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爾克斯還說過,我們趨行在人生這個亙古的旅途,就是要在坎坷中奔跑,在挫折裡涅槃。
所以鄭書意決定在此刻的尷尬中浴火重生。
塑料怎麼了?
它改變了人類的日常生活,為最偉大的發明,又一度因為環境汙染為最糟糕的發明,是當代梟雄,你看不起嗎?
“我家祖上窮,當時生活苦,種地的,沒見過什麼世面。”
鄭書意的聲音雖然聽起來包含緒,但人不在時宴面前,所以臉上毫無波瀾。
“雖然它是塑料製品,但在當時已經是我家最珍貴的東西了。”
“我外婆拿巾裡三層外三層地包了好多年,平時都舍不得拿出來帶。”
“畢竟是塑料製品,容易壞。”
“不是重要時刻我也不會戴的。”
每說完一句,電話那頭出現了短暫的沉默。
鄭書意倚在沙發上,耳邊安靜得連旁加出氣的聲音都能聽見。
時鍾秒針了三下,電話裡再響起的是陳盛的聲音。
“鄭小姐,您什麼時候要?”
“越快越好。”
“……”
“不看見它我都睡不著覺。”
“那我給您送過來?”
“不好意思麻煩您,我自己去取吧。”
“……明白了。”
就這麼掛了電話,也沒說什麼。
過了幾分鍾,鄭書意收到了一條短信,容是一串地址。
盯著那些字看了半晌——博港雲灣,確實是所知道的那個博港雲灣。
以對這個地方房價的了解,絕對不可能是助理陳盛的住宅。
那麼——
鄭書意一個翻跳起來,衝進了臥室。
打開櫃,迅速換下今天穿了一整天的服,然後走到梳妝櫃前,在一排口紅裡抓出那隻被男誇過最多的。
只是當對著鏡子要上時,心思一,放下了口紅。
最後不僅沒有補口紅,反而掉了原來的。
夜涼如水,鄭書意坐著車,穿過霓虹籠罩下的車水馬龍,在半個小時後停在了博港雲灣大門。
穿著製服的門衛分別立在兩邊的站臺上,像兩棵小白楊,除了眼珠子哪裡都不。
鄭書走到門衛室窗口,年輕的保安跟涉兩句,隨後登記份證便放行了。
十分鍾後,鄭書意已經站在時宴家門前,在抬手按門鈴之前,先按了按自己的口。
從出門到現在,一路通暢,連堵車都沒有遇上,這讓產生了過於順利的不真實。
據墨菲定律,一般這種時候一定會發生點什麼坎坷。
但既然來都來了。
鄭書意理了理頭髮,按下門鈴。
片刻,門緩緩打開,鄭書意垂著眼睛,先笑了,才抬頭。
然而門後空無一人。
哦,自門。
收了笑,邁步走進去。
繞過門廊,離客廳還有一段距離,更近的反而是側邊的天臺。
鄭書意的視線原本直直打客廳找人,但往裡走兩步後,覺到一莫名的存在的吸引,隨即就調轉目,往左邊看去。
客廳沒有開頂燈,濃墨般的夜空作幕,落地燈的暈照亮一隅,和而靜謐。
時宴就坐在燈下,倚著靠椅,雙舒展直,偏垂著頭翻看手裡的一本雜志。
他的眼鏡被鍍上一層細碎的金,架在鼻梁上,與形鮮明對比。
鄭書意一時沒有出聲打破這油畫般一幕。
直到風,時宴視線離開雜志,抬眼看過來,鄭書意的長發正好被風吹起。
兩人的目遙遙錯。
從大門走進來時,夜裡寒氣重,鼻尖被凍得紅紅的。
兩人視線對上,鄭書意上前一步,著頭髮,開口道:“時總,我來拿東西。”
時宴抬下,示意自己去桌子那邊拿。
鄭書意立刻轉走過去。
眼眸轉,心裡許多想法翻湧,而時宴的視線從背影上淡淡掃過,終是合上了雜志。
那枚塑料珍珠耳環就擺在一張置桌上,在夜裡依然淡淡地發。
鄭書意手時,余看見桌後的櫃子上有一堆很眼的東西。
多看了兩眼,似乎有些不相信。
時宴家裡竟然有幾張宋樂嵐的音樂專輯?
雖然宋樂嵐確實很紅很紅,是話語樂壇殿堂級的流行歌手,但今年也四十幾歲了,看起來完全不像時宴的音樂品味。
鄭書意忍不住想回頭看一眼時宴,卻猝不及防對上他的目。
“……”
片刻莫名其妙的沉默後,鄭書意沒有躲避的目,並且無比自然地挑起話題,“時總,你喜歡宋樂嵐呀?”
不管他的品味為什麼和他本人的氣質格格不,反正找到切點使勁聊就行了。
時宴往櫃子那裡瞥了一眼,還沒應答,鄭書意便又說道:“好巧,我超級喜歡的,你收藏的這些專輯我都有誒。”
說著說著便往他面前走,雙眼彎月牙,“你最喜歡哪首歌啊?”
在鄭書意離時宴只有一步之遙時,突然聽到某個房間傳來一陣響。
鄭書意一驚,沒想到這個房子裡還有其他人。
同時,才注意到自己旁的沙發上,放著一件白羊絨大。
旁邊是一個黑的包和鵝黃的圍巾。
來自人的第六瞬間席卷了鄭書意的大腦,所有意向都指向一個結果。
這房子裡有人。
年輕人。
時宴的朋友。
絕了,絕了。
鄭書意腦子裡上千隻蜂同時嗡嗡嗡地出來。
有朋友早說啊!
而且有朋友就算了,還專撞到人家二人世界的時候進來,回頭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有一種自己要被撕的覺,鄭書意的臉騰地漲紅,抓起自己的耳環便準備撤退:“那不打擾您了,我先走了。”
時宴靠在桌邊,白襯衫因背脊微躬而多了幾道褶皺,他目垂下來,打量著鄭書意的表,“這就走了?”
“太晚了不打擾了。”鄭書意朝他點點頭,轉就走。
但是走到門邊時,皺了皺眉,心底的漣漪難以平複。
前段時間付出的沉沒本就算了,若真的是有朋友的,那豈不是必須中斷計劃了。
沒有得到確定的答案,也很難死心。
所以本來已經手準備開門了,心念一,乾脆改為扶住門。
隨後,慢悠悠地回頭,看著還在客廳的時宴。
時宴發現沒走,也停下腳步,轉看。
“那個……”
鄭書意臉上的紅暈未消散,連聲音也便了許多,聽起來似乎即將說一件難以啟齒的事。
“我來的路上,遇到了一些不方便的事,能不能問您朋友借一點東西?”
時宴抬眉梢:“我朋友?”
他的回答似是而非,鄭書意當然要打破砂鍋問到底,“房間裡那位,不是您朋嗎?”
看著那房間,張竟然勝過當初第一份工作的面試。
時宴順著鄭書意的意思,回頭往房間看了一眼,收回視線時,極輕地哂笑一聲。
“不是。”
“……”
鄭書意渾都松了下來,手心卻依然發燙,喃喃自語:“那就好……”
嚇死了。
時宴驟然抬眼,視線在臉上逡巡。
閃爍的眼神,漲紅的臉,還有這句別有意味的“那就好”,的心思已經昭然若揭。
時宴低頭,漫不經心地解著袖口。
“哦?好在哪裡?”
鄭書意:?
我怕我被撕啊你說好什麼好?
“就……免得產生一些不必要的誤會。”
“產生什麼誤會?”
鄭書意抬眼,見時宴盯著看,表嚴肅得像開會,可是那語氣,怎麼聽都覺得有些輕佻。
的聲音弱了下來,不是做戲,而是真的覺這種況很尷尬。
“誤會……”
鄭書意終究沒能說出口。
垂著眼睛,眼眸轉,慌得耳泛紅。
時宴松了袖口,手放回邊,靠著桌邊,渾著松弛的狀態,好整以暇地看著鄭書意。
“哦,我外甥就不會誤會了嗎?”
哦,外甥啊。
鄭書意松了口氣。
等等,外甥?!
這個稱呼像刺一樣扎進鄭書意的腦子裡,刺破所有別有用心的想法,一瞬間,天靈蓋發麻,腳底發酸,指尖都蜷,全上下的細胞都在囂著讓走。
要是這個時候撞見那個小三,那還玩兒什麼?!
與此同時,房間裡響起腳步聲。
鄭書意沒有余力思考回答時宴的問題,甚至想時間倒轉一個小時,打死也不來這裡!
“對、對!您外甥誤會就不好了,那我先走了。”突如其來的慌,讓鄭書意說話的聲音都變得奇怪,“您早點休息。”
話音落下的同時,人已經走了出去,順帶還留了一力把門帶上。
“砰”得一聲,落荒而逃的影消失,一室歸為安靜。
秦時月從書房裡走出來,探頭探腦:“誰來了啊?我怎麼聽見了人說話的聲音。”
時宴收回目,轉回到臺。
秦時月見他心似乎不錯的樣子,忙不迭湊上去,“誰呀?朋友呀?”
時宴坐到椅子上,撈起那本沒看完的雜志,同時涼涼地瞥了秦時月一眼。
秦時月頓時收聲。
慢慢蹲下來,討好地看著時宴。
“我想過了,要不我還是先不去上班吧,我去國外遊學?”
“遊學?”時宴眼睛都不抬一下,語氣冷漠到極度,“你也配得上這兩個字?”
秦時月:“……”
就不明白了,人為什麼一定要努力?
從初中起,秦時月就有一個認知——家裡的錢三輩子都花不完。
全家都努力賺錢,那總要有一個人來花錢啊,很明顯就是那個人選啊。
於是心安理得地浪完了高中,化學公式沒背下來幾首,對化妝品分的了解倒是勝過化學老師。
績自然也是不夠看的,家裡人當時確實不滿,但也無可奈何,花了大力氣把送進外國一所名牌大學鍍鍍金。
只是今年,差點畢不了業。
這個“差點”不是指的績差點,而是找槍手被校方發現。
學校的堅持和時家關系的斡旋鋒許久,終於讓堪堪拿了學位證。
但這一次,連向來溺的秦孝明都黑了臉。
時宴倒是沒說什麼,秦時月也算悄悄松了口氣。
畢竟從小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時宴。
誰知沒隔幾天,時宴那邊直接把安排得明明白白,讓進《財經周刊》工作。
到那個時候,秦時月才明白,的所作所為真的到了時宴的逆鱗。
但是上班,對秦時月來說簡直是一道晴天霹靂。
都沒為高考準時上過課,現在要為了一個月幾千塊的實習工資朝九晚五?
“已經十二月了,舅舅。”秦時月哭無淚,“還有兩個月就要過年了,要不過了年再說吧?”
時宴似乎本就沒聽說話。
秦時月自說自話搖尾乞求了許久,最終隻換來一句話。
“我們家不養廢人。”
秦時月:“……”
——
十二月是各大企業校招的時候,《財經周刊》也不例外,今年的全國高校秋招上周才收,出差的HR和面試們紛紛歸崗,開始準備迎接應屆畢業生的到來。
但《財經周刊》作為從南方系獨立出來的老牌傳平臺,易出難進,采編部門這個核心職能崗位每年招進來的新的新人屈指可數。
據說隔壁房地產組的主管就沒看上一份簡歷。
而金融組這邊,消息傳得也很快,聽說今年收獲不錯,下午就要來兩個。
午飯後,唐亦把鄭書意進了辦公室。
出來時,手裡多了一份簡歷。
“什麼況啊?”孔楠讓把簡歷給瞧瞧,“主編的意思是讓你帶帶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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