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瀅並不是個事事計較的人。

只要不起心拿什麼的，言語幾句，沒什麼忍不得的。

馮氏既是庶出，能夠在馮府奪得嫡母的寵，把嫁到徐家來吃香的喝辣的，顯然手段還是有一點的。徐澤的職說高不高，但說低卻也並不低，滿大梁能有多個正三品？偏讓撿到了。

馮氏沒讓們坐，也沒上茶，楊氏沒意見，徐瀅也沒什麼意見。

人家是主們是客，不讓座你難道還能揪著馮氏的領子討座位？

當然，要是真能甘心丟下這份家產不要的風險轉而另立門戶，自然也是敢的。不但敢揪領子，簡直連拿的腦袋當板凳坐都敢。可眼下三房沒了這份家產不是就得流落街頭了麼，連楊氏自己的嫁妝都握在徐家手裏，還得臥薪嘗膽一段時間呢。

而且，屬於三房的那份家產，憑什麼白讓給他們？

們這裏不吭聲，屋裏就靜下來。

馮氏慢騰騰喝完了那碗參茶，想是覺得下馬威給夠了，於是眼著們：「怎麼不坐？」一面又讓春梅把徐惜帶出去了。那慘兮兮的丫鬟終於解，也腳底生風逃了出去。

楊氏踟躕著，徐瀅在後推了一把，沒提防下打了個趔趄，就坐了。

徐瀅也大喇喇跟著在下首坐下來。

馮氏著，皺眉道：「瀅姐兒如今倒是架子大了。」

楊氏忙扯徐瀅袖子：「還不快見過你大伯母？」

徐瀅揚眉轉過臉來：「家裏有這個規矩嗎？」

馮氏臉拉下來：「你這是什麼意思？」

徐瀅哦了一聲，面不改道：「剛才我見惜哥兒也沒給我母親請安就退下了，還以為府里如今規矩就這麼著，侄兒子見了嬸母伯母什麼的是不需要當回事的。大伯母也知道我，平素就是個怕事的，生怕行差踏錯壞了規矩，這才冒昧了。要不，我這就給您磕個頭？」

馮氏鼻子都氣歪了。

徐冰徐惜從給楊氏請安見禮的次數屈指可數，對們視而不見這又不是頭一回，徐瀅哪來的膽子竟敢拿這事來嗆？

但事是這麼做，話卻不能說出口，若真說出來，豈不就是自打承認長房沒規矩？而居然還來問要不要磕頭，前面都把徐惜失禮的事給挑明了，誰還敢讓磕？若真讓磕了，豈不是把欺負們母的罪名都給落實了？

馮氏在徐澤那裏了氣，再聽得徐瀅這席話，頓時就有些按捺不住了。

上上下下地盯著徐瀅瞧，沒想到這個氣包如今居然也敢造反了！

楊氏聽得徐瀅這麼說，臉早就變了。

不過看到馮氏這副形容，又清了下嗓子，一面著手絹子，一面抬手拍起徐瀅後腦：「你真是越發大膽了？長輩在此你倒還有理了！」手抬得極高，下手卻極輕，口裏罵著，卻也沒開口讓給馮氏賠不是。

馮氏一雙三角眼瞪過來，拍桌子道：「這是唱戲給我看麼？兒不聽話不守規矩還不是你教的？當日是鏞哥兒罔顧親戚分對外掃秋姐兒的臉面，今日又是瀅姐兒不把我放在眼裏，子不教父之過，老三即不在了，你該當起教育培養之責，可如今他們被你教什麼樣了？

「一個盡幹些不著調的事，正道不走偏走旁門左道委權貴，一個不學無洋洋得意，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兒？我若再任你們這麼胡作非為下去，整個徐家的臉都要被你們丟盡了！」

馮氏生氣徐瀅十分理解，畢竟吃了個悶虧。

不過生氣歸生氣，這話說的未免讓人不著頭腦，什麼委權貴？又什麼丟盡徐家的臉？

難不徐鏞還做過什麼天理不容的事不？

徐瀅著楊氏。

楊氏凝神肅：「大嫂這話讓人費解，鏞哥兒自打去了衙門，無不盡心儘力地當差，幾次三番到端親王肯定，與同僚之間關係也很融洽。瀅姐兒雖偶有錯，但素來也潔自，有大是大非，他們怎麼就丟徐家的臉了？」

馮氏冷笑起來，「你只知道他在衙門得盡端親王誇讚，怎麼不問問才當了不過半個多月的差的他是怎麼得到這誇讚的？與其說得王爺的誇讚，我看是得了小王爺的誇讚吧！我們老爺告訴我，他在五軍衙門裏親耳聽到小吏們在議論徐鏞了小王爺的**！」

「**？！」

這下吃驚的不止楊氏，徐瀅也有幾分意外了。

這話是怎麼傳的？

了滿臉怒的馮氏片刻，腦海里忽然閃過那日去宋澈公事房時門外圍著的那堆小吏，立時收了下道：「不知道這些傳言有什麼證據？」

「正是！」楊氏手指都有些發抖了，「這可不是小事，大嫂還宜弄清楚再說為好！」

「還要怎麼弄清楚？」馮氏咬牙關，手裏杯子拍在案上，「大老爺在五軍衙門聽得清清楚楚，鏞哥兒不但跟小王爺在公事房裏卿卿我我，還穿著他的裳在外招搖過市，人家小王爺邊的侍都對他畢恭畢敬，你還要我說什麼？！」

徐瀅目瞪口呆，去看楊氏，楊氏也呆了一臉。

徐瀅笑起來。果然沒猜錯，馮氏口裏所謂的證據實際上就是和宋澈鬧出來的那出烏龍，五軍衙門裏那幫傢伙，瞎說便瞎說罷，居然還好巧不巧地讓徐澤給聽到了！

而馮氏居然還真有板有眼拿這個反過來拿們！

真是不知死活。

楊氏呆了片刻，清了下嗓子，說道：「道聽途說之言，豈可全信？我相信鏞哥兒不是那種沒分寸的孩子，他不會的。那日他穿小王爺的裳去赴宴，乃是奉端親王之命，並非旁人猜測的什麼與小王爺有暖昧之舉。這件事若是你們不相信，去問端親王便知。」

「就算那裳是端親王讓他去借的，人家王爺又憑什麼讓他去借小王爺的？還有衙吏們所說的他們倆在屋裏喊又是什麼怎麼回事？難道這也是端親王命令的不？！」

馮氏站起來，兩眼瞪著楊氏：「偏你還在這裏左遮右擋，他徐鏞行下這樣的醜事，分明就是禍害家族的敗類！你也別說我這當大伯母的不通人，現在給你兩條路走，一是讓他把這差事辭了，再打上十板子讓他長長記，二是直接打斷他一條，你讓他自己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