著手里的弓，十分的霸道不講理，“陛下說了，無論什麼人無論比試什麼都可以，本世子今日心不爽，就是想要比箭，難道謝大人想抗旨不”

“自然不敢。”

謝逐站起，抬手制止了還想辯駁的明巖，面如常，“世子準備如何比”

為了防止有人尋釁滋事也為了護謝逐周全，賀渺特意讓陸玨派了一隊錦衛守在醉蓬萊外。

寧翊一說要比箭，他們便沿著街道排了兩列，將圍觀的人都攔在后，清出了整條王街，還在街那頭擺好了箭靶。

瞧見這陣仗，楚霄立刻來了神，興地鼓掌好，“方小姐還不知道吧，寧翊的箭可好了”

“我知道。”

方以唯低聲道。曲水宴那天寧翊泄憤過來的一箭，到現在也沒忘。

“你知道”

楚霄詫異地看了一眼，剛想追問，卻聽得前面一陣，原來是謝逐和寧翊從樓上走了下來。他瞇起眼打量謝逐，“這謝大人看著文弱得很，似乎不會武，怕是要輸給寧翊了。”

說著，他倒是疑地撓了撓頭，

百思不得其解，“可寧翊來的時候還說支持謝逐啊，怎麼現在親自上去砸場子”

方以唯笑了一聲，“到底是誰砸誰的場子還不一定呢。”

“什麼”

楚霄懷疑自己聽錯了，茫然地側頭看，方以唯卻只是笑沒再繼續說什麼。

寧翊遠遠地看著那已經擺放好的箭靶，又朝人群后的方以唯看了一眼，覺得自己有必要利用這次機會證明自己不只是個紈绔，而是個有武力值的紈绔。

得讓方以唯為自己的淺無知到愧。

“謝大人，普通的箭沒有什麼意思，不如我們以旁的東西做靶”

寧翊挑釁地瞥了謝逐一眼，也不等他作何反應，便轉從一旁摘了兩片掌大小的葉子，給后跟著的明巖，“讓你這下人去街那頭，將這兩片葉子從高拋下，誰能中便算贏，如何”

謝逐微微頷首，示意明巖照寧翊說的去做。明巖言又止，最后還是轉朝長街那頭跑去。

“以葉作靶”

兩旁圍觀的人小聲議論起來。

“這樹葉在空中隨風而，又不知下一刻會落在哪兒，要如何中”

“看宣平侯世子倒是信心滿滿他竟有這本事”

“既是他提出的法子，他自然是有幾分勝算。就是不知謝大人要如何破此局了”

正當他們還在猜測結果是誰輸誰贏，寧翊卻是二話不說朝遠的明巖比了個手勢，明巖會意，從街頭二樓窗口探出半個子，松手將一片葉拋下。

寧翊眸一凜，立刻搭弓，一支箭干凈利落地了出去。只聽得一聲脆響，那片飄在半空中的樹葉被箭穩準狠地中，瞬間四分五裂。

周圍登時一片好聲。

“謝大人，到你了。”

寧翊得意地放下弓，轉頭瞧見方以唯有些意外的神，頓時心舒暢。

這一舒暢，他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帝早就屬意謝逐為首輔，設擂不過就是走個過場，若這謝逐“橫掃千軍”，最后卻偏偏折在他寧翊手里，他還不得被帝削死

寧翊打了個寒，覺得自己目的已經達到，應該見好就收

所以在謝逐手要拿走弓時，他并沒有撒手，反倒和悅友好地小聲提醒起謝逐，“謝大人，我也不想為難你。若是你輸了，陛下必然也不會放過我。這樣吧，你只要此刻說一句箭不，我就權當什麼都沒發生過，咱們便也不比了”

“世子好意，謝某心領了。只是陛下的旨意，不可當作兒戲。”

謝逐眉心微蹙，看神似乎也有些苦惱，但卻仍是堅持接過弓，不甚練地拉了幾下弓弦，一看便是門外漢的姿勢。

“”

完了完了，這下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腳。

寧翊兩眼一黑，仿佛已經預見自己被宮中那位“碎尸萬段”的場面。

謝逐低垂著眼，在箭筒中挑挑揀揀，半晌才出一支拉了滿弦。遠瞧見他擺好了架勢，明巖手一揮，將剩下那片葉也拋了下去

恰逢一陣微風拂過，那片葉又被卷起，忽上忽下，牽著所有人的視線，讓他們不自覺屏氣凝神。

“嗖”

還未等風停，謝逐便猛地松開手，羽箭驟然了出去，眾人齊刷刷扭頭了過去，只見那箭似乎和葉子到了，又似乎沒有集，只能看清那片葉不知是被箭風所鎮還是如何，竟在半空中頓了頓，旋即落下，而羽箭則是當一聲落了地，看起來只差那麼一丁點便要中了

“啊”

短暫的沉寂后，人群中傳來惋惜的嘆聲，“就差一點啊”

也有人歡呼雀躍，振臂高呼起來，“他輸了按照先前說的，他不能閣了”

楚霄也變了臉，喃喃道，“這下寧翊捅了大簍子了”

方以唯也愣了愣。據陸玨收集的報，謝逐雖患頑疾，但卻是真正的文武雙全，不僅文才出眾，武藝更是湛，怎麼會

“且慢。”

寧翊突然出聲，語調不復方才的輕浮，多了幾分鄭重。他神復雜地看了謝逐一眼，轉命人將剛剛那片樹葉拾來。

謝逐放下弓，輕輕轉了轉手腕，笑容和風霽月，仿佛剛才那生疏張的局促完全是裝出來的。

他怕不是被耍了吧

寧翊開始懷疑人生。

直到那片葉子被拿了回來，瞧見中間那明顯是被羽箭穿的一個窟窿，以及周邊完全沒有斷開的樹葉邊緣，寧翊終于確認了一點。

他真的被謝逐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