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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君賜轎》 第五章 坤巽離兌轎

冬日的小徑上,濃濃淡淡地鋪了一層淺霜。提著箱子的杜一人走在小道上,聽著后面窸窸窣窣的聲音,角浮起笑意。他微錯形,藏匿在一棵老樹后。不過片刻,謝小卷就頂著一頭的枯枝爛葉急匆匆地趕上來,滿臉的郁悶急躁:“怎麼一會兒工夫,人就不見了。”

后肩被輕輕拍了拍,謝小卷一聲尖,跳起來轉才看見杜好整以暇地:“謝小姐,去英國的船票錢在漢興就給你了。你怎麼還跟著我?”

謝小卷面紅耳赤:“誰跟著你?漢興冬季停船,早沒有去英國的票了。姑娘我就是隨便晃,咱們這是巧遇,巧遇你懂麼?”

心虛,自己后退著抵到了樹干上。杜便也不再上前,卻足以讓謝小卷隔著一層茶鏡片看清他濃的睫的臉“噌”一下紅了,正支支吾吾要說些什麼。杜卻早收回,拎著箱子向前走去,聲音清亮得很:“前面就是隋安的城門了,看那邊著一堆人。看熱鬧可要趁早,謝大小姐!”

不遠是一棟三層小樓,紅漆飛檐,掛著“錦繡園”的戲樓牌子。此時這樓下烏泱泱地圍了一群人,旁邊的人瞅著杜兩人眼生,說:“今兒可是錦繡園頭牌青水影痕退出梨園、拋繡球結親的日子。我看您二位如此瘦弱,還是靠邊站站,別待會搶起來傷著。”

謝小卷不服氣地癟了癟,還偏往里面:“我倒要瞧瞧這位水姑娘有多。”

樓上環佩輕響,曼步走出一位碧的姑娘來,微微抬頭,即便是流之輩的謝小卷也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漢興的沈聚歡已然算是難得的人,可這位姑娘得恍若行云流霧,微微蹙一下眉頭都讓人恨不得傾其所有只換片刻展手里拿著一個繡球,上面還畫著繽紛的臉譜,微笑著對樓下俯一福:“諸位捧場,影痕激不盡。梨園漂泊,世滄桑,影痕只為尋找終依靠。繡球拋出,無論貧窮富貴,老俊丑,影痕自當終跟隨,絕無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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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下轟然一片好。謝小卷下意識抓了杜的手:“你不許……”

“不許什麼?”杜笑問。

謝小卷撞見那個笑容就覺得心頭一跳,狠狠地撒了手:“沒什麼!”

水影痕舉起了繡球。遠方趕來一騎棗紅駿馬。人群驚慌躲閃,那人卻在樓前一勒韁繩,沖樓上怒吼出聲:“水影痕,誰給你這麼大的膽子!你給我下來!”

那是一個瘦削的公子哥,穿著一西洋騎裝,黑馬甲上的金屬扣子在下閃閃發。人群議論紛紛:“那不是金三金懷璧麼?今兒可是附近三城十鎮的商會賽馬,他居然扔下那攤子跑這兒來了?”

水影痕只微微一笑,手上的繡球已經丟了出去。金懷璧下意識順手抓住,抬頭時臉上滿是沉痛無奈:“下來。”

水影痕臉上的表有些微妙:“三,三年前你把我賣給錦繡園就已經不是我的主子了。你想讓我聽你的話只有一種辦法——”頓了頓,眼睛卻是毫不躲閃地看向金懷璧,“你認了這繡球,我水影痕自當此生此世只聽你一人的話。你若不認,我再投一次也就是了。”

金懷璧從馬上跳下來,幾步上戲樓劈手把水影痕拽下來。一路被拽得踉踉蹌蹌、釵鬢斜,聲音出凄楚之意:“金懷璧,你究竟想要我怎麼樣?”

金懷璧芝蘭玉樹地站在那里,一雙丹眼卻著傷心:“我要你找個好家。”

謝小卷驚愕得差點出來,邊的杜卻笑得更深了些:“你竟然沒發現那是個唱青的俊俏小哥麼?”

果然,水影痕踉蹌幾步,臉煞白:“你果然還是瞧不起我?”他猛地甩開金懷璧的手,“三爺,你既然不要這繡球,何必管我給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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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懷璧著水影痕遠去的背影攥起了拳頭,再回頭卻發現前站著一名穿灰長衫的男人,正是隋安鎮的鎮長。他面無表地盯著金懷璧:“金三,您家的商會您缺席我管不得。但鬧市縱馬即便在清朝也是大罪,十鞭的鞭刑您不枉吧?”

隋安鎮,無人不知金家錢莊金三爺和梨園名伶水公子的一場孽緣。

金懷璧是金家獨子,因金父盼著人丁興旺,才把懷璧的排行生生拗了三。金懷璧五歲時,金父金母前往漢興行商時被土匪劫道殺害。金懷璧的祖母金老夫人卻是中丈夫,獨力持決斷,反而將金家錢莊越做越興旺。金懷璧十二歲那年,剛好是金老夫人的五十整壽,管家為了討主母喜歡,從漢興挑了十來個容貌嗓音皆是上乘的孩子,納金府學戲,昔年還被喚作阿水的水影痕正是其中之一。

金府請的授戲師傅手黑,不過十歲的阿水被夜罰跪在假山最高最冷的華亭上,正巧年金三也因為撥不明白算盤珠被金老夫人罰跪在華亭。懷璧雖然是被罰跪,仍然錦帽貂裘穿得暖和。阿水卻穿著一單裳,凍得都發紫了,還本著尊卑有別,只敢跪在懷璧下首的臺階上。

在他幾乎要暈過去的時候,忽然覺得上一暖。懷璧將外面的比甲披在他上,小小的子抵住風頭,雙手扶著他的肩膀:“你若是困,就在我上靠一會兒。”阿水詫異地抬頭看向懷璧,懷璧上雖帶著富家爺慣有的清冷矜貴,卻溫和善察,待人寬厚。他察覺到阿水不敢,又溫聲勸道:“不礙事,沒人看到的。”

阿水便恍恍惚惚靠在三爺的肩頭睡著了。次日懷璧發了高燒,金老夫人懊悔自己懲戒過嚴,停了懷璧的功課讓他在房間里養病。金府有規矩,戲子不能進院。阿水卻在深夜冒著鵝大雪潛到懷璧的窗下,輕輕喚道:“三爺,三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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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戶被吱呀一聲推開,金懷璧探出頭來,他本就因為發燒通紅的臉被燭火映得更加溫暖。阿水覺得眼窩一酸,勉力哽咽出聲:“三爺,你……”

懷璧一笑:“哭什麼,真是學戲學癡了,也這麼傷春悲秋起來。”

他從窗戶出手想要幫阿水眼淚,炙熱的手指和冰涼的眼窩一,兩個人都微微一怔。懷璧最先反應過來,輕輕推了他一把:“趁著沒人發現,快回去吧。記得別告訴別人亭子里我給你服的事兒,你要是挨打,我也白生這場病了。”

阿水只能聽爺的話,他深深看了懷璧一眼,一步三回頭地走了。月下蒼白無措的小人,踏雪而來,踏雪而歸。尚是稚的五映著皎潔月回眸一笑,已經頗有傾城之。懷璧扶著窗欞,著雪地里的小小腳印,臉上慢慢浮上笑意。

金府的規矩嚴苛,迷主子的奴才總會被打發出府,下場凄慘。但年時的喜歡極難被掩藏,金懷璧打小不看戲,那兩三年府里的戲卻從不落下,阿水也總能得到獨一份的打賞。日子久了,就有人將風言風語傳到金老夫人耳朵里。

授戲師傅氣急敗壞地將阿水拎到院,讓其跪下等候發落。十四歲的阿水安靜跪伏在地上,既恐懼被發落出府的命運,卻又不知為何期盼著罪名的落實。他和金懷璧本自清白,他卻盼著他在三爺心里有一席之地。

然而屋里卻傳來金懷璧回答金老夫人的話,聲音里著詫異:“居然是個男娃麼?我見生得漂亮,只把當作孩兒疼惜。”說完嗤笑一聲,“既然如此,今后兒我還理他做什麼,傳出去讓人笑話麼?”

跪在外面的阿水只覺得腦中“嗡”的一下,似乎什麼都再也聽不到看不到了。

金三爺把自家府里的戲子認錯的段子為隋安人茶余飯后的笑料,但阿水卻也因此逃過被打發出府的命運。他生了一場大病,病愈后整個人清減一圈,愈顯麗。來年開春桃花節,他再次登臺才看見金懷璧。饒他掩蓋在濃濃妝彩后的眼波全然縈繞在金三公子上,對方卻只矜貴地坐在臺下,嗑著瓜子,陪金老太太說著笑話,時不時抬頭逡巡一眼臺上,目卻也決計不落在他上。

又兩年,開始立業執事的金懷璧要遠赴漢興辦事。對方商戶素好梨園,金老夫人便挑出自己戲班子里出的跟三爺同行。懷璧將男作的笑話早已經傳到了漢興,席間就有人拿阿水打趣懷璧,懷璧只是溫潤而笑:“小時候的玩伴罷了,現在想來只覺得荒唐。”

阿水只覺得心口一疼,他借口酒醉離席,卻在月影花樹被扯住袍袖。席上主人一酒氣靠近他:“學戲辛苦,唱戲也辛苦,我看你是個伶俐的,不如留下來,我盤間鋪子給你打理。”

阿水知道這生意對金懷璧重要,縱然心中煩惡,還是忍耐不發,躬一禮:“劉爺,席上您最為捧場,我還當您是半個知音,心下很是激。我只會唱戲,旁的不想做,也不會做。”

“知音,當然是知音!你留下來,我給你組個班子,讓你做水老板,把你捧半邊天的角兒。”他越發湊近,扶著他的腰,聲音也狎昵,“別惦記著金三了,人家不好這個,你說你這癡圖什麼?你點個頭,我這就找三爺討你,他不給你的,爺都給你。”

阿水瘦弱,被錮住雙手一時松不開。他憤至極,正要一口咬住那人的脖頸,后卻有清冷聲音響起:“我金懷璧給什麼不給什麼還不著別人說了算。”

男人愕然轉,慌忙掩住襟:“三爺,你這是……”

懷璧將阿水拉起,他雖不及弱冠,量卻已經長足,站在那里容清淡,直如臨風玉樹一般:“劉爺,風寒重,當心別傷了腰。”

生意終究是黃了,懷璧帶著阿水當即離席下榻漢興客棧。是夜,阿水在庭院里繞了好幾圈,終究還是忍不住敲開了懷璧的門。

一時無人應。門只虛掩著,輕輕一推就開了,繞過木質屏風正看見懷璧準備浴。一燈如豆,恍惚映著懷璧屬于年的清瘦腰。饒是腳步放得再輕,還是驚了懷璧,他抓住青衫迅疾掩住,轉過來語聲了急躁:“誰讓你進來的?”

阿水的子向來隨遇而安,但多年的可不可即卻幾乎折磨瘋了他。他一貫是主子腳下卑微下賤的塵埃,不敢有半分輕慢污了他的袂。只有今天的事讓他看到唯一的微茫希,他不能錯過,他不愿錯過。

他走近兩步:“伺候三浴。”

懷璧臉上一貫矜貴的表終于破碎了,他居然結起來:“你……你……我不用你伺候,你快些出去!”

阿水依舊執著,這執著的神添在他好看的眉眼上認真得人:“三爺是男人,我也是男人,三爺究竟怕什麼?”

懷璧倉皇向門外走去:“我看你是瘋了。”

卻被攔腰抱住。阿水的聲音在后凄涼骨:“我是瘋了,我只想問三爺一句。方才三爺駁斥那人的話,是不是真的?”

懷璧沉默不語,半晌說:“若你真想府建班,我回去就秉明祖母,還了你的契。”

阿水絕:“你明明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懷璧手,想要將他的手掰開。阿水的聲音著絕:“你若心里無我,把我的手指頭掰折了,自然也就放開了。”

懷璧被,轉過來,卻被兩片微涼的上。阿水上來的吻是冰涼凄婉的,還著眼淚的苦。懷璧只覺得腦子一蒙,全不知道所思所想,跌跌撞撞地倒在榻上。直到阿水纖長手指探進他的襟,懷璧才猛然醒悟,手一把推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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