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李然臉上滿是喟嘆，像是對於現實的無奈，又像是對未來充滿了擔憂。

特別是「不敢」二字，更是將他心中的忐忑演繹到了極致。

饒是段見狀，也不由冷哼一聲道：

「駟子皙那傢伙，從來都是一筋的！哼哼，賢侄若想要說服他，只怕是無！」

對於駟黑近段時間來對自己的伺機報復，段一直是銘記於心的，所以，眼下又如何會給他好評價？

而段此言之意也是相當的明顯，那就是要李然清楚，在這件事上，誰才是能真正能幫到他的人。

當初，他讓駟帶前去招攬李然，而今李然登門拜訪，這算得是一種回應。

可那駟黑是向來直來直去的，也不通什麼人世故，他既沒有給你李然些許的實惠，那你又何須去以熱臉冷屁呢？

《控衛在此》

「多謝大夫提點，然自當言行守一，不敢忘大夫相助之誼。」

聽到段這話，李然當即表明了態度。

段聽罷，亦是只能頗為無奈的搖了搖頭，心中卻又不暗想：也罷也罷，這李然終究不是我段的人，我又是替他瞎心什麼呢？

……

於是，從段府中出來后，李然果然是立刻又去了一趟駟黑府上。

不過，不同於遊說段的敷衍拉扯，鬼話連篇，遊說駟黑那可謂是相當的簡單。

一來，當初熏隧盟會之際，便是李然派人給駟黑報的信，只提及這一件事，便足以令駟黑是對李然「激涕零」的了。

二來，駟黑這個人本就沒什麼城府，雖說偶有妙手加持，但終究是想法純粹，套路簡單。

所以，想要遊說他其實也並非難事，單單是李然帶去的那幾個容姣好的婢也就足夠了。

所以，於明面上只是經過了一番簡短的討論，駟黑便當即是答應了下來，並許諾會遵照李然所說的，往自家各的封邑是傳出消息，鼓舞自己封邑中的庶民去嘗試新政。

當然，這也可以看作是駟黑繼續向子產繼續示好的一個舉措。

畢竟現在的他雖位列上卿，但卻始終排在末尾，輩分雖高，可職位卻始終還是矮人一截的。

再加上他如今是與段徹底鬧翻了，眼下也是急需盟友。

既然段那邊靠不上了，那子產自然就唯一的選擇了。

李然對此心知肚明，但也自不會去點破。

……

如此一來二去，李然便如同庖丁解牛一般，將子錢的各關節給悉數打通了，而子產新政的也再無任何的阻礙。

無論是段還是駟黑，都在李然前去拜訪后的當天，便授意自家各的邑宰，開始讓采邑下的庶民嘗試子錢以及新政。

而這一場足以改變鄭國整個國運的土改，幾經波折之後，終於是落實到了實。

不出李然所料，祭氏一眾族老們，在見到了李然的這一番作后，也立刻是想通了其中的奧妙。於是，紛紛一改當日的反對態度，亦是積極籌備起子錢來了。

而向來最是頑固的那些「地主」們，或許是因其從眾心理作祟，竟亦是加其中。更有甚者，有些「地主」為了能「貸」到更多的子錢，更不惜是親自上陣耕作。

畢竟，在失去大量的佃戶后，便只能想方設法的去到各地招攬流民，以充實自己的勞力。實在招攬不到的，那也就沒了辦法，只得是號召族人都親自上陣了。

所以，鄭國上下一時是熱鬧非凡，農務的積極亦是空前的高漲。

當然，無論是普通庶民，還是「地主們」所開墾的新田，最終都會有家登記在冊，並按畝取稅。自然而然的，公室到頭來竟是莫名了最大的贏家。

而那些因種種其他原因逃鄭國的流民，也由於大批量的充當了原先那些「佃農」的角。所以，換句話來說，他們這些人，也竟然大都是一來鄭國，便有了自己的安之所了。

如此的德政，自然是能夠為鄭國贏得好名聲的。所以，子產與李然也因為這一場轟轟烈烈的改革而一時聲名鵲起了。

……

而李然，自從新政是如火如荼的開展過後，更是一刻也沒歇過。

為了推行子錢新政，他也已經是幾次三番的親自下到鄉野去進一步了解況，替鄉民們是排憂解難。

甚至是不惜親自上陣，竟是與祭樂一起驗著一同與鄉民們勞作的快樂。

辛勞的汗水在他的臉上流淌，但他的心中卻到無比的快樂。

他並不知道，這一條頗為「現代化」的道路，是不是可以在如今這個時代持續的運行下去。但至就目前而言，況倒也算得是十分樂觀的。

他有時也在想，倘若……他能夠將此新政推行至其他地方的話……

在田野間休憩時，他也曾有過無盡的遐想。但他其實也十分清楚，若想要從上到下，徹底的重塑這一時代，僅依靠這一點微不足道的改變，又談何容易呢？