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個哈哈，遠遠便說：『敵人剛剛打退，這邊就同室戈了？快別這樣，讓人瞧著笑話！』說著走上前，拉了拉勒奔的手，又說：『別為了爭功勞？我奏摺還沒寫，你們是一對勇敢的雄鷹，皇上不會讓你們吃虧的！』

「『不是為了爭功勞，是為了爭公道！』莎羅奔在對面了刀，說：『大人為什麼不問問他，我背上的箭傷是哪裡來的？！』勒奔臉上泛起一狠的神，說『我的箭都是向敵人的！』

「我吃了一驚，陡地想起莎羅奔傷的形，下意識地放開了手。伏在石柱上的朵雲猛地一仰臉，尖聲道：『你——你還算是哥哥？我就在你的邊，你的每一箭都是向弟弟的！』我正驚愕間，勒奔啞著嗓子說，『不錯，你說得很對，因為他的時候，他就是我心目中的敵人！』他竟直言不諱地承認了。我的心猛地往下一落，轉過臉厲聲問：『勒奔，為什麼？』『你可以問朵雲，肚裡的孩子是誰的！』『我的！』莎羅奔連想都沒想就回答我，幾乎同時朵雲也大聲說：『對了！是莎羅奔的！』莎羅奔快意地擺了一下手，對朵雲滿意地一點頭，笑著說：『怎麼樣？』

「我心中陡然生起一陣厭惡之，於是我說：『聽我講過《三國》麼？兄弟如手足，妻子如服，手足斷難續，破尚可補！』

「『我不懂大人這個話！』莎羅奔大聲說，『我只知道我朵雲，朵雲也我！』

「勒奔臉蒼白得沒一點，偏著頭對朵雲吼：『你說過，你是我的！』

「『我過你，但現在不了！』朵雲臉上竟然不不懼，大聲頂撞勒奔：『你錢，你小氣，你也沒有弟弟勇敢！』

「勒奔臉白中泛青，鬼魅一樣難看。他咕嚕了一句藏話，刀就向朵雲刺去。莎羅奔一個箭步躍在中間，用刀一格，『當』地一聲雙刃迸，立時火花四濺！

我看他們鬥了十幾個回合，心裡已經有數，弟弟不但刀法比哥哥靈，力量也比哥哥強，只是肩胛了箭傷，轉側間舉步維艱。饒是如此，勒奔也沒佔半點上風。此時我站在一邊，說是觀陣，其實心裡卻盼著勒奔勝，只是不敢承認而已，勒奔每反擊進攻一陣，我心頭便一陣輕鬆。打了六十幾個回合，勒奔後腳突然踩進一個土坑裡，子一栽大一聲『不好！』仰臉向後栽倒，莎羅奔一刀劈空，進前一步舉刀再刺時，卻收住了。就在這一霎功夫，勒奔側一個橫劈，「噗』地正中莎羅奔小——原來他是佯敗用計，我不自地竟大聲喊『好刀法！』

「『朵雲惡狠狠地瞪我一眼，『哧——』地從上撕下一片布就要過去給莎羅奔包紮，卻被莎羅奔一把推開。莎羅奔突然像一頭髮了瘋的獅子，手中的刀舞得又疾又猛又狠，咬著牙漲紅著臉一刀又一刀砍向勒奔……可憐勒奔被弟弟這種居高臨下的刀法得滾來滾去，只是躲避，連招架之功也沒有。頃刻之間，臉上、腰間、部都有刀傷。突然，他扔掉了刀，聽天由命地閉上眼一不了。

「我剛喊一聲『刀下留！』，朵雲從旁疾躍出來，沖著勒奔心窩便刺了一匕首！這一匕首又準又狠，勒奔一把推開了，雙手握著匕首獰笑著說了句『我是真心你……』『撲通』一下便倒了下去！

「我目睹了兄弟相殘的一場激戰，又親眼見到婦人手刃丈夫，覺得世間天理、人、王法都虛得無影無蹤，心裡又是悲又是恨還奇怪地夾著莫名的悵惘。一揮手，帶著我的親兵就往回走。聽見莎羅奔在後邊呼什麼，我頭也不回，大聲說『你回你的大金川去，我永遠不要再見你！』

「仗，打贏了，在此後的兩天里，我卻眼裡一直晃著阿布茨丹一群人的死和勒奔兄弟的相殘場面，連朝廷頒旨升我公爵、開慶功筵都是恍恍惚惚如在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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蔥：藏語，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