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九沒有立即答覆他,反倒雙眉微蹙,似乎陷了沉思之中,稍頃,纔有點疑地說道:“孫總,我就是有點不理解啊……”“葉所還有什麼不理解的?”
孫朝夫的語氣已經開始有點,有點冷,出一不耐煩之意。
特麼的老子跟你在這說老半天了,錢也給了,你還有什麼不理解的?
就你屁事多!“你看,這裡是五萬塊是吧?
井下死了六七個人,要是每戶人家多賠個一萬兩萬的,也多花不了多,爲什麼不把錢給死者的家屬,非得到找人把這個事下去?
不是多此一舉嗎?
多給死者家屬一點錢,皆大歡喜啊。”
“原來你在糾結這個……哈哈哈,葉所,所以說呢,你還是太年輕啊……”孫朝夫舒了口氣,連連搖頭,臉上不自地出了不屑之意。
到底是年輕人,沒經驗。
這是錢的事嗎?
這是“規矩”!“葉所啊,有些先例是不能開的。
礦山死人是經常發生的事,頻率很高,死一個人,賠多錢,那都是有規矩的。
這個規矩定下來,就不能改。
這次三坪煤礦死了七個人,每個家屬多賠一萬,看上去是不多,這錢,豪哥也能給得起。
關鍵是,賬不能這麼算!”
“你明白嗎?”
“你這個先例開了,那以後再出事故,你就必須要給更多錢。
甚至以前死的那些人,他們家裡還會來找你鬧,找你要錢。
這就是個無底啊!”
孫朝夫一邊雪茄,一邊搖頭。
“你知道豪哥名下,有多礦嗎?”
“不知道。”
葉九老老實實地搖頭答道。
“九個!”
孫朝夫牛哄哄地說道,做了個“九”的手勢,彷彿這些礦都是姓孫的,不姓鄧。
“九個礦,幾千工人給他做事呢。
規矩不嚴點,怎麼管啊?
你說是不是?”
“就不能強化一下安全措施嗎?
好好抓一下安全生產,減事故發生,不就什麼問題都解決了嗎?”
“錢啊!”
這回,孫朝夫直截了當地回答了他。
“都是錢鬧的。
你說一句安全生產容易,可是要把這些安全措施都落實到位,你知道要多花多錢嗎?
那就不是幾萬塊錢能搞好的了。
那得幾百萬甚至上千萬。
真要是把這麼多錢投下去,那還挖什麼煤,做什麼生意,趁早關門。”
這就是很多私人老闆的心態,打死也不肯在安全生產上下功夫,人命絕對沒有票子可。
真要是出了事故,那就想辦法擺平。
只要場面上有人罩著,手底下有人喊打喊殺,什麼麻煩擺不平?
這就是爲什麼很多老闆,寧願花更多的錢都打通上邊的關節,也不願意多給下邊的人一分錢的理由。
除了所謂“規矩”,還有深固的等級觀念。
有些人的思維模式就是這樣的,給上邊的大人送禮送人,那是應該的,那些大人,天生就應該高人一等,天生就應該他們的孝敬。
而下邊給自己做事的人,天生就低人一等,就是“賤民”,就應該奉獻,應該無條件付出,哪怕多給他們一點點好,一點點關,都是奢侈,都是不應該的!“那我還想再問一句,孫總,你們打算把高曉燕怎麼樣?
還是和以前的想法一樣,把殺了?”
葉九說得相當直白。
孫朝夫嘿嘿一笑,說道:“瞧你說的,葉所,我們怎麼會隨便殺人呢?”
葉九笑道:“你們還不敢殺人啊?
連我都敢殺,我還是警察呢。
就前天晚上那事吧,咱們明說,要不是湊巧我在那裡,高曉燕怕是已經兇多吉了吧?”
“哎,唐有福,高雲天,你們倆自己說說,前天晚上,你們是不是去殺高曉燕的?”
“我……”“哎,葉所!”
唐有福剛一張,還沒得及正經說話,就被孫朝夫打斷了。
“這些題外話,咱們就不多說了吧?”
“我已經給解釋過了,就是個誤會,唐有福他們不懂事,你大人不記小人過,不要再放在心上了。
難道五萬塊錢和一個政法專項編制,還不算是給你賠禮道歉嗎?”
孫朝夫有點不悅地說道。
葉九瞥他一眼,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孫總,話不能這麼說,那是因爲事沒有發生在你上。
要不,我拿刀子捅你幾刀,再給你賠五萬塊錢,這事就了了,你樂意不樂意?”
“葉警,你到底想要說什麼?”
孫朝夫是真的不耐煩了,蹙眉說道。
“沒什麼,我要說的,基本上都已經說完了。
謝謝你啊,孫律師。”
葉九說著,站起來,笑瞇瞇的。
“……”孫朝夫著他,有點懵。
覺上,葉九這可不是在謝謝他開的價錢,而是另有所指,一不好的預,涌上了孫朝夫的心頭。
這傢伙莫非另有所圖?
事實證明,孫大律師的預相當準確。
葉九笑著說道:“本來吧,只有高曉燕的一面之詞,我還不能確定,說的是不是真話,三坪煤礦的礦難,到底是不是真的,現在我知道了,是真的。”
“你什麼意思?”
孫朝夫終於意識到,況完全不對了,他眼前這個警察,不是來和他談什麼判的,本就是來套他的話。
可笑他還一直以爲,自己始終掌握著談判的主權。
搞了半天,被人擺了一道。
葉九繼續臉微笑,不過那笑容中的譏諷之意,那是誰都能看得出來。
“孫律師,我這個意思,你還不明白嗎?
你剛纔,已經親口承認了,三坪煤礦發生了礦難,死了六七個人。
你還承認,是鄧子豪的委託,來向辦案民警行賄的。”
葉九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角的譏諷怎麼都掩飾不住。
“你,你玩我是吧?”
孫朝夫怒了,猛地跳了起來,怒喝道,目炯炯地盯住了葉九,那憤怒的神,似乎恨不得要將葉九生吞活剝了。
“哎,孫總,話別說得那麼難聽。”
葉九還是那麼好整以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