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柳昂天送了何大人出去楊肅觀又拉著伍定遠悄聲說話似有什麼大事商量。秦仲海見無人過來理會便也起告辭忽見一名家丁匆匆奔來道：「秦將軍柳大人請你到書房說話。」秦仲海哦了一聲對盧雲一笑道：「看來柳大人想與你我深談咱們一塊兒去。」便要拉著盧雲一齊。

那家丁忙道：「老爺只吩咐請你一人。」盧雲一怔正待說話那秦仲海已雙眼天冷冷地對家丁道：「若是這樣你回去轉告侯爺就說秦仲海走得急沒能找到。」說罷竟轉就走。

那家丁怕秦仲海說走便走到時被責怪下來怕是吃罪不起忙手攔住陪笑道：「將軍莫生氣您怎麼高興怎麼您要帶這位爺臺進去都隨您吧！只您得在老爺面前打點幾句可別說是小人疏了職守。」秦仲海取了一小錠銀子出來塞在那家丁手裡笑道：「他***這麼多廢話。」逕自拉著盧雲的手走屋。

兩人剛轉進堂忽見一名婦站在院面帶愁容似在沈思秦仲海見了那婦人臉上神微微一變腳步便自停下盧雲知道那婦人必是柳家親眷若非柳昂天子媳便是他的兒晚輩深夜相見大是無禮便也停步。

那子聽到腳步聲幽幽地轉過頭來一見秦仲海軀登時一。

秦仲海彎腰拱手沈聲道：「秦仲海見過七夫人只因侯爺深夜相邀是已冒昧得罪莫怪。」那婦婀婀挪挪往前走上幾步盧雲見這子明眸皓齒雪白雖然有些年紀但更襯得風萬鍾卻是絕代佳人的風範。

那婦正待說話柳昂天已然走出書房道：「仲海還不快快進來還在這做什麼？」那婦人見柳昂天出來逕自轉過頭去俯賞玩花草。

柳昂天見到盧雲也在一旁不由得眉頭一皺秦仲海察言觀笑道：「末將知道侯爺求才若搜羅天下名士是已帶同盧雲兄弟前來不過是一片舉才之心絕無其他。侯爺出將相肚裡能撐船想來我這點小小罪惡侯爺也不會放在心上。」他這番話說出登時住了柳昂天讓他難以作果然柳昂天嘿地一聲出手指往秦仲海額頭一點道：「仲海啊仲海！你就是這幅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這百來個朝中大臣也真只有老夫容得下你！」秦仲海哈哈大笑卻也不以為意。盧雲看兩人舉止親匿應是極為相。當下柳昂天也不再多說什麼便自行走向書房。

秦仲海見盧雲神不寧便自一笑道：「盧兄弟別呆了快快過來吧。」他不容盧雲胡思想一把便將他拉了過來。

眾人走進書房柳昂天示意二人坐下盧雲正自遲疑柳昂天沈聲道：「所謂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老夫自來是這個脾氣既然仲海三番兩次的舉薦你我便當你是自己人了！我要你坐便坐不必虛偽客套！」盧雲一怔稱謝坐下。

秦仲海聽了柳昂天這番話心下甚喜笑道：「侯爺賣我這個面子仲海日後必定報答。」柳昂天嘿嘿一笑說道：「憑你這小鬼也和我買賣面子過往你要用什麼人老夫何時干涉過？」他擺擺手算是把盧雲的事一筆揭過。

秦仲海跟隨柳昂天已久知道他已不再計較心下甚喜。

盧雲見秦仲海多番推舉就怕柳昂天不用自己心念於此不由得極是激。

過了半晌柳昂天喝了口茶道：「今夜我找你來為的是一樁大事。」秦仲海哦了一聲道：「可是為了何大人出使和番這檔子事麼？」柳昂天搖頭道：「那是朝廷公務咱們不過是命護衛算不上什麼大事。我所說的大事日後必然牽連天下氣運茲事大不可不慎。」秦仲海聽他說得嚴重不一怔。盧雲也是留上了神。

柳昂天道：「前些日子老夫座駕正要回府忽然見到有大批人馬團團圍住王府衚衕老夫見是錦衛的安道京在捉拿人犯本不想干預但不知為何那人犯卻往人堆里衝來楊賢侄奉命護衛他怕那人沖擾了老夫便將他擒下。」

秦仲海點頭道：「這事我有聽說過那逃犯便是伍定遠伍制使吧！」

柳昂天道：「仲海所料不錯那逃犯正是伍定遠。為了肅觀賢侄拿下伍定遠雙方因此而起了爭執後來林寺的高僧來到這才止息干戈。」盧雲聽他們說起當日況回思那時的驚險至今仍是不寒而慄。

柳昂天頓了一頓又道：「待得錦衛人眾退去肅觀賢侄急急向我呈上一些東西說是伍定遠轉給我的。我接過東西一看見是羊皮一張上頭麻麻的寫了好些外國文字。我一見之下登時心頭大震知道這東西終於給人掘了出來江充這批人橫行無阻終有覆亡無日的一刻！」

柳昂天聲音微微抖可見當時當地他是何等激。秦仲海跟隨柳昂天已久甚見他這般激心知柳昂天要代的事實非小可他雙眉一軒問道：「侯爺這話可怪了不過是區區一張羊皮而已怎能除去江充這一幫人？這實在人難以信服。」

柳昂天嘿嘿一笑說道：「朝廷中稀奇古怪的事那還得了嗎？倘若這張羊皮平平無奇江充又何必千里迢迢的派人追查？一路從西涼趕到京師來？」

秦仲海點頭道：「此事屬下正要請教。」柳昂天聽了這話忽地嘆了口氣搖頭道：「唉……說來話長……要談這羊皮的來歷卻該要從四十年前開始說起了。」秦仲海一愣道：「四十年前？」

柳昂天卻不介面燭掩映照在他老邁的臉上只見他低下頭去似有說不盡的回憶追思。

過了良久柳昂天怔怔地道：「四十年前我那時不過二十歲年紀正是英雄年比你們還年輕個幾歲不過老夫蒙先帝寵早已是朝廷的車騎將軍拜都指揮使駐防北疆。」柳昂天說到這裡臉上出一笑容似是想起當年的春風得意。秦仲海見了他的神自知他在回想年時的風流事跡當下也是微微一笑不加打擾任憑他獃獃出神。

柳昂天道：「說起昔年往事當時局面可與現下大大不同。那時北疆太平寧靜不似這些年來征戰不斷朝廷所憂者反倒是西域一帶。」秦仲海嗯了一聲他這幾年戍守北疆打了個流河積如山想不到過去朝廷居然與瓦剌相安無事頗出他意料之外。

柳昂天續道：「其中最令朝廷煩惱的乃是一個不世出的梟雄名喚也先。此人野心屢次侵擾邊疆殺傷軍民無數弄得西疆百里之全無人煙。朝廷被這人長年滋擾甚是煩憂先後派人前去安但使臣都被割去雙耳痛哭而返。」

秦仲海哦地一聲道：「這麼狂妄？那可真該死了！」

柳昂天點了點頭又道：「先帝看這也先狂妄傲慢自是震怒無比接連調兵遣將開關出征扎紮實實地打了幾場大仗只是這也先雄才大略朝廷派遣出征的幾名大將竟是或降或死無一得歸。先帝見也先如此厲害若要惡鬥下去只怕勢更加不利但要言和咱們先帝乃是高之人實在忍不下這口氣。過不多時終於下了聖旨命當朝第一武勇的侯允文大都督出征。侯大都督率軍二十餘萬與也先可汗激戰百餘合這場大戰打得天地變史稱『玉門關之役』。」

秦仲海奇道：「玉門關之役？我怎麼沒聽說過？」

柳昂天輕輕嘆了一聲續道：「侯大都督率軍戰雙方打了半年最後在玉門關外展開一場生死斯殺這場野戰足足打了七天七夜之久也是天奪其魄也先可汗居然以寡擊眾擊破了侯大都督的陣勢侯大都督力戰不敵兵敗自殺二十萬大軍盡遭屠戮。」

秦仲海心下嘻笑暗罵道：「難怪我沒聽過這場大戰原來敗得如此之慘無怪朝廷要遮掩了。嘿嘿都說本朝今日這許多廢是從何而來？原來早在三十年前就雲集朝廷先皇要一次找齊這麼一大群無用廢人也真難為了他。」

盧雲轉頭一看見秦仲海臉帶笑意一時猜不他何事莞爾。

柳昂天沒注意他二人神道：「侯大都督死後先帝見勢大壞不敢再開關出戰便改攻勢為守勢每年增援西疆建造碉堡防。只是也先用兵如神雖有大軍鎮守依舊侵擾不斷幾年來不斷攻破關卡殺人斬可憐了千萬將士葬生異鄉死於蠻族之手。到得後來只要是朝中大將任你勇猛無敵英雄蓋世一聽要調至西疆前線莫不震恐那時的玉門關真可比鬼門關還可怕哪！」

秦仲海嘿嘿一笑道：「可惜我生錯時辰了要是在那時候我定然第一個請調西疆。」

柳昂天呸地一聲罵道：「無知小兒言語間這等狂妄！」

秦仲海哈哈大笑道：「英雄豪傑本該戰死邊疆那才是痛快之事我豈是那些貪生怕死之輩可比？」

柳昂天不去理他自顧自地道：「眼看也先日益坐大幾番侵略擾我朝君臣卻無法抵外侮只有眼睜睜地看著強敵肆。先帝心中難過自覺對不起列祖列宗每日里不斷自責他原本甚是開朗豪邁幾年煩憂苦惱下來竟然變得鬱鬱寡歡時時悲聲嘆息。一次西域鄰國來使提到也先二字先帝手上的酒杯居然無故掉落下來打得碎滿朝文武無不震。眾臣見皇帝憂懼悲痛卻不能毫分憂莫不痛心疾從此朝廷上下都以西境安寧為第一要務。」

說到這裡柳昂天的臉上現出了一輝微笑道：「就在群臣束手無策之時京城裡來了一個年輕人傳聞此人以前是個道士學有武藝法後來不知生了何事他忽地決定還俗。這人丟下閑雲野鶴般的歲月獨自闖到京城來立志轟轟烈烈地干下一番大事業。」

秦仲海哦地一聲道：「聽了這許久氣悶的話可終於來了個好樣的。」

柳昂天續道：「此人萬里迢迢赴京趕考也是因緣際會英雄當起是年此人大魁天下高中了一甲進士狀元。那年甫一放榜滿朝文武無不震驚人人都稱荒唐誰知我朝的狀元竟一個道士出名不見經傳的人取了去。更奇的是那人在金鑾殿面見聖上之時先帝見他骨格清奇又知他練過武藝便他個兩手原本以為是玩笑話誰知那人談笑自若只手便舉起殿前石獅子縱躍飛奔如常。

「這下驚了百一眾文臣都當他怪一樣避之唯恐不及武將也因他是科考中舉不願與他太過親近到得後來連那年閱卷的主考也不願保薦此人。俗話說得好『朝中無人莫為』眼看滿朝文武涼薄至此那人在朝中無親無故就這樣給送去翰林院編修史籍可憐他一武藝便要給終埋沒了。」秦仲海知世如此只得嘆息一聲。

「也是老天有眼一日機緣巧合先帝駕臨翰林院聽講無意間竟與這人閑聊起來先帝自從侯大都督慘敗之後每日里讀的都是兵書無論是『太公韜略』還是『孫子兵法』都能朗朗上口那日先帝與此人聊得興起便向他垂詢幾兵法難題那人有竹侃侃而談竟使先帝嘆服不已對他是推崇備致。不到一年這人便被調到兵部拜左侍郎。同年西域再度大金鑾殿中先皇徵召名將迎擊滿朝文武噤若寒蟬竟無一人敢答皇上大失所之時座下兩人躍眾而出大呼『某願往』！一人便是那名英雄了另一人嘛……」

盧雲猜到柳昂天的心意微微一笑道：「另一名英雄想來便是老爺子了。」

柳昂天哈哈大笑道：「不敢正是區區在下！」

秦仲海笑道：「侯爺英雄蓋世當朝除你之外還有誰敢這般玩命拿富貴榮華開玩笑？」

柳昂天嘿嘿一笑道：「你當我是亡命之徒嗎？」

秦仲海問道：「聽侯爺一路說來我卻是滿頭霧水究竟那人姓啥名誰怎麼朝中從來不見這號人？」

柳昂天臉上閃過一影苦笑道：「這說來話長了……唉……有些事還是不說也罷此人後來拜『武德侯』咱們便這般稱呼他吧……」

柳昂天說到這裡忽往秦仲海凝視而去臉上閃過一陣奇異的神但只一瞬間便又寧定如常。只聽他他續道：「那時先皇見我們兩人膽氣豪勇應允西征心裡很是高興便拜他為征西指揮使我為總兵大將兩人各率五萬大軍急急往西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